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方面,苏俄政治局的几人都有着自己的不同观点,但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对资本主义复辟的警惕。特别是托洛茨基,他对此事最为谨慎小心。他认为,引入市场资本,那是对全民所有制的‘侵蚀’,因为市场资本是存在着对资本主义复辟的因素,以及由此诞生出来的一切后果。所以在政治局里,托洛茨基对私人资本的态度可谓是严防死守。如今,玛利亚认为应该适当的开放当地市场,托洛茨基便立即提出自己的看法。语气没有对约瑟夫那样的冲,但态度也同样强硬。“我们不应该让任何有可能复辟资本主义的性质与因素带入进来,否则,在我们这一代人离去之后,必然会腐蚀未来的政治局。”虽说对玛利亚所认为的‘适当开放市场经济’还是有所保留,但托洛茨基也看出来了,现在的苏俄经济确实面临严重问题。特别是现在的和平时期。在内战和干涉战争期间,苏俄所启动的是‘战时共产主义’的方法,这是一种逼于无奈的手段。但现在,‘战时共产主义’已经失去了意义,而振兴经济则成为了他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新经济政策和玛利亚所说的‘乡镇企业发展’,都是对农民和部分私有制的让步。这是一种改变社会主义国营企业的经营观念,因此必须谨慎小心。说到底,现在的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托洛茨基只是提醒一句,他先知性地预料到了各种情况和结局的出现。而这些情况和结局,都让他感到了不安。当然,玛利亚是有自己的想法。目前为止,人类是很难摆脱资本主义,其根本原因就是私有制。要完全消除私有制,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至少他们这一代人是无法完成得了。单纯的对市场严防死守,确实能抑制住资本家的发展,但同时也会出现另外一种情况,一种足以让苏联走入灭亡的情况。原时空中,苏联直到解体的前几年,也依旧对资本主义严防死守。即使是勋宗时代,苏联进入了最大贪污腐败的时刻,在这方面也依旧坚持到底。然而,他们防住了资本家,却也诞生出了另外一种更大威胁的存在,那就是官僚资本主义。所以说,原时空中的苏联压根就没防住资本主义复辟,其官僚资本主义的诞生,也同样在侵蚀着全民所有制。当体质内的官僚们腐化变质,加上轻重工业失衡,军工复合体的绑架,官僚们直接把苏联给瓜分了,诞生出一个个巨大的寡头。更何况约瑟夫时代,为了防止贪官出现,他采取了震旦历史中已经证明没有卵用的‘高薪养廉’的方法,这就更加让官僚加速腐败。因此,单纯的对市场严防死守,并不能防止资本主义。玛利亚所认为的最佳解答,是轻重工业两手抓,用可见之手来控制不可见之手。但是对于市场经济,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特别是对外来资本的警惕,玛利亚可是记得,未来的经济危机时刻,是苏联的机会同时也是苏联需要谨慎的时候。要不然,国家领导层很容易被迷惑,然后一点点走入腐败。而玛利亚所提出的乡镇企业,就是一个尝试。但要怎么提防资本主义,玛利亚认为,真正要谨慎小心的不是市场,而是私有制。乡镇企业所带来的,不仅仅是针对轻工业的发展,更是对市场的一次尝试和摸索。然而,其带来的,必然是私有制的出现。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工资带来的分配方式。工资带来的分配方式就是给你的劳动进行定价,而价码就是工资了。而工资制,必然就有薪酬等级,有薪酬等级就势必带来经济上的不平等。等级本身的不平等,也会带来人与人之间的内卷,内卷会不断强化这份不平等,最终产生特权思想和贵族思想。然而这又是目前为止,最优解的方法。因为私有制会随着生产力的提升而提升,除非你回归原始社会。这就导致,他们要在与私有制共存的同时,寻找消灭私有制的方法。目前为止,玛利亚也没有一个办法可以消灭得了私有制。如果说对付国外的资本主义围堵,其敌人是明确的英法美。那么,对付私有制所带来的资产阶级问题,其敌人就是自己,其难度之大,远在英法美三国之上。上辈子的时候,他为了消灭私有制付出了一切,可最终还是没有成功。玛利亚不认为自己能超越得了他,但她会尽可能地接近他。所以,在如何对付私有制这件事情上,玛利亚所想到的,是针对所有制上。而在市场企业上面,玛利亚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和措施。“资产阶级有一个目前无法突破的点,那就是财产私有制。”“财产私有制这点目前为止,我们消灭不了,但我们可以将权力下放给工人。”“工资制度本身就是一个不平等的制度,虽说合适时代背景,但终究会造成严重的不公平。”“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消除这里面的不公平,例如将工资分配交给工人与干部一起决定,干部与工人以投票的方式进行,所有人的票都是平等。”“同时,也必须设立一个反馈机构,专门为工人而设立,而这个反馈机构只能由彼得格勒亲自负责。”“当然,为了避免这个反馈机构出现贪污和特权问题,我认为一个机构部门应设有时间限制,时间一过进行轮换,以防止特权阶级化。”“而生产资料也同样如此,但生产资料方面,应当作出分类,哪些可以交出去哪些要慎重。”“消费类的生产资料,可以适当开放一部分出去,例如汽车产品、食物产品、纺织产品、娱乐产品。”“但重要的生产资料,如医药、石油、基建材料、军工等核心领域,必须由国家掌控。”“现在,我们可以在乡镇企业中进行一小部分消费类的生产资料开放,以此进行实践。”“但是!”话锋一转,玛利亚继续说道。“即使我们考虑到更多,也不可避免地出现官僚资本主义,这一点目前为止很难避免。”