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到了,玛利亚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佛罗伦萨,一座充满艺术气氛的城市,不单以美术工艺品和仿制品驰名全欧洲,更是欧洲的文化复兴运动的发祥地。直到现在的二十世纪初,佛罗伦萨依旧是欧洲的艺术大城市。可即使如此,也依旧改变不了意大利这个国家的落后性。当专车来到机场时,为首的人亲自给玛利亚等人接送和护航。一路上,玛利亚将佛罗伦萨的景色都看了一遍,她将这里的人生百态都纳入眼中。就跟改革之前的彼得格勒一样,充斥着颓废的气息。然而那时候的彼得格勒的落后主要是体现在领导人和社会制度上,但意大利却非如此,因为墨索里尼所推行的改革措施,是收缴大资本家和大地主势力。可就目前来看,似乎并不理想。强烈的好奇在玛利亚心中蔓延而生,她向负责给他们接送的人员问道。“现在的意大利,是什么制度?”这位接送人员也没有丝毫保留,直接回答道。“意大利社会主义。”社会主义都有一个共同的大方向,那就是共产主义。然而,要如何走社会主义道路,却成为了社会党人的主要问题点。于是乎在十九世纪中旬到二十世纪初,‘如何走社会主义道路’成为了每一位学者的主要探讨话题。苏俄的道路是其中之一,而如今意大利也开始行走属于自己的道路。只不过这里面的差异还是有很大区别,苏俄是将土地分给了贫困人民,但意大利不一样,他们没有分给穷困人民,而是集中起来进行大生产。这就是意大利的社会主义道路,无法去说这条路是错的,因为都在探索阶段。但是,玛利亚还是忍不住猜测,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什么方向,还是受到了什么阻碍。看着满目疮痍的佛罗伦萨,她的担忧逐渐加重。或许这一切都要到达罗马才能知道答案。护送队还在进行着,由于此次到来意大利的人十分重要,因此葛兰西安排了大量的护卫力量进行保护。然而每到一个街道,负责护送的人员都会离开一部分,然后又会添加新的一部分。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到罗马才结束。当玛利亚一行人来到罗马时,便获得了意共和工人党的热烈欢迎。葛兰西和墨索里尼甚至亲自出来迎接。身为意大利目前最核心的两位领导人,他们的亲自到来足以体现出对苏俄的态度。玛利亚自然要表现出一位外交官的友好态度,与二人进行了好一阵子的寒暄和问好。当然,因为这是与墨索里尼的第一次见面,玛利亚忍不住好奇心对他来了一次审视。如果单从外表去看,墨索里尼有一种憨憨的感觉。可是从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来看,墨索里尼很显然不是憨批,而是一个有手段的家伙。再以另外一种方式去审视墨索里尼,玛利亚便从他身上看到了枭雄的感觉。一种‘不甘于他人之下’的既视感。她再看向葛兰西,如果说墨索里尼是一个外憨内枭的人,那么葛兰西则是一个平平无奇,可那双眼眸却异常明亮有神。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够让有枭雄之姿的墨索里尼走上正轨,由此可见葛兰西也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同志。这种官场上的互动,看似繁琐虚伪,但又是不得不进行的工作,毕竟这是外交,不是亲朋好友之间的互动。“一直以来,你们的主席都是这样工作的吗?”距离玛利亚两个身位,塔基亚娜向跟随在玛利亚身边学生苏斯洛夫如此问道。尽管他们二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但苏斯洛夫是知道这位前沙俄二公主。毕竟,塔基亚娜所推广的解放神学实在是太出名了,以至于身为唯物主义者的苏斯洛夫也忍不住好奇心,对解放神学进行了解。而且他对玛利亚导师的姐妹都十分好奇,毕竟玛利亚的妹妹安娜斯塔西娅已经是苏俄的首席生物学家。只不过塔基亚娜的问话,却让苏斯洛夫陷入了沉思。最终,在思考半分钟后,他才缓缓说道。“主席的工作太多了,每一项工作她所投入了态度都不一样,或许这只是她其中一面吧。”话匣子打开了,塔基亚娜本身就挺喜欢这年轻小伙子,更重要的是,他是玛利亚身边的学生,正所谓爱屋及乌,自然会对苏斯洛夫颇为友好。“那么你们家主席,都有过什么工作?”苏斯洛夫看了一眼正一边寒暄问候,一边往议会室走去的众人,便微微蹙眉,略有所思地回答道。“有军人,有科研人员,有政治家,也有外交官。”“这么多?”塔基亚娜自然是知道玛利亚的才能,但她没想到自家老妹居然会有这么多身份。正当她准备再问问玛利亚的事迹,更深入了解自己妹妹的秘密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议会室,准备好接下来的各方面交谈和协商。由于塔基亚娜的特殊身份,她被要求坐在玛利亚身边。这对于她而言一件好事,越是接近就越能够了解。可是,当她坐在玛利亚身边时,她便立即感觉到玛利亚的气场发生改变。那是一种从容中带着压迫感的气质,那张温和的外表,似是隐藏着凛冽的利刃。议会开始了,闲杂人等都需要避让,苏俄方面只剩下玛利亚、苏斯洛夫和塔基亚娜,但苏斯洛夫只是助手,塔基亚娜也毫无经验,因此主要商谈还是由玛利亚负责。意大利方面,则是以墨索里尼与葛兰西为主。商谈内容从一开始的改革支援开始。意大利的革命已经初步成功,但是要进行改革就必须积累原始资本。英法两国在进行工业资本改革时,其原始资本都是通过掠夺、殖民和战争获取,这是速度最快的方式,同时也是最残暴的方式。苏俄的原始资本积累也不容易,而且到了现在也只不过是初级阶段。意大利的改革这次刚刚开始,要在原始积累上进行获取,苏俄也很难给予太大帮助。但是,玛利亚却有一个想法。