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接的问题,顿时间,让双方之间的气氛再一次陷入冰点。塞尔维亚代表也带着感激的眼神看向玛利亚这边。他本以为玛利亚是要阻止自己向奥匈帝国发难,可如今来看,是在帮助他。因为塞尔维亚在众多强国面前,其实力仍是不足。如果他在继续叫喧,恐怕会被德国直接斥责。到那时候,恐怕自己再难有发言权。况且他刚才确实是说过了,因为这不符合双方表面上的礼仪。在利益面前,所以的人道礼仪不过尔尔,但如今双方还没有完全撕破脸皮,因此在这变化莫测的国际形势里面,表面上的虚伪工作,还是得做足。而这一次,差点因为愤怒而失控的塞尔维亚代表,硬生生被玛利亚给制止了。反观奥匈帝国这边,则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片刻过后斐迪南大公才缓缓说道。“这是经过合法的流程,并且德皇与沙皇也赞同了,我觉得并无不妥。”波斯尼亚危机确实是在德国的调节下和解了。但是,真的和解了吗?稍微有点脑子都人都不会这样认为。俄国没有得到利益,奥匈却不管一开始双方的约定,对波黑二省进行吞并。很显然,这完全至俄国利益与不顾,再加上德国的偏向性处理,就更难服众。然而就算如此,俄国也确实答应了德国,对此进行调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俄国无法承受德国的压力,最终妥协。这份妥协,也就成为了斐迪南大公的反驳理由。‘那是你们沙皇的妥协,既然你们都妥协了,那不就等同于赞成我们合并波黑二省了吗?’这样一来,沙皇反而成为了帮凶之一,因为他没有坚持地站在自己的小弟塞尔维亚身边。对于这件事,负责处理外交上问题的俄国官员是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伊兹沃利斯基。玛利亚在接受斯托雷平教导时,与这人有过接触,并且了解到这里的一些事情。俄国是妥协了,但他并没有完全妥协。在无法承受德国压力时,他们俄国与塞尔维亚进行过商讨,决定暂时让步,并且择机复仇。所以说,俄国确实是帮凶,但塞尔维亚也是其中之一,脱不了关系。这份说辞一下子让俄国这一方难以招架,就连沙皇尼古拉二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德皇威廉二世则满意地举起酒杯,细细抿了一口。在他眼中,此番较量算是占据了上风。只不过却被另外一人打断了沉默。已经见底的酒杯轻轻放下,玛利亚微红着脸,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噢?是吗,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当然,难道不是吗?要知道我们可是还保留着那份签名文件。”“不不不,这件事我自然是知道,然而您真的认为,这样的行为是合理的吗?”“为什么不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玛利亚公主。”玛利亚用手托着下巴,轻佻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只不过这个对方并不是斐迪南大公,而是恩维尔帕夏。“斐迪南大公,我刚才所要询问的人并不是你,而是坐在你身边的奥斯曼当前掌权者。”斐迪南大公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因为他忽略了奥斯曼帝国的存在。如果奥斯曼帝国并不是他们这一阵型,以他现在的话语,并无不妥。可是,如今的奥斯曼帝国是在德国这一方内,这就导致斐迪南大公的话,造成了奥匈与奥斯曼之间的矛盾。他回头看去,心中不禁凉了一半。确实如他所想的一模一样,玛利亚的一番话,直接挑拨了二者之间的关系。波斯尼亚与黑塞哥维那从一开始就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在俄国与奥匈帝国的密谋之下,无视奥斯曼帝国主权,直接将其吞并。这是一种对奥斯曼帝国的入侵与主权蔑视。关于这件事,青年土耳其党人是强烈反对,因为这件事动摇了青年土耳其党人在奥斯曼内部的统治。如果玛利亚没有刻意提出来,恩维尔还能混蒙过去,可如今玛利亚特意且着重地点名了自己,那么,身为奥斯曼帝国的负责人,就不可能躲得过去。自己要如何回答?简单却充满危险的问题,一下子摆在了恩维尔帕夏面前。如果他不能站在奥斯曼帝国的主权上面给予强烈回应,他将会失去党派内的主要支持,恐怕还会引起国内民众的强烈不满与反对。若是出现这样的情景,哈米德二世恐怕会借此机会削弱己方的影响力。那个一直被他视为隐藏威胁的人民公社,甚至会以此为借口,掀起更加巨大的反抗旗帜。这样的情况,对于一个还未能站稳国内根基的青年土耳其党而言,是最不愿意看到。所以,按理说他应该怒斥奥匈的野蛮行为。但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之前的奥匈是他们的敌人,而如今的奥匈则是自己的盟友。真要对斐迪南大公发起怒斥,恐怕所引起的不单是奥匈帝国的不满,更可能会把德国给得罪。因为他十分清楚,要在奥匈与奥斯曼之间进行选择,德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奥匈帝国,抛弃还无法完全统一政权的奥斯曼。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一时间让恩维尔帕夏大脑死机。因为这是一个送命题啊,他要怎么回答这位俄国公主的话?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恩维尔帕夏实在是回答不了她的话语。坐在身边的斐迪南大公张了张嘴,却也无法给予任何语言上的帮助。毕竟他们就是凶手啊。凶手去安抚受害者,这不就给人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吗?见恩维尔帕夏还不愿意回答,玛利亚舔了舔自己的唇边,残留在嘴角边上的酒迹,让她着迷。“阁下是不愿意回答,还是说不敢回答?”再一次质问。而这一次则显得更为强硬,就连坐在一旁的威廉二世也不禁侧目看去。