“所以我们必须要准备一件事,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场带有隐蔽性的贪污腐败打击运动,可大可小。”“官僚是有正面性和负面性的。”“正面性是保证国家运行,但负面性则是贪污腐败等特权问题。”“所以要进行一种长效机制,每当有官僚资本主义抬头,我们都要进行一场打击贪污的清洗运动。”“‘打击贪污腐败’是一个手段,将他们进行肃反下台。”“而时间间隔,我认为是七到八年。”“只不过,关于这件间隔性的清洗运动,必须慎重,也必须小心谨慎,否则会引起更加大规模的负面问题。”“要如何衡量这件事,则需要着重讨论,而不能以一个人的观点去进行裁决。”原时空中,约瑟夫是进行了大清洗,确实稳固了自己的权力,但也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这份负面影响极大造成了他们在苏芬战争中的被动地位。而现在这个时空,虽说约瑟夫不一定会进行这种维护自己权利的大清洗,但玛利亚却认为可以将其利用。而她要清洗的,正是这种抬头的官僚资本主义。肃反,并非不可执行。而这个肃反的度,要执行到何种地步,又要怎么样才能不会过激,过偏,则成为了他们这群政治领导人所需要考虑的事情。托洛茨基对这个肃反提案表示了赞同。对于打击贪污腐败问题,单靠反贪污贿赂局还是太吃力了。契卡,或许说未来的克格勃,将会成为肃反的最核心力量。但归根到底还是那个问题,肃反的‘度’,要如何衡量。是要规模大到无法掩盖,还是说静悄悄地执行下去。不知为何,话题越说越远,原本仅仅是商讨着如何发展国家经济,如何避免轻重工业失衡。最终,在他们这群政治局领导人讨论之下,逐渐把话题偏离到恒星之外。但这也确实是苏联未来所需要面临的核心问题。特别是对私有制这个度,要如何衡量。而且在这个问题上,玛利亚将思维发散,又跳到另外一个层面上,那就是要如何处理苏联其他地区的归属问题。现在的问题是,苏俄确实是一个单一国家,但苏联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联邦制国家。要如何处理那些有自治权力的地方,例如白俄罗斯、立陶宛、格鲁吉亚这些地方,成为了他们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弗拉基米尔和约瑟夫都有不同的想法。约瑟夫认为,应该让他们以自治共和国的方式加入进来。他说道。“自治共和国就跟自治区一样,看似一个国家,但事实上就是加强版的自治区域。”“虽说是自治区域,但核心主权依旧在我们手上。”“就现在来看,我们与这些地区之间的关系很好,或许在谈判时都不带讲细节的,但如果关系恶化了呢?”“所以,如果不把这些地区彻底绑死,他们迟早都要脱离我们。”然而弗拉基米尔却提出了反对。“我们既然要建立苏联,那就应该放眼与全世界和未来的世界革命。”“既然要让世界各地相继发生社会主义革命,就必须走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将他们都吸引到苏联这个大家庭里面。”“因此,我们要率先定义什么是苏联。”“苏联是什么?那是soviet社会主义联盟,一个没有民族和区域色彩的名字。”“而苏联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实现让全世界成为一个社会主义大家庭。”“到那时候,苏联就是全世界,全世界就是苏联。”“既然如此,就必须吸引更多的民族加入,在其形式上就无法规定得太死。”“所以说,应该让他们主权国家的方式加盟进来。”在这份讨论上,玛利亚并没有立即插嘴进去。她很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苏联的解体并不只有单一原因,而是多方面原因加在一起,从而产生出来的化学反应。而加盟国的诞生就是原因之一。她依旧记得,在上辈子学习苏联历史时,就了解到了关于1990年三月时所发生了一次全民公投。这件公投的起因,就是加盟国的主权和拥有能自由退出苏联的自由权。很显然,就事实而言,确实是让约瑟夫给预知到了。苏联稳定的时候,加盟国就是你们最亲密的战友,能将自己的后背交托给你。可是,苏联一旦不稳定了,或者说中央政府掌控力变弱了,加盟国就会升起不一样的心思,到时候出现分裂主义也属于正常。而且玛利亚还很清楚的记得,那场公投事实上近乎百分之八十的选民都选择保留苏联。各个加盟国赞同保留苏联的比例,也同样在70到90之间。由此可见,底层百姓依旧是希望保留苏联,而不是分裂。然而,那时候是苏联上层阶级都是一群公知精英,他们硬要说这场投票不能这样理解,而是以他们的理解方式去进行判断。而公知们的理解方式就很特别了,他们认为选民们所希望保留的不是原来的苏联,而是成立一个主权国家联盟和各种东西,反正就不是保留苏联。但选民们真的如此吗?玛利亚绝不认为。原因很简单,选民压根就不会想那么多。当你问出‘是否保留苏联’,他们的想法就是‘是否保留苏联’,没有更多的。普通百姓压根不会想那么复杂的东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但掌控着舆论的都是这群公知精英,他们都被欧美的自由价值观所影响,最终被他们扭曲了公投。当然,既然分裂了,自然就不会存在重新回去苏联的可能性。这就是现实。而这件事的源头,正是苏联的定位,究竟是以主权国家加盟进来,还是以自治共和国。然而弗拉基米尔和约瑟夫都无法说服对方。双方都有着自己的理由,理由也十分充足,没有半点勉强不合理。约瑟夫是倾向于现实和国家的控制欲。弗拉基米尔更倾向于理想和自己对未来的展望。在这方面,雅可夫支持弗拉基米尔,而托洛茨基则抛开了与约瑟夫一直不对付的态度,支持他的观点。至于玛利亚自己的看法……目前为止,还真没什么好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