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交流,与来自圣彼得堡的神甫见面过程很快就结束了。并没有过多的繁重皇家礼仪,也没有文绉绉的寒暄交谈。一见面,那几名神甫就将他们此程目的告诉了玛利亚。‘尊敬的玛利亚公主,愿上帝赐予您永恒的美丽与幸福。’‘奉沙皇陛下之命,请您与我等一同回去圣彼得堡。’这份请求玛利亚自然是不会立马答应,她反问了一句。‘父皇有事吗?亦或是冬宫那边有事??’得到的回应只有一致的摇头。‘并不清楚,我们只是奉命前来。’于是,便又继续与约瑟夫交谈着什么奇怪的内容。一开始玛利亚还担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但随后更加让她感到诧异的是,约瑟夫的神学理论。这还是神学吗?怎么就这奇葩。直接将‘为人民而斗争’的思想灌入其中,更令人刚到惊讶的是,这里面甚至没有多少违和感。但玛利亚并没有继续留在此处。既然是约瑟夫自己领悟出来的玩意,后面再找他了解便可。稍微交代几句后,她便离开了这间招待室。没有直接回答‘回去’亦或是‘不回去’,她需要召集更多的人过来进行商讨。不久之后,约瑟夫也进来了会议室,那几名神甫已经被他安排好了,由最年轻的阿尔乔姆负责,带着他们四处逛逛。除了一些敏感的地方之外,其他地方都可以去。进入会议室后,他立即坐在玛利亚边上,他是最后一个到来的人,在他之前,捷尔任斯基等人早早来到了这里。“既然人齐了,那我就先说一声,今天这几个神甫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我回去冬宫。”目的看似简单,但越是简单的事情,反而越难看出里面的端倪。就跟一个行动计划一样。你所策划出来的行动方案越是详细,执行起来时,就越容易遇到特殊情况,导致行动失败。所以这些神甫的到来,让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主席,难道我们已经被沙皇给发现了?”布琼尼率先开口,在会议室里面,性格最冲动的人就是他了。如果说伏龙芝是一个沉稳如山的军人,那么布琼尼就是一个有着匪气的好战分子。所以会议室内,他最先起了担忧,而这份担忧也并非毫无道理。捷尔任斯基捏紧着拳头,眼眉已经蹙在了一起。“主席,我认为布琼尼所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应该商讨一下。”“不,我并不如此认为。”说这话的人是克拉辛。尽管在夺取察里津时克拉辛仍在西伯利亚那边,但是在察里津需要发展时,他便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来。身为最初的元老干部之一,克拉辛在理解方面与布琼尼等人有着不同的方向。“主席,如果您的父皇真的已经看出我们的身份,那么此时此刻派过来的就不会是神甫,而是军队。”克拉辛的话立即让玛利亚清醒过来,那双蔚蓝色的眼眸,流淌着光亮。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尼古拉二世真的怀疑自己,那他所派过来的人就应该是军队而不是神甫。至于是否因为顾虑亲情的原因,这一点直接就被玛利亚给否决掉。在皇室里面,亲情还不如一条宠物狗来得真实。就以玛利亚目前的罗曼诺夫王室来说,一个偌大的皇室,各种舅舅叔叔之类的皇族亲戚,数不胜数。可是,与她关系密切的就只有大皇姐奥莉佳和四妹安娜斯塔西娅。所以说尼古拉二世真的知道自己是背叛者的话,压根不需要派人过来试探什么,直接出动大军就可以了。联合起最近城内的安保局潜伏人员,玛利亚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尼古拉二世只是有些怀疑,但他没有证据,所以不敢贸进。这个推断也被克拉辛说了出来。“如果沙皇只是怀疑而已,那么我们就不需要过分紧张,否则的话会加重沙皇对我们的怀疑。”“那难不成我们就这样什么事都不做吗?”布琼尼一脸不服气。“当然不是,我们只需要做好目前的事情就足够了,暗地里则继续监视那些安保局潜伏人员。”面对克拉辛的看法,布琼尼还是觉得太过危险,提出‘加速扩军’的建议。这个建议从一开始就已经执行了,只不过速度并不快。出于装备与后勤考虑,还有军队素质问题,玛利亚才没有无脑地扩大建军速度。而这一次也同样被她否决了。“既然沙皇只是怀疑,那么主席,你是不是可以不回去了呢?直接拒绝就好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捷尔任斯基突然如此说道。这样的拒绝并不是没有先例。曾经就是白俄罗斯贵族的他,对此十分了解。别说贵族了,就算是皇族之间,你也可以拒绝掉自己父皇的某些不怎么重要的命令。‘回家’这条命令,相对于其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轻淡,微不足道。玛利亚完全可以拒绝,就像是一个离家不愿回去的游子一样。对此约瑟夫也表达了赞同。“以前都是你亲自回去,可这一次则是沙皇的要求,我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含义,但我觉得并不简单。”“噢?是吗。”玛利亚轻笑一声:“你是觉得那是鸿门宴?”鸿门宴这个词发出来时,其他人都不能理解,唯有约瑟夫知道这里面的意思。因为在1905年工人运动之前,他们就经常交流知识,约瑟夫给她讲解东正教和格鲁吉亚的事情,玛利亚则讲起了东方的历史故事。鸿门宴就是其中之一。“对,我很怀疑这就是鸿门宴。”没有丝毫保留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如果可以的话,约瑟夫愿意代替玛利亚回去。“放心吧,这不是鸿门宴,而且我也不得不回去。”“为什么?难道你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约瑟夫紧皱着眉头,他对此感到十分的不满。“论怕不怕死,我比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怕。”玛利亚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可是,如果我不回去,那就代表我心里有鬼。”“约瑟夫,这是一场对我的试探。”冰冷的空气,突然间充盈在这间会议室内。紧闭且拉上窗帘的窗户没有透入半点的风,可那头顶上的吊灯,却暗了几分。