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战争会如此的残酷。”列昂尼得·达拉夫,一名莫斯科工人,如今的第四集团军士兵。就如同其他人一样,他也同样渴望着战争,希望战争可以解决掉他生活上的困境。很不理喻的想法,但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民都是如此。他们坚信,战争可以解决掉所有问题。无论战争的原因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在俄国大规模总动员的时候,他便参与其中,成为了一名俄国士兵。一把枪,一些干粮,还有少许的子弹。当列昂尼得握着这把莫辛纳甘时,一股强所未有的感觉从心而生。他认为,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了。只要他往天上开上一枪,甚至能让上天屈服。拥有这种错觉的人并不只有列昂尼得,几乎所有被征召而来的新兵,都是如此。有些人甚至直接往天上开了一枪,巨大的声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同时,也引起了大部分人的笑声。霎时间,军中弥漫着欢快的笑声。他们对战争充满了热情,那是一种浪漫的错觉。可是,当他们被军官带到自己的营地时,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一批老兵,却脸色苍白,目光麻木。这是怎么回事?列昂尼得心中起了疑惑,然而他并不能过去问他们。双方之间只隔着不但三米的距离,却形如陌人,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嘿,走了啊。”身后的战斗在他背后轻轻推一下,这促使列昂尼得不得不继续前进。但是,老兵的面容神态,却深深刻印在列昂尼得心中。久久不能散去。“他们这是怎么了?”他如此问道。身边的战友对此并不在意,而是搂着他的肩膀,把手中的热土豆分了他一部分。“别想他们了,这可是新鲜的热乎乎土豆。”这是又有几名战友靠近过来。有几名战友互相牵着手,在火堆面前跳起了舞。另外一人则拿出自己带过来的风琴,吹起了曲子。这都是他们所在的小组成员,尽管第一次见面,但在这一刻,他们成为了朋友。列昂尼得发誓,自己从未交过这么多朋友。原本还压抑在心中的愁云,顿时间烟消云散。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或许战争也就这样而已,等战争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回去好好抱着自己的儿子。然后,将自己的英勇事迹,以故事的形式讲给儿子听。一定要!……在他们来到华沙,并且跟随着自己军官的步伐走入战场时,震颤着大地的炮击,让所有士兵都紧张了起来。身边的战友强颜欢笑,脸上挂着笑容,可眼中的紧张感,却没有丝毫掩饰地透露而出。待他们来到了正面战场时,前方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这将会成为他们的第一战。“第一排,听我指令。”“进攻!”口哨声响彻了整个步兵团。所有人都大声怒吼,试图用愤怒的吼叫来掩盖心中的恐惧。列昂尼得也跟着他们一起冲锋。耳朵已经分不清楚声音的源头,他的视野开始变得狭窄,心脏狂跳不止。身边的队友也跟他一同奔跑,所有人都一样,都在朝着前方的阵地发起冲击。突然,有人高声呼喊。“小心!”还未等列昂尼得反应过来,巨大的爆炸距离他十米远的方向炸开。列昂尼得连一声还未未来得及吭出来,整个人都被这枚炮弹所带来的冲击给震飞出去。当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引入眼帘的,是一双惊恐眼睛。没有了神色,空洞无比,很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尸体的主人就躺在自己面前,满脸都是鲜血。列昂尼得认出来了,他昨天给自己分了一小部分热土豆的战友。当他从位置上站起来时,这场战争已经停息了。但是,战争并没有结束。远不可能结束。所有兵团重新集合起来,列昂尼得也被一些不知名的袍泽给拉了起来。“兄弟,还清醒吧?”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恍惚的神色,立即被这股刺辣的触感给惊醒。他连忙回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昨日的快乐历历在目,可没想到短短的一瞬间,与自己有说有笑的战友,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地上。回到营地后,他所在的那个小组已经没人了。他的组长也死在冲锋的路上。唯一幸存下来的,只有自己和从未见过的陌生战友。在见到他时,这位战友正抱着自己的枪,缩在一棵大树底下,身子正止不住地颤抖着。“嘿。”列昂尼得略带担忧地叫了声。那位士兵没有回答。列昂尼得再往前靠去,正想把对方给拉起来,却因为伸出手的这一举动,惊吓了对方。猛地被他推到在地后,他对着自己大声咆哮着。没有明确的内容,只是单纯的叫着,吼着,仿佛受到了惊吓的野狼,正试图用自己的大吼大叫,来掩盖那股可怕的恐惧感。可是,当他吼累了,便又重新躲在树荫地下。抱着自己的枪,紧握着一块沾有血迹的手表,把头埋在双膝上,发出低沉的哭咽。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列昂尼得十分疲累地坐在他的身边。这一次,对方再也没有过激的反应,但也没有说过半句话。周围的士兵只是在他们身上落下一眸冷漠的眼神。尔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但凡是新兵都要经历这种情况。很残酷的事实,却又是必须经历的考验。列昂尼得突然间想明白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老兵,为何会有如此麻木的眼神。这一天,无数人失去了自己的战友,同时也丢掉了那份幼稚的期望感。