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白军,他们种类很复杂,有些人是土匪,流氓,一群人渣。”“但是,也有一些白军很特别,他们活在了自己构建出来的梦幻世界当中。”“那是一个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的世界。”“充满了忧愁,充满了善感,仿佛是一捧白色雪花,手心上的余温会让其融化。”“这些特别的白军是曾经的军人阶级,他们对国家的忠诚,对罗曼诺夫的忠诚,并非百年来的教育所致,而是由那些沙文军人浪漫作品中获得。”“他们用自己的枪,铮铮地拨弦弹奏。”“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为其和音。”“他们的一举一动,缓缓道着他们的自我感动,自我哀愁。”“在低沉委婉地大提琴声下,为他们那毫无意义的罪恶中,磕碎了梦想。”“特异的白军,便是如此。”在接到与奥莉佳接触的命令之后,科涅夫便在船上,与同志们说出了自己对白军的看法。因为,那也是他。又或者说,那就是曾经的自己。1916年的时候,他成为了炮兵长官,而那时候他就被俄国的文学所深深吸引。每个人都知道,无论是以前的莫斯科公国亦或是被玛利亚亲手毁灭的沙俄,其行事风格都是简单粗暴。但是如此简单粗暴地国家,却诞生了一批又一批地浪漫主义色彩。很多人都认为,法国才是浪漫之都。但要说浪漫,俄国更胜一筹。因为那是一种委婉地低沉,被冷夜切下的一块块愁思,又如裹不住翩跹的追忆,似是磕碎了的漫天星辰,让人感叹他的美,也为这股破碎的美而心痛。这就是俄国的浪漫。那时候,科涅夫就是如此,深深地被这股浪漫所吸引了。但很快他就醒悟过来。这样的浪漫,终究只是自我感动,自我欺骗。因为这样的浪漫,是建立在贫苦百姓之上,在他们的痛苦中形成。他在伏龙芝军事学院读书时,就接受过玛利亚的一次亲自教导。这场教导,玛利亚说出了另外一种浪漫。不同于自我的感动,那是一种牺牲的浪漫。“巴黎公社,无产阶级的伟大尝试,他们失败了,但他们给予后世永不磨灭的希望,那是一种无产阶级与社会不公斗争到底的浪漫。”“十二月党人的起义,那是贵族军官的阶级背叛,他们失败了,但他们追求着民主主义,追求着社会阶级,对抗沙皇专制的伟大创举,那是一种革命者的牺牲浪漫。”“革命绝不浪漫,那是因为革命是残酷的,是充满着牺牲和悲剧的。”“但革命也同样是浪漫的,因为革命是为了心中的理想,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坚持到底的执念浪漫。”自那时起,科涅夫的世界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依旧追求着浪漫,但这份浪漫不再是白军的自我感动,而是更加遥远,更加深切的浪漫。所以,当他与一众同志谈起即将要见到的白军时,科涅夫以自己政委的身份,谈起了他对白军的沙文浪漫与他们红军的社会主义浪漫的不同之处。同志们听着政委科涅夫的描述,心中皆有了想法。同时,也让他们对白军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而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就是那些特异的白军。他们异于一般的白军,因为他们有纪律性,有信仰性。很快,船只到达了,娜塔莎亲自为他们接送。虽说从未见过这位年轻的契卡同志,但众人在见到娜塔莎之后还是很开心。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娜塔莎连忙招呼他们进来,然后在科涅夫的述说下,亲自带着科涅夫找到奥莉佳。此时的奥莉佳正在教堂里面。年幼时她是信教的,但现在她对信教缺少了动力。如果不是西班牙的宗教氛围太过于浓厚,加泰罗尼亚对天主的崇拜甚至到达了一种‘舍生忘死’的地步,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办公地点设立在教堂内。见到科涅夫之后,奥莉佳稍微示意一下,让他在边上先坐下,好好休息一番。她现在所需要处理的,是加泰罗尼亚的内部工业发展问题。虽说加泰罗尼亚目前为止只有轻工业,但她的目标从不停止在此。只不过短时间内,加泰罗尼亚都很难发展出重工业,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批完最后一份文件后,奥莉佳在自己的位置上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舒服的伸展感,让她伸不出轻吟了几声。这份声音,加上那曼妙的身材,很容易让人联想翩翩。科涅夫这样的小年轻,当即耳红面赤,连忙低下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底,仿佛要在上面看出上面大局观。“舒服,真不知道玛利亚是怎么从容处理这么多繁琐的事情。”随意地吐槽几句,奥莉佳便将目光投落在整端正坐姿,严肃且认真地看着自己脚边的科涅夫。她记得,这是苏联远征军的人。既然是苏联那边的人,那就是自己妹妹的人,突然间,奥莉佳心中起了一丝丝调戏的心理。她可喜欢调戏别人了。然而,自己的参谋莉涅特就是一个书呆子,娜塔莎是木头一个,调戏这两个压根没有兴趣。远没有自己妹妹来得有滋味。单手托腮,奥莉佳眼眉轻佻,悠悠地问道。“小弟弟,你来这里找我,想必不是为了跟大姐姐我谈心吧。”“谈……谈心??咳咳,不是的,我只是……”“好啦好啦,你想谈心也没问题的,不用紧张,只要玛利亚允许就行了噢。”只要玛利亚允许……脑海中突然间回忆起在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某一天,那是玛利亚的课程,而那节课程中她因为学校有浪费粮食的问题而发飙。这个发飙程度,科涅夫记忆深刻。如果玛利亚主席对自己这样发飙的话。嘶……多多少少都有点期待。连忙打住那很不对劲脑洞,科涅夫连忙摇头,将各种杂七杂八的胡思乱想给抛至脑后。当他重新看向奥莉佳时,便没有了一开始的腼腆害羞,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认真的态度。