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波兰人会率先发起进攻。他们的散兵线,正朝着苏军的堑壕阵地发起冲锋。骑兵在白雪之下,蒙上了一层雪霜,士兵们的军靴埋入雪地,抽出,又重新埋入,正艰难前进。这是波军第十三军团因毕苏斯基过度兴奋而率先发起的攻势。但也因为过度兴奋,他发起进攻前并没有率先给英德法三国干涉军通知,导致他们的进攻显得如此突兀。这份突兀确实给英德法三国干涉军带来迷惑,但同时也给苏军带来了错误判断。他们以为那是干涉军的主力进攻。既然是干涉军,那就必须全力以赴将其打回去。于是乎,提前校准好方位的火炮,率先开炮。第一轮炮击由最靠前的数百门火炮开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炮击,炮弹划过天空,然后轰落在指定位置上。在边上的波军士兵当即被火炮给轰碎,内脏碎肉到处乱飞。一些距离较远的士兵也同样被炮击所带来的震撼感所震倒在雪地上。这仅仅是第一轮炮击。堑壕上的火力已经开火,对波军展开了无情屠杀。火焰与硝烟组成了第一道屏障,为冲过来的波军送去见他们的上帝。鲜血染红了白色雪地,血肉跟冻僵的黑色泥土融为一体。第一轮进攻很快就结束了,负责冲锋的三个营几乎损失殆尽。虽说第一轮进攻并没有给英德法三军提醒,但他们还是被双方交火所带来的声势所吸引。一位法国军官对波兰人的突然进攻感到不满,他对此怒斥道。“一群可笑的波兰人,他们还分不清楚究竟谁才是主力,居然擅自进攻了,”负责率领干涉军的法国元帅福煦却笑道。“这是好事,至少波兰人消耗了不少苏军的炮弹。”这是事实,虽然现在的苏俄战力跟沙俄更胜一筹,但是在炮弹数量上面反而还逊色了一些。最主要的原因是沙俄在国际上的名声。罗斯福曾经给玛利亚透露过,美国的军工寡头们,往往会讨好沙俄,因为沙俄是他们的冤大头。只要沙俄愿意,他们甚至可以给沙俄贷款。一战期间沙俄的炮弹、子弹和武器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经过采购得来。然而苏俄就很难做到了,因为苏俄不愿意给沙俄还钱。沙俄为了进行战争,不断向其他国家借钱,以至于欠债累累。按照他们所认为的国际法来说,身为从沙俄尸体上诞生出来的苏俄,就应该代替还钱。但这一要求被弗拉基米尔给拒绝了。“沙俄借的钱,关我苏俄什么事?”玛利亚更是直接回怼他们说道。“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这样的行为确实避免苏俄的经济出现崩盘情况,但也造成了大部分国家都不愿意给苏俄借钱。只不过,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美国。秉着‘国际主义精神’,苏俄向美国那边下了不少订单,所以他们的炮弹还是能维持下去。阿尔法突击队的散弹枪就是通过罗斯福的关系,从美国那边买来的。但因为运输问题,如今华沙城内的炮弹数量确实有限。被波兰人这么一冲,消耗了不少,所以福煦对现在的战场局势判断十分准确。既然消耗了那么多炮弹,那么也就该他们这些主力出击了。在福煦的主攻命令下,干涉军展开了对华沙的真正进攻。由英法德三国组成的干涉军,其强大的战斗力远在波兰军队之上。在一月三日中午,干涉军的军队压了过来。由炮击响起进攻的号角。干涉军的散兵线或是左或是右,朝着苏军的阵地前进。苏军的火炮依旧在轰鸣,一发发炮弹带着划破天空的尖啸声飞向干涉军的前进路上。与此同时干涉军的炮击也在进行这炮轰。火光爆闪,发起了一阵阵轰隆巨响。腾空而起的是一块块泥土和被撕裂的士兵尸体碎片。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烧焦的烤肉味。在干涉军走入机枪攻击范围后,来自苏军阵地的机枪火力又一次吐出火舌。仍在往前进攻的干涉军士兵,正依靠着被炮弹轰出来的大坑作为掩体,进行反击性射击。没有仁慈,也没有怜悯。在这里,只有鲜血与硝烟。…………战争仍在继续。这批干涉军原本就是从西线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精锐。他们不单善于冲锋,更善于如何避免被子弹打中。红四军也同样是精锐,他们经历过一战,而且都是以防守为主,在军级纪律上更胜一筹。在如此对等的实力面前,交火双方打得异常焦灼。有时候会为了一个堑壕阵地进行争夺,有时候会在相距百米地方互相对射。泥土飞溅,血肉横飞,硝烟掩盖了天空,大雪弥漫之下,见不到半点阳光。玛利亚亲自来到了现场,虽然距离第一阵地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毕竟还是身在战斗现场,不可能没有危险。有不少人要求玛利亚立即回去。身为最主要的元帅,身在险境是很不合理的。但玛利亚坚持到来,她需要亲身经历战争,而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而且玛利亚提出了要求,她的吃与喝都必须与士兵们一样。况且玛利亚对红四军充满信心,自然会安心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玛利亚的到来,前线上的hong军似乎士气变得高涨。也不知道是怎么传播的,就连第一防线的士兵军官都知道玛利亚的到来。一些接受过玛利亚点阅的军官,更是大声喊道。“玛利亚主席正与我们并肩作战,为了伟大的soviet!”这番喊话,加上官兵同渡患难,着实是涨了苏军士气。双方的战斗从中午持续到晚上。昏暗的天空,只有火光涌现,寂静的雪夜,沉淀双方的硝烟。这只是第一天战斗,负责防守的红四军就已经出现了巨大的伤亡。这份牺牲换来的,是战场上的干涉军士兵尸体。苏俄的无产阶级在跟英德法三国的无产阶级,在这片雪地上进行着厮杀,实在让人感到压抑。一夜过去,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发起袭击。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云层,洒落在这片战场上。几只乌鸦落在上面,似是在啄着什么东西。