“总所周知,资本主义的发展基本都是通过掠夺他国来补充自己的资本积累,而我们也同样能进行剥削,但我们所要剥削的对象不是底层人民。”一听到‘剥削’二字,墨索里尼来劲了。“不知道您认为,我们要如何剥削呢?又要向谁剥削?”夹于两指之间的钢笔转了一圈,玛利亚微微笑道:“皇室和教会。”意大利革命确实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新生,那时候无论是墨索里尼亦或是意共,都在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奋斗。那时候,阻拦在他们面前的是大地主阶级和垄断大资产阶级。墨索里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身为政治上的好友,葛兰西就毫无保留地给他做出过评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角色。’他喜欢这个称呼,因为在革命期间,他就是以武装暴力手段,直接进攻地主的庄园,几乎以残酷血腥的手段,将被他针对的地主们的财产都抢了过来。对于这种行为,地主们认为是残暴的独裁者,而墨索里尼则认为这是合理的资源分配。就连垄断大资产阶级也是如此。对于这些家伙,墨索里尼和葛兰西有着一个共识,那就是收归国有。各种矿产资源和煤炭资源都必须成为国家资源,然后再由他们去安排工作人员,实现合理的分配。如果这些垄断大资产阶级不愿意让步,那么他们就会拿着枪去跟他们好好谈谈,给他们体面体面。然而,意大利的最大地主阶级其实是皇室。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本身就有着数不尽的庄园土地,其利益收获远比他这个王位来得多。而且为了针对大资产阶级和地主阶级,意共与墨索里尼都几乎是用尽全力,这就导致他们没立即处理国王,也没有立即处理皇室的事情。至于教会,主要原因是因为意大利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是天主教信徒。在此之前墨索里尼就针对过天主教,以‘偷税漏税’为理由,对天主教实行了各种查封和收刮行为。但很快,意大利的几十万天主教教徒开始反对墨索里尼,甚至还举行了游行示威。眼见情况逐渐恶化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意大利新政府只能暂时妥协,放弃针对教会的打压。然而双方的梁子已经结下,现任教皇又是一位记仇的人,因此在教皇的影响下,大部分信徒都不配合意大利新政府的各种行政措施。面对这种情况,意共有意用更加直接暴力的手段推翻所有天主教教堂。但墨索里尼反而担心,这样去做会引起更加巨大的反弹。于是乎,意大利新政府在‘打压’还是‘放纵’这件事上无法达成共识,以至于国家改革上面,一直遭到阻挠。如今,玛利亚提出的方案确实可执行性的可能,但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墨索里尼看了一眼葛兰西,见他也面露难色,尔后才与玛利亚说道。“主席阁下,教会的势力太大,如果要强行剥削,极有可能掀起意大利人民的反抗。”即使现在的意大利开始执行符合他们意大利国情的社会主义制度,但这才一年都没到,很多事情都没安排好。反观意大利人民,他们的宗教信仰十分浓厚,短时间内是无法清除。这就是目前意大利新政府所担忧的事情,而这份担忧被墨索里尼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坐在边上的苏斯洛夫真认真地躲做着笔录,塔基亚娜则一脸震惊地看着交谈中的三人。在一战之前,沙俄帝国也同样充斥着各种宗教文化,就连她们的老爸尼古拉二世,在登基之初也是前往大教堂进行洗礼。但是沙俄的人民也远没有因为宗教问题而引发动**,因为沙俄的真正统治者,依旧是住在冬宫内的皇室和贵族。斯托雷平改革时,就不止一次针对东正教,因为他认为东正教的利益过大,必须掌控。可即使如此,也没有引发出宗教问题。但意大利却因为教皇一个人的话,直接影响到整个国家的改革。当年东正教大祭司在斯托雷平面前,可没那么强硬。这番见闻,着实是让塔基亚娜涨了不少见识。对于身边二人的不同态度,玛利亚并没有过分在意。她只是轻转着手中的钢笔,缓缓说道。“宗教问题可以用宗教来解决,因此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方案。”“什么方案?”墨索里尼追问道。在玛利亚到来之前,他就调查过这位充满了传奇色彩的狠人。不单刀了自己的父亲,还刀了自己的帝国,然后以一种近乎于不可能的方式,跟弗拉基米尔一起建设苏俄。武能压群雄,文能安天下,这样的人能给他们提供治国方案,墨索里尼不可能不上心。“说起来简单,以魔法打败魔法,用宗教击溃宗教,但做起来并不容易。”转动的笔,被停在了桌案上。“教皇所推行的思想是从很早之前就流传下来,尽管有所改编,但大致内容依旧不变。”“然而,人终究是人,教会里面也同样存在着着名为‘融入群众,不愿意与教会同流合污’的清流。”“某东方大国有一句即将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句子,‘请客,斩首,收下当狗’。”“当然,我不是要你们去做坏事,而是找到这样的清流,请他们过来,让他们认可不同的思想,然后收编他们,再把他们放回去。”“到那时候,思想将会发生变化,碰撞也必然出现。”“清流不可能敌得过教会的高层,所以身为政府机关的你们,必须给予支持和扶持。”“但是……”葛兰西眉头紧蹙:“推广宗教,合适吗?”“必要时刻,采取必要手段,在意大利这片充满宗教文化色彩的土地里,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