这就是把自己儿子给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吗?那嘴巴,真的厉害。如果自己的儿子也有这样能耐就好了。威廉二世不禁有些嫉妒尼古拉,可嫉妒归嫉妒,这场晚宴的主要作用只是试探而已。这场谈判注定是要花上一段时间。利益的冲突,民族的矛盾还有双方的关系网络,这种东西不可能一下子就谈得完的。餐桌上,双方势力仍在针锋相对,只是因为玛利亚刚才挑拨离间,使得俄国这一方暂据优势。威廉二世瞥了一眼身边的法金汉。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而后轻敲杯子,让侍从上甜品。精美的蛋糕逐一登场。这只是口欲上的甜品,而国与国之间的甜品也在这时拉开了序幕。“尽管在政治上,我们并不能达成共识,但是商业可以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威廉二世的话语,顿时间让各个国家提起了精神。如今的资本市场主要以英法两国为主。相对于英法两国,德国本身就是后起之秀,因此在市场利益上,受到了英法两国的制衡。虽说在俾斯麦时期,经过一系列复杂且难以掌控的外交手段,让德国摆脱了封锁。但是,自从俾斯麦被逼下台后,德国又一次成为了针对对象。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德国无论是工业亦或是市场都已经稳定了下来,英国又因为自己所奉行的孤立主义,并没有过分干预。只有法国一直警惕着德国。直到英法俄三国签订合约,才开始对德国进行提防与抵制。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如今的德国再也不是他们所可以控制得了的体量。对于现今的国际体系,威廉二世也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外交手段。那就是以商业的方式进行远交近攻。近处,便是相邻的法国与英国,对他们进行军备竞赛和市场竞争。远处,便是奥斯曼与罗马尼亚等国家,给予支持,并开阔欧亚市场。巴尔干便成了为当前最复杂的障碍问题。但所有问题都有一个源头,那就是利益。所以在针对巴尔干半岛的问题时,法金汉有了一个战略计谋。重新瓜分这个时代的资源。法金汉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吗,高大的身份,似乎就连灯光都有所暗淡。“诸位,我们现在所处于的,是一个殖民时代。”“但殖民时代终究会面临资源不均而产生出来的矛盾。”“巴尔干的问题,就是资源分配上的问题,这导致我们无法和平相处。”“据我德皇威廉二世所认为,应当重新分配这个世界的资源。”“而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要谈的事情。”法金汉拿出一本纸案,他看着案中的内容,开始了属于德国所认为最合理的资源分配。只不过,他所表达出来的‘合理’分配,主要是偏向于他们德国这一方的利益。土地上,他主张奥斯曼的统一与完整。波黑问题上,奥匈同意将波黑内的所有塞尔维亚人都送还回去。至于黑海问题,德国很出奇的偏向于俄国这边,同意并且支持修改《柏林条约》,同意黑海海峡向俄国军舰开放。要知道,在此之前的英法等欧洲列强,为了压制俄国的扩张,坚决反对黑海海峡内有俄国海军出现,并且派出军队与俄国开战。可如今的德国却将其纳入他们的资源重新分配当中。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奇怪。玛利亚在这里面嗅到了危险,她立即转过头,看向自己父皇这边。很显然,尼古拉二世被这个条件深深吸引住了。那可是黑海啊。俄国要南下扩张,黑海是核心关键,强烈的欲望让他陷入了良久的沉思。餐桌上,无论是俄方势力与或是德方势力,都展开对这份资源分配的激烈讨论。讨论演变成争论,然后就是争吵。每个人都争得面红耳赤,更是叫嚷着要出动军队对对方进行压制。在这个‘战场’上,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直到所有人都吵累了,都得不出一个结果。法金汉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他露出平淡的笑容,与众人说道。“今日已经很晚了,既然得不出结果,那不如先休息一晚,明天晚宴我们再度去谈。”有些昏昏欲睡的德皇答应了,沙皇也表示赞同。既然连两名皇帝都认为得不出答案,其他人也只能够暂且放下,明日再战。只是,在走出大门后,塞尔维亚、希腊、黑山和保加利亚这四名代表立即跑到玛利亚这边。他们很清楚,如今的玛利亚就是代替沙皇处理这些问题的助手。沙皇累了,见他不耐烦的神色,现在过去很显然是自找苦吃。所以他们找上了玛利亚。这些代表都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可是他们面对一位只有他们孙女那般大小的公主殿下,却显得格外卑微。紧张不安的神色,更是说明,此时此刻的他们,心急如焚得很。“殿下,在您看来,陛下会不会真的心动了。”塞尔维亚代表率先不安了起来。他口中的‘心动’正是对《柏林条约》的心动。因为对于沙皇而言,可以修改《柏林条约》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们害怕沙皇会因此而心动,从而抛弃他们这些小弟。这就是现实。什么大斯拉夫兄弟,什么同盟合约国家,在利益面前都没有用处。就以法金汉刚才的利益重新分配来看,他们这些巴尔干半岛小国都得不到半点利益,甚至还要归还部分土地给奥斯曼帝国。这种完全不平等的资源分配,他们不可能接受。唯一合理而且还是极大好处的,只有针对俄国的黑海问题。俄国一旦答应,便等同于将巴尔干半岛小国们给完全抛弃。他们之所以能如此猖狂,最大原因就是身后有俄国这个靠山在。靠山若是不在,一切都完了。玛利亚也很清楚这一点。尽管她会改变俄国,转而成为社会主义制度。但就目前为止,还需要稳定国际上的局势,否则将会完全走离玛利亚等人的计划路线。“我知道了,你们先放心好,我会跟父皇说清楚的。”玛利亚安抚几句后,便朝着尼古拉二世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