整个世界都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那样,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苏军那边仍在给前线进行着物资上的补充。源源不断的物资和增援部队,正朝着第一道防线支援而去。负责支援的部队都是默不作声,每一个人眼中都带着一股劲,似是从不疲累,永远都充满精神。他们知道为何而战,所以他们不畏惧这样的战争。反观干涉军那边,一天的强攻让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有很多人都是从西线战场上下来的。他们原本是打算回到故乡后,就重新过上安稳的生活。或是种田,又或是去搞点小生意。奈何他们的命运被上位者所把控,一声令下他们只能再一次踏入充满硝烟的战场。无数人死在了昨天,而今天又有多少会人死在这里?一名士兵忍不住,他开始跟身边的人埋怨。不单是伙食,甚至连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他们。如果只是单纯的发恼骚也能够理解,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战场上最多的就是这种声音。然而这样的恼骚却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鸣。他们是有底线和耐性。如果底线被一次又一次地触碰,那么他们的耐性也会一点点被消磨。所以在这位士兵发出自己的怨言时,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战场上也并非只有他这么一位士兵如此去抱怨。有些士兵更是读过一些关于社会主义思想的禁书,了解过苏俄的政治观点。他们开始认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牺牲和付出,一点价值都没有。士兵们更是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不久之后,协约国这边就出现了不少士兵团体,都是自发性组织,而且没有经过任何批准。这些士兵团体很快就被发现,毕竟没做过多少掩饰。为了防止厌战情绪的蔓延,协约国早就做了不少工作,他们严令禁止士兵之间组成团体。一经发现,必将严厉惩罚。所以第一批被发现的士兵,很快就被逮住,并且进行了关禁。本以为可以杀鸡儆猴,却不料这样的事情更加引起士兵们的不满。士兵们并没有被上级的威吓所吓倒,而是继续性进行士兵之间的团队组织。一位名叫约翰·谢尔比的英国士兵,更是出色。他以那天赋般的组织力和感染力,团结了百余名士兵在自己身边,就连他的军官也愿意听从约翰·谢尔比的吩咐。再说苏俄对英德法都有过巨大帮助。看似消失的h1大流感病毒,事实上依旧还在,但战争和国际政治所带来的影响远在h1流感之上,以至于媒体宣传开始转向对国际事务与战争上的报道。但h1大流感所带来的伤害,往往是爆发在基层里面。在最高峰的时候,苏俄给他们伸出了援手,所以在各国人民心中,苏俄的形象逐渐与‘沙俄’的残暴剥离开来。正因如此,在这支干涉军里面,就有不少人认为,他们在打一场毫无意义的仗。这场仗不单对他们毫无益处,甚至还被要求进攻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我不想昧着良心去做这样的事,我家人不允许,上帝也不会允许的。”一位士兵如此说道。“如果要给我做出一个选择,我会立即丢下自己手上的枪,因为我的妻子是被他们救回来的!”他的话,得到了身边所有人的认可。毕竟,所有人都不想再打下去了。于是乎,这些士兵开始学习约翰·谢尔比的方法,重新组织团体,而且都是秘密进行,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显眼。不单是英国,法国和德国也是如此。马赛曲的声音和歌词在一起在法军内部出现。一些基层士兵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军官,他们握着枪的手,又紧了几分。一切的一切,都在这暗潮中涌流着。如此强烈的厌战情绪,最终在这几天的战斗里面,以极其隐晦的方式体现了出来。首先是士兵们对自己军官的态度,他们开始学会了说不,有些士兵更是站在一起,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袍泽鼓足勇气。然后就是对苏军阵地的冲锋。很多士兵都仅仅是冲到一半,然后就躲在弹坑里面。能冲到苏军阵地面前的干涉军,几乎是少得可怜,苏军那边甚至都以为自己的枪法是不是变准了,可以千里之外打中敌人。最后就是部队里面的氛围。军官们最能感受到这里面的情绪,每一位士兵都似乎在压抑着某种东西,让他们提心吊胆。军官将这些信息带给了福煦元帅。当福煦了解到此事之后,很快便知道,这支部队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会出大事。他连忙给上级传递信息,希望能立即撤军,而不是继续进攻。在电报中,他直接说出军队里面的厌战情绪。再加上西班牙大流感高峰期的时候,苏俄人给他们带来了巨大帮助,同时也给他们进行了和平宣传,以至于士兵们对苏俄的态度甚至要比自己国家好上不少。福煦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再继续打下去,很有可能引起哗变。要知道在西线的时候,法军就出现过这种情况。法国高层也开始思考这一问题,但英国却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英国首相劳合乔治认为,如果不趁着苏俄还没成长起来就摧毁掉他,到未来恐怕会更难对付。劳合-乔治的话,获得了内阁大部分人的支持。最终,在英国的劝说和压力下,法国最终撤销了撤军的打算。得知上头不允许撤兵后,福煦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苏军并非不可战胜,苏军的战力和战时物资储备也远不如英国和法国。可是,苏军最强大的永远都不是武器装备,而是他们对人心的把控。这就是福煦最担忧的事情。看着远方的苏军阵地,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