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长惊喜且激动,不仅是因为遇到了这么一个奇特的存在,更因为它看起来没有敌意,这就具备了沟通的可能性——要知道,在这个星球的残余猿人很可能都已经灭绝的情况下,想要得到成千上万年前的信息,只能碰运气寻找壁画和石雕,但未必能够准确地解读,他们以为的东西很可能与作画者的原意南辕北辙,而这位……她挥手泛指所有壁画,又指了指它,然后走到其中一副壁画旁,模仿出在墙壁上绘画的姿势,如此反复两遍。它看懂了,走到倒数第二张壁画旁,抬手试着去触摸壁画上那些没画完的线条和没上色的轮廓,眼神里有清晰易懂的遗憾和惋惜。果然,它就是最后这两张壁画的绘画者,还没有画完就死在了这个洞里,再配合它戴的金玉贝壳珠串,以及没有老茧的双手,它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至少是个祭司,这种记录历史、传承历史的东西不可能任由一般的猿人随意涂鸦,甚至一般的猿人大概都没有资格进这个洞,想必它生前就经常坐在洞口,眺望林间的普通猿人们辛勤地耕种、捕猎、采集和建设。最可惜的是,双方只能靠打手势交流,它没办法发出声音,不会写字,当然就算它能说话,他们也听不懂它的语言,但无论如何,对他们而言,它都是一个承上启下的独特存在。江禅机眼看没有很大的危险,而火把则越来越弱,他可不想黑灯瞎火的跟这个“鬼”待在一起,于是跟学院长说了一声,把手里的头骨放在尸骸旁边,自己跑到洞外去收集能够支撑一晚上的木柴,顺便找地方撒泡尿——马里金娜感应不到这个世界的他,实在是一件幸事。有念动力帮忙,折断和收集树枝都不费劲,由于担心学院长的情况,他不敢在外面耽搁太久,宁可先收集一部分送到洞里,等确认安全再接着去收集也不迟。隔了十几分钟再次回到洞内,他看到学院长和猿人竟然已经相对而坐,各自比手划脚地打哑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互相传授什么武林绝学。她们坐的位置靠近一块空白洞壁,光是比划不能传达彼此的意思时,学院长就会用一块小石子在洞壁上划拉。江禅机放下木柴仔细一看,好家伙,学院长竟然在教它数字——其实也不能说是教,而是在试着统一双方的手势,一至五好说,双方都一样,而六至十的手势需要统一,比如学院长先在洞壁上划七条竖线,然后单手比划出“七”的手势,让它学。但凡是祭司或者巫医这样神职人员,智力肯定是群体里拔尖的,它学习、记忆和模仿能力很强,毕竟它那比人类还大的脑容量摆在那里,如果排除人类上万年的知识积累,光是比拼智力,未必能比它强太多。这些简单的手势,它几乎一遍就全记住了,虽然它们也有自己的手势,但它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在洞壁上划拉,只能学院长教它。一至十的手势统一了,再约定左手为大、右手为小之后,一百以内的数字都可以准确地表达,无论是学院长还是它,一个教一个学,都是异常的起劲。江禅机见她们相处没问题,就又去捡了充足的木柴回来,而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他在洞内生起火堆,旺盛的火苗驱走了黑暗与恐惧。在他忙碌期间,学院长和它之间的交流进步神速,学院长博学多才,在教完数字之后,竟然又开始教它手语,其实也不是教,而是双方共同学习,因为这并不是聋哑人通用的手语,而是她临时自创的手语,比如她指着壁画上的江河,然后双方约定一个手势来表示江河,其他东西比如树木、太阳或者湖泊也是同理,先把壁画上出现过的物体都设定好对应的手语,再慢慢扩展到壁画上没出现的东西,她用石子在洞壁上画出来,先通过已有的手势交流,确定它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之后,再创立一个新的手势来特指这个物体。这种临时现创的手势,对双方的智力都是很大的挑战,极为考验短期记忆力,很容易学了后面忘前面,或者将手势弄混,学院长智力卓绝当然没问题,但连江禅机后来都看得打起了呵欠,而它竟然还能跟得上。天黑了,没电没手机没网络是真的无聊,也许现在才晚上六七点左右,江禅机已经在发愁漫漫长夜要如何度过,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旁观学习手势,以免她们以后打手势交流他完全看不懂。学院长在全神贯注地交流手势,连付苏给她发来信息,她都让江禅机代为联系,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否则先不要打扰她。付苏她们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学院长只来得及跟她说是遇到一个特别的存在,后来就不理她了,只能逮住江禅机来问。江禅机为了打发无聊,把这个新生代猿人的形貌、存在方式以及正在做的事,详细地跟付苏讲了,可想而知肯定在她们那边引起了众多的惊叹,她们理解了学院长为何暂时放下了一切,如果能跟它在一定程度上沟通,对他们两个会有极大的助益。学院长那边虽然极为专注,但毕竟是身处极为特殊的环境,还达不到置身物外的程度,有时候洞外远远传来可怕的嚎叫或者怒吼,她也会临时中断,转头望向洞外的黑暗。江禅机本来是打算今天进一步往洞内深处探一探,把这个过堂风堵住,但一是放不下让学院长独自留在洞口附近,二是也没必要,这位新生代猿人的遗骸如此完整,就表明这洞里没有大型动物进出,顶多小心一下虫蚁就好,由于生着火,夜里也不会太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反正在闭上眼睛之前,学院长依然在跟这个猿人在交流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