这种事情遍布整个战场,没有人是例外。然而战争并不会留给他们平复心情的时间。三小时之后,战争又一次开始了。……“我们死守维斯瓦河,炮弹正源源不断地从华沙城内运送过来。”“但是,我们低估了奥匈帝国的决心和人数。”“要想打破僵局,我们必须进行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一名传令兵将这句话带到了玛利亚的军营。他将邓尼金的话完完整整地传达给玛利亚,并且将邓尼金亲手写下的信交给了玛利亚。毫无疑问,奥匈帝国的进攻,其攻势之大,远在玛利亚的预料范围之内。短期内邓尼金确实可以抗住奥匈帝国的进攻,但一直打下来,华沙必将陷落。应对整个欧洲局势,华沙至关重要。这里不单是为前线部队提供武器弹药的制造场所,更是沙俄帝国的最前线城市。玛利亚已经向西北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发出增援请求。但这两支方面军都陷入战争当中。短时间内,不可能腾出兵力给她提供支援。留给自己的选择,只能死守,或者出其不意。决定性的战役她必须得打,通过非常规战术扭转整个局势。细想过后,玛利亚决定让邓尼金那边就坚守,自己则带领着三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师,准备绕至侧翼进行打击。这一次,玛利亚亲自领兵。只有最靠近战场,才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军队的部署。很显然,这支奥匈帝国的总指挥并没有意识到侧翼的重要性。他留给侧翼的兵力只有两个步兵团,主要力量还是集中在中间。按照这位总指挥的战术部署,他要将军队化作成利刃,对着敌人的中间狠狠地捅过去。只要攻破维斯瓦河防线,奥匈帝国将会如入无人之境,然后摧毁华沙城内的所有俄军。也正因如此,在玛利亚的军队横跨维斯瓦河背面时,便开始饶了一个大圈,朝着奥匈帝国的侧翼攻去。这场攻势来得是如此的迅速,以至于奥匈帝国的军队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其两个步兵团便立即遭到玛利亚所率领的部队进攻。奥匈帝国的军地一直以来都是以多民族、多语言、难管控著称。这种问题对军队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在克里米亚战争期间,奥匈帝国就曾经因为这个问题,导致前方冲锋,中侧留守,后方撤退这种情况。首尾不能兼顾,军队不能调控,指令无法执行。如此军队,几乎是百战百败。这一次也同样如此。在玛利亚的骑兵师发起绕后袭击时,留守在侧翼的两个奥匈步兵团,立即展开反击。但这种反击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这两个步兵团的指挥官压根就指挥不了自己的军队,无论他做出如何调整,他们麾下的军队都像是一团散沙那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击。到最后,他们只能派出传令兵,向自己的大后方发出‘需要支援’的请求。在接到来自侧翼兵团传令官的消息后,奥匈总指挥顿时明白,侧翼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本以为华沙军队会以维斯瓦河为防线,死守不出。毕竟毕苏斯基的叛乱已经开始了。他的三千人正随着叛乱的展开,规模一点点扩大。而且为了应和这场进攻华沙的战争,这位总指挥更是给了毕苏斯基的波兰独立军一大批军火武器。当然,即使没有波兰人对毕苏斯基的支持,现在的沙俄帝国军队,也同样处于人民战争当中。留给奥匈帝国的选择只剩下一个,那就是以强攻的方式,尽快攻入华沙,与里面的波兰革命党人里应外合。但第四集团军的顽强远在奥匈总指挥预料之外。他们顽强地抵抗住奥匈的好几次大规模进攻,维斯瓦河已经堆满了尸体,原本清澈的河流,被鲜血染得一片猩红。如今,侧翼也遭到了进攻。他推测进攻自己侧翼的军队不可能太多,绝不超过三万人,所以他决定派出五万人防守侧翼。事实上,玛利亚所率领的部队确实不多。这支负责进攻侧翼的部队只有一万多名步兵和五千多名骑兵。一万五打五万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玛利亚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她需要赌一把。赌奥匈帝国的行动能力和内部的协调能力。“这是一场豪赌。”在进军之时,她对身边的参谋说道。但既然是豪赌,就必须全力以赴,绝不能后退,任何一步都不行。很显然,这场豪赌的胜率接近一百。在奥匈总指挥做出军队上的调整时,因为语言不通,加上翻译官得了痢疾,导致无法精准传达最高指挥官的军事指令。原本是用来防守侧翼的军队,有接近三万的人都被错误指令调转到后方。至于来到了侧翼进行支援的两万人,也因为其内部民族矛盾的原因,发生了内讧,以至于组织不起两万人应有的战斗力。在玛利亚的军队攻入这两万多人的侧翼时,在接近到几乎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然而,一千米的距离并不遥远。吹响口哨,数个营的步兵朝着他们发起冲锋。唯一的一个骑兵师也朝着他们侧翼包抄而来。顿时间,奥匈帝国的侧翼战线一败涂地。所有人都在撤退,奥军军官压根就指挥不动自己的士兵。乱糟糟的军队互相踩踏,更有甚者直接丢下武器就往后逃命。这般情况下,即使那走错路的三万名奥匈士兵能够回来,也无济于事。如此一来,原本一方面倒的奥匈军队,陷入了僵局。奥匈总指挥唯一的依靠只剩下了毕苏斯基那边,但缺乏重火力的波兰独立军压根就不是俄军的对手。伴随着第四集团军的一步步推进,华沙战事逐渐平稳了。而且西南方面军也随着围困的成功,正逐渐蚕食着奥匈帝国的军队。战况可谓是大好一片。但很快,噩耗传来。东普鲁士的坦能堡战役,俄军大败,俄军战死人数在15万人左右,有十四万人被俘虏。第一集团军军长莱宁坎普夫遭到俘虏,第二集团军军长亚历山大·萨姆索诺夫自杀身亡。打赢他们的德国将领,正是兴登堡和鲁登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