楚齐安听闻何泛被贼人打断了一条腿,第二天早上得知的消息,上午就来看他。何泛不仅是他表亲,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人的关系十分要好,如今他在权利的漩涡之中,何泛是少有的值得信任的人之一。还是从他宫中回家被打的,于情于理都要去看他。楚齐安目前住在宫中,他的母亲是皇后,身份等同于太子,他有专门的行宫,并没有像没资格夺得皇位的那些兄弟一样被安置在了外边。从皇宫到何泛的住处不过几里路,他穿了一身低调的蓝色华服,独自骑着马就来了。当然,背后是无数暗卫在保护他。何泛买的这个宅院在很幽静的小街边,旁边种了许多常青树。因此没有什么闲杂人等。这一带许多达官贵人和王族,还有一些言官,如今正当夺嫡白热化之时,要是被人抓住点错处,一定会弹劾他,他平日里也是个品行端正之人,骑马来的,但并不快,不到扰民的程度。他这匹马也很温顺,何泛宅院的一边是马厩,直接可以先把马牵在那边,有下人会迎接。他来过许多次,因此下人认得他,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帮他签牵马。接着是往主宅的方向走。没想到主宅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停在路边,并不挡道,一般是陌生的访客才停留在这种地方的,因为不熟悉马厩,只能找个路边停着,楚齐安稍微看了一眼,只见是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当马夫,像个大户人家的马夫,长得极好。楚齐安心想,可能是别的访客也在,毕竟何泛算是交友很广,这么早就来的、还得到了消息的朋友,应该是极好的朋友。有些想去又有些不想去,他是身份高贵的二皇子,长安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铁定是认识的世家子。但他往大门看去的时候,见着一名少年的背影。那少年黑发如浓墨,绸缎般的发长及腰线以下,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宽大的袖袍里露出一截纤细的腕子,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一只手好像搂着书还是什么,另外一只手在犹豫着敲门。那背影像画中仙人一般,好似一笔墨勾勒而成,浓淡相宜。楚齐安连忙往前了几步,又怕自己的脚步声吓着他,便轻轻的走。到了跟前,先生看见精巧的耳朵和半面不全的侧脸,雪白的皮肤四鸡蛋剥离壳一般鲜嫩。再往前,能看见他全部的侧脸。好漂亮,那侧脸的幅度完美无暇,巧夺天工般勾勒而成。“公子”到了跟前才是出声,原本以为是脚步轻轻的不会吓着他。没想到出声把他吓了一跳,明确感觉到他颤了一下,然后转过脸看他。这真是世间难以遇见的绝色美人。本以为侧脸已经是美丽至极,没想到看见完完整整看见他时,光是一双明亮的眼,已经能勾了魂了。好香啊。身上不知道带了什么香料,好像还沾染了一些沉香木的气味,清清淡淡,但是他身上另一种浅淡的香气,几乎能把人迷晕了。楚齐安是爱香之人,原本收集了许多世间奇香,也很喜欢沉香的气味。可是少年身上那不知名的香味,太好闻了。他是极力忍耐才没有让自己凑近再去闻一下,但也是许久才醒过神。“公子也是来看望何泛兄”奚容上下打量他一圈,已经知道他是二皇子,今日算准了二皇子要来,故意在沉香边呆了一会儿,让身上沾染了沉香木的香味。看样子他已经感兴趣了。主动找他说话。已经是赢了一大半。楚齐安见他好似有些防备的打量他,仿佛他什么登徒子一般的坏人,便连忙说,“本、在下是何泛兄的朋友,今日也是来看望他的。”瞧着脸色苍白,比起他的身型来说看起来相当娇小纤弱,像个捧在手心里的漂亮贡品一般,要小心翼翼,一碰就碎的珍宝。“你可是要进去”奚容仿佛这才觉得他不是坏人似的,他声音轻轻的,很是礼貌温和:“在下与何泛兄也是朋友,前几日借了他的书,还有一些书里不明白之处要问他,兄台,您也是他的书友吗”楚齐安这才瞧见他手里捧着书。大约三四本,小心的搂着,看起来很珍惜。少年不知道何泛伤了腿吗原本以为他是伤了腿,少年来的,没想到是来还书的。本以为可以从朋友的朋友之间扯一点东西,如今少年说是来还书的,他若是对他们那些书没什么见解,岂不是没有共同话题他知道何泛藏书丰富,那少年文文静静身体病弱的样子,竟然还特意来到何泛府上拜访,可见真的是和何泛兴趣相投了。楚齐安斟酌一二,才道:“何泛兄许多书是在下送的,但今日在下不是来看书,而来看望何泛兄,他昨日被贼人打断了腿,正病着呢。”奚容只觉得二皇子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听闻此人高高在上,冷淡得很,一般是不爱说话的,如今一下子还说了这么多,每次还要思考一会儿才说话。弄得奚容有些紧张。怕自己装得有什么破绽。奚容装作惊讶的说:“怎么会这样”说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好像被这种残忍恐怖的事吓得要哭了似的,说完连忙去敲门。楚齐安见他那双纤细漂亮的手,好似碰碰就会红似的,敲门这种重活怎么能让他来做更何况他现在被吓着了,都怪他,竟然把这么暴力的事情告诉他。齐楚安连忙敲了敲门,门侍连忙开了门,一见是二皇子,刚想行礼就被制止了。二皇子仿佛是来了自家一般,给奚容带路,“公子请,这边,小心台阶,书重不重我来帮拿”门侍:“”方才也没有看见另外一名公子的模样,不知道是哪家贵公子,竟然能让二皇子如此慎重对待二皇子对他爹都没这么殷勤吧这人是不是二皇子刚想再看一眼,二皇子已经领着那位公子进了里面的门,不见了踪影。