室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试探?”约瑟夫紧皱着眉头:“我不认为这沙皇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直以来在他的心中,这位俄国沙皇脑子都怎么好使,要不然他们又怎么可能灯下黑发展呢?可他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她看向了约瑟夫,眼神中闪烁着无奈的光彩。“别忘了约瑟夫,我那免费老爸就算再怎么无能,但人的疑心不可能没有,而且别忘记我的身份,一旦被发现,我们所遭受到的打击将会更加严厉。”这份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如今的совет组织虽然得到了发展,而且至今为止都还没有被发现,其最大原因就是因为玛利亚这个公主身份。这座城市看起来很可疑,可一旦城市内坐镇的人是公主殿下,他们要想进去调查也不可能放开得了手脚。她的话立即点醒了约瑟夫,如今的安保局人员也正是有限于玛利亚的存在,不敢随意乱动。他们害怕得罪玛利亚,得罪这个拥有着极大权力的公主殿下。可是,如果玛利亚不在了,他们这座城市将会陷入一团迷雾当中。想到了这一点,再连上沙皇对玛利亚回宫的要求,约瑟夫已经猜想出这位俄国沙皇的意图。将玛利亚调回来,使得潜伏在城市内的安保局人员可以放开手脚进行调查。没事的话还好,一旦查出什么幺蛾子,脱离自己领地的玛利亚也可以进行软禁等控制手段,失去公主庇护的察里津将会被重新洗牌。可如果不回来,那就更加加剧沙皇的疑心。如今来看,沙皇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严重到必须采取强硬手段的地步。由此可见,他们不能让这份疑心再一次加重,否则将会面临更加严峻的局面。似是回想起什么,约瑟夫脸色微沉,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一边说道。“刚才我忘记了一件事,就在我跟那些神甫讨论解放神学时,我在他们那里套出了一些话语。”解放神学??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约瑟夫身上。这个叫做解放神学的名称倒是奇怪得很。‘解放’一词一般用在他们这些革命者身上,哪有用在神学者那里。难不成让他们神学者跟他们一起推翻旧封建,建立新社会吗?所有人都会心一笑。这怎么可能嘛,因为推翻旧封建的话,不久等于推翻自己吗?就像是哪有皇族会革掉自己皇室一样的。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也就没多大在意,反而好奇起来,约瑟夫套出了什么话。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约瑟夫的烟瘾又犯了。捏着自己已经被卷烟熏得发黄的手指,他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听说他们说,给这些神甫安排任务的人并不是其他传令官,而是另外一个神父。”他看着玛利亚,双眸深处中透露着一种不安的神色。“那个人你也认识。”“我也认识?”指了指自己,玛利亚‘呵’了一声,这倒是勾起了自己的兴趣。“难不成是盖庞?”那位从1905年与他们一同发起运动的神父,最后被玛利亚留在了冬宫里面,免受灾难。“如果是他的话我也不会那么担心。”收回了目光,白炽的灯光照亮了约瑟夫的脸庞,那双眼睛却深深地隐藏在阴影里面。“那个神父,是拉斯普廷。”空气骤然降温。玛利亚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细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那双蔚蓝色的眼眸,透露着一股沉寂。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察觉得到,这股沉寂里面,隐藏着杀意。“那是谁?”捷尔任斯基第一个发现玛利亚的异样。他从未见过玛利亚主席露出如此凝重且带有杀意的神情。多年来的人生让捷尔任斯基见识过无数人的杀意。但唯独玛利亚的杀意显得格外的不一样。不是仇杀,不是情杀,不是财杀,也不是恩怨的杀。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忌惮,从而衍生而出的杀意。他看向约瑟夫,再一次质问道。“那神父,是什么身份。”“那是1905年之前的事情了。”约瑟夫叹了一口气。“那时连组织都还没成立,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党员。”约瑟夫将他与玛利亚第一次见面到与拉斯普廷接触时的经历说给所有人听。尽管不愿意相信,但无论是玛利亚还是约瑟夫都对这人充满了不适。约瑟夫对他极度反感,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拉斯普廷看向自己时的恶意。反观玛利亚,则是最为强烈的忌惮。见约瑟夫没在说话,玛利亚便为他补充没有人知道的事情。“1905年的第一声枪响,想必诸位都知道吧。”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着头。1905年的工人大运动,从原本的和平反抗最后演变成血腥冲突。而这场血腥冲突的开端,便是那一声枪响。可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很快,他们便知道这里面最为隐蔽的秘闻。“当时我在冬宫的城墙上,我亲眼看见拉斯普廷出现在士兵之中,并且向那位军官暗示了什么。”“紧接着,便是枪声的响起,血腥的冲突。”“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场冲突的诱发者便是拉斯普廷。”“更重要的是,这个拉斯普廷似乎隐约的怀疑我与约瑟夫之间的关系,他的存在,不得不防。”“要除掉他吗?主席。”捷尔任斯基沉着声,若是玛利亚点头,他便会立即派出锲卡人员前去铲除。但是,玛利亚拒绝了。“这样的人渣不值得违反锲卡底线,而且他还不足以影响得了我。”“那你想怎么做?”约瑟夫眉头紧皱不开。“我会过去,既然我那免费老爸只是怀疑,那我就趁此机会打消他的怀疑。”顺带,除掉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