“奥莉佳小姐,我们希望能与您合作。”“合作?”托着下腮的右手,轻轻挑起一个手指。“我挪用过罗马诺夫的名号,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西班牙的左翼知识分子骂架,我不认为我有资格被苏联青睐。”“左翼之中也会有分阵营,而且我们苏联并不只看表面上的意识形态。”“表面上的意识形态?”这个词着实是新颖。就连跟在奥莉佳身边的莉涅特也忍不住好奇,她从未听过这么一个崭新的名词。看着这个明教科涅夫的年轻人,莉涅特眼中闪烁了流光。她先奥莉佳一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来自苏联的小弟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奥莉佳小姐。”“有些人口头上说着左翼,说着建立社会主义制度,说着要为社会主义做贡献。”“可是,当面对困难,面对利益**,面对生死存亡,他们却退缩了,畏惧了。”“那些人不是真正的左翼,不是社会主义分子,他们这是打着这个口号去为自己赚取利益与名声罢了。”“这样的人,是敌人,是我们所鄙视的存在。”说罢,科涅夫看向奥莉佳。“反观奥莉佳小姐,您虽然不认为自己是左翼,与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左翼,甚至使用了‘罗曼诺夫’去调动白军。”“但是,您所做的一切都与我们希望的相符。”“你不单打击地主,甚至还将地主的土地分给穷苦农民。”“成为加泰罗尼亚总督之后,你的政策更是与察里津当年的做法十分相似。”“你做到了很多社会主义左翼知识分子所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仅仅是因为你说了什么,而忽略了你做了什么,那就是我们苏联的不公正问题。”“因此,我们更加相中奥莉佳小姐您的所做的一切。”说完,科涅夫又归于安静。虽说他只是一位政委,但他很清楚,奥莉佳能够获得这么大的支持,其实是另有原因。确实,奥莉佳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一位左翼人士该做的事情。而且苏联所要援助的不仅仅是左翼。试看一下,摩洛哥反抗军是左翼吗?他们尽管不一定是右翼,但也不一定是左翼。可即使如此,苏联也会给他们提供帮助,那是因为他们在为摩洛哥人民的独立而战斗,为反抗殖民主义而战斗。可奥莉佳就不一样了,她的政治不正确着实是给她的身份带来了很严重的问题。在这一点上,政治局就起了争执。最终在玛利亚的奋力争论之下,暂时摆平了争端,并将奥莉佳纳入可以援助与拉拢的范围里面。这次去寻找奥莉佳,不单有战略需求,更有玛利亚对奥莉佳的亲人原因。但无论如何,只要将奥莉佳纳入到这场摩洛哥反殖民战争,这对他们而言还有天大的优势。然而,奥莉佳并没有被这样的话语所吸引。她确实对苏联能以如此方式看到自己而感到惊讶。但她也明白,这里面必然有玛利亚的很大功劳。而且现在的她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而不是单纯的付出而牺牲。她看着科涅夫那满怀期待的眼神,一声悠悠的叹息,摇头说道。“西班牙很乱,这个混乱程度迟早都会演变成大规模的内部冲突。”“现在的我,已经是风雨中的一片孤舟,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倾覆下沉。”“……我明白。”科涅夫点着头。“但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奥莉佳摆了摆手。“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也会帮助你们,但我需要你们了解一件事实,免得后面会认为我没认真地给予你们援助。”端正着坐姿,科涅夫认真听讲。他十分清楚,这是奥莉佳的谨慎,而正是这份谨慎才让她走上现在的这个位置。“首先,因为之前我对摩洛哥反抗军的粮食援助航道已经被截取了,我要重新开辟一条新的航道的话,可能会走一次远路,无论是效率亦或是进程都不会太快。”科涅夫点着头,他对此十分理解。“然后,因为之前我保护西班牙共产党员,如今的加泰罗尼亚已经被监视了,所以我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进行物资调动。”科涅夫依旧点着头。“而且之前对粮食的运送已经到了加泰罗尼亚的一个极限,我不能再运送粮食了,否则会引起饥荒,也会引起马德里的猜忌。”下意识地皱紧眉头,科涅夫开始发现,加泰罗尼亚确实很难援助什么。粮食他们运过了,而且运的量不少。。兵员就更不可能,先不说奥莉佳愿不愿意,这群前白军的加泰罗尼亚自卫队必然不愿意。如此一来,恐怕很难给予实质性援助。或许,加泰罗尼亚这边真的无法给予太多援助了。“我,需要一个承诺。”突然,她的一句话将科涅夫从失落中惊醒。“什……什么?什么承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科涅夫,有些呆愣地看向奥莉佳这边。这一眸的对视,让科涅夫差点忘记了呼吸。那眼神,深不见底。“一个军事上的承诺。”“……军事上的?”科涅夫连忙回过神来,开始琢磨奥莉佳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西班牙迟早都会陷入更加庞大的混乱当中。”“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我需要你们苏联或者意大利提供军事上的支援。”“可是……西班牙这不是很稳定吗?”在苏联的国际推演中,西班牙已经是摇摇欲坠,可接替现在老旧西班牙的,将会是一个左翼政权。正因如此,苏联才会放心西班牙。但此时的奥莉佳却说出了一个他未曾想过的理由。“你不懂西班牙,苏联不懂西班牙。”“……”科涅夫眉头紧皱,他开始琢磨这里面的意思。可随之,他又回到了问题的正轨。“请问奥莉佳小姐,如果我们答应了,您能够援助什么?”“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