何泛被人打断了腿,大夫刚刚上了药回去,好在是可以治好的,而他也不是武将,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这时,有下人来报。“二皇子殿下来了。”何泛心里有些感动,不愧是他的好兄弟,二皇子身份高贵,竟也来看他。他是昨夜受的伤,因早上没去二皇子那儿,二皇子才知道的,他没有大肆宣扬,父母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二皇子如此匆匆赶来,可见是对他的重视。何泛听见脚步声,连忙做出起身的样子,以表对二皇子的重视。见着二皇子匆匆赶来,穿着普通的衣服,显然是微服私访的,手里还拿着几本书。才想装模作样行礼,没想到二皇子侧过身,好像在引人进来似的。紧接着,他看见奚容满脸担忧的走了进来。说是走,几乎等同于小跑了。何泛知道奚容身体不太好,这样大步的走路已经算是他的极限。双眸红红的,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寒暄,“何泛兄,你还好么,我听说”何泛都顾不得和二皇子行礼了,连忙说:“我没事,不过一些小伤,你别担心,大夫说不过修养些时日便可的”二皇子盯了何泛一眼。两个人关系匪浅啊,那漂亮的小公子如此担忧,而何泛也怕他担忧,瞧着那腿可不是小伤,都包成那样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一点也让他插不上话。最后是那小公子说:“我在门口遇见这位兄台,他告诉我的,你瞧我这都没带些礼物,还想找你看书,谁知道你”何泛仿佛这才看见了二皇子,连忙要行礼,二皇子“咳咳”两声,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看起来是暂时不想让奚容知道他的身份了。于是何泛介绍,“这位是我”楚齐安没等他说完,就接了话,“在下是何泛的好友,比何泛虚长几日,姓齐,单名一个安字,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唤我一句齐安哥哥。”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奚容,奚容连忙会意,“在下姓奚,单名一个容字,二位兄长可以唤我阿容。”何泛这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齐安哥哥”这是人说的话吗才见面便让人如此来唤如孔雀开屏一般油腻死了,若奚容是个姑娘就应该打他一巴掌,这种是叫情郎的叫法,哪有一见面就让人这样喊的这何泛就稍微冤枉了点儿楚齐安了,他不过是想喊得亲近些而已,如此更是遵从本意轻轻的唤,“容容,书放哪儿如今何泛兄卧病在床,若是有什么不理解的,不如让我来教你吧。”何泛这才看见二皇子手中拿了什么书,原来是他借给奚容的书,还有几本是许仲从他这儿借走的书,听楚齐安那样说,那就是奚容来找他还书或者在要和他一起看书,不巧就门口遇见的二皇子然后从二皇子口中得知他伤了腿这是什么作孽的缘分怎么就这么巧这会儿已经一口一个“容容”,一口自称哥哥了本来何泛注意很身份悬殊,知道奚容是燕国的质子,相处是恭恭敬敬的,但被楚齐安这么一说,也不甘示弱,“容容,没关系的,我虽是伤了脚,但没有伤了脑子,我可想看书了,我们一起看”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大夫登场了。刚刚给他上了药的大夫在他们聊天的这一会儿已经煎好了药。大夫是民间的名医,不认识什么二皇子,以为都是何泛的朋友,于是说:“这可不行,公子得好好休息,莫要费神,这才好得快些。”奚容说:“何泛兄,你得听大夫的。”两人对何泛嘘寒问暖一震,就去外边的小凉亭里看书去了。那凉亭就在窗外的院子里,从何泛躺着这个窗口正好能够看到,二皇子就坐在奚容身边,两人亲亲热热在看书呢。原本应该他和漂亮的七殿下一块看书的,人家都跑他宅院里来了。都怪他伤了腿。不,其实伤了腿更好。要怪就怪这么巧,二皇子没事干怎么就来看望他了对于奚容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他没想到二皇子不仅爱香,还爱看这些杂书。虽然看起来没有何泛等人精通,不过奚容和他说的时候,多是些浅显的东西。还挺健谈的。两人说说笑笑一上午,知道奚容“咳咳”两声,知道自己身子受不住了。便说:“我身子不适,可能要先行回去吃药了。”二皇子连忙说:“容容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方才实在太兴奋了,一路停不下来,说了好多好多,没注意到奚容的身子。如今虽然已经天气暖和了,但看奚容穿得比常人要多些,脸色如此苍白,一看就是身子弱极了,他怎么就没认真注意照顾他杯子里的水不知道是不是冷了,说了这么久的话,也没给他吃点热乎的点心。如今竟然咳嗽了,可是就在方才和他说话染了风寒像易碎的冰魄一般,要人小心翼翼的对待。奚容轻轻的说:“不劳齐安哥哥费心了,我住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秦书阁,不一会儿就到,你可在此多陪陪何泛兄,他伤得不轻。”二皇子耳朵瞬间红透了,奚容那声“齐安哥哥”简直喊到了他心坎里,要多喊几声,魂都会被他喊没了,于是说:“何泛不打紧,关键是容容可别病坏了。”说完愣了一下,秦书阁那不是燕国质子暂住之处吗他想起来了,燕国七皇子,好像就叫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