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尔生病了。他的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落下。那是他刚来到察里津时,才开始出现的问题。在那个时候,他答应了玛利亚,以一个旅者的身份,游遍了整个俄国。风吹雨打,身体就此而落下了病根。当时的弗拉基米尔身体还算健康,可随着工作压力的增加,最终还是压垮了他的身体。俄罗斯的天气,冰冷阴沉。一旦转凉,他的身体状况就会下降些许,如此积累,最终爆发了。第一次爆发是在三年前,玛利亚为了不让弗拉基米尔再操劳那么多,安排了白求恩大夫照顾导师。但白求恩大夫除了照顾导师之外,还负责彼得格勒附近的医疗工作。毕竟苏联的医生就这么多,有些时候一位医生就要应付数百名病人,而一位医生的学成工作,则需要五年乃至更长的时间。因此,医生还是太少了,而病人太多了。终于白求恩也病倒了。照顾病人的医生病倒了,弗拉基米尔反而照顾起了白求恩。这二人就像是好友一般互相扶持。可最终,在巨大的工作压力之下,弗拉基米尔还是在今年的秋末,又一次病倒。这一年,是1925年。他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在跟雅可夫商量着问题。原本还很精神的他,突然间就晕倒在地上。突然的情况吓坏了雅可夫,白求恩连忙从休息室内跑出来。最终,他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检查后,发现弗拉基米尔患了心血管疾病和消化系统疾病。心血管疾病是因为年龄和压力问题,而消化系统疾病则是因为之前的饮食问题和因工作而导致饮食不规律造成。让弗拉基米尔突然病倒的,正是心血管疾病。但经过一番梳理过后,弗拉基米尔才恢复精神,但已经被白求恩大夫给把守在房间内。不给任何工作,也不给任何文件,就连报纸都不能被带进去。身为弗拉基米尔最得力的助手,雅可夫此时此刻也赞同白求恩的观点,拒绝给弗拉基米尔任何工作。在这个时候,身体最重要。对于此事,弗拉基米尔还是勉强地提出了要求。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身为苏联主席的他病晕过去了。奈何这样的大事不可能隐瞒,弗拉基米尔的突然晕倒,让玛利亚、约瑟夫和托洛茨基三人都提心吊胆。但因为托洛茨基和约瑟夫都比较远,因此率先回来的是玛利亚。当她回到彼得格勒时,便立即见到弗拉基米尔。此时的他,正坐在后院的椅子上,一摇一摆地。被他轻放在腹上的,是一份来自契卡的情报消息。虽说雅可夫确实赞同白求恩的方案,但终究是防不住弗拉基米尔的其他手段。他啊,不会放下手上的工作。这是使命,也是责任。看见玛利亚之后,他就像是一个老爷爷似的,朝着她挥了挥手。见弗拉基米尔脸色红润,玛利亚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走过去时,脸色却变得认真严肃。然后,让弗拉基米尔见识到了玛利亚的另外一面。唠叨。“导师,你应该休息,而不是工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如果本钱没了,你又怎么领导我们革命?”“还有啊,你别以为你身体很好,那都是假象。”“如果你不再照顾好自己,我就亲自在这里照顾你。”“别想打哈哈混过去了导师,我可不是说笑。”“哎,不行,今天我住您边上了。”“我不能看着导师你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就这样决定了!”一番连珠炮,直接把弗拉基米尔给打得哑口无言。他愣愣地看着玛利亚,心中不免得有些诧异。这小妮子,怎么就跟白求恩大夫那样啊,像个老妈子一样。而且自己才是长辈啊,怎么就被后背给教训起来了?脸色惊愕,但内心还是暖暖的,毕竟这是他人的关心。“玛利亚,你先冷静一下,我真没有工作,我在休息呢。”说着,偷偷摸摸地把手上的契卡情报给藏在身后。“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是吧。”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导师,这眼神让弗拉基米尔浑身不自在。“我承认,就看了一眼,一眼而已,没多第二眼了。”“……”“好吧,就几张情报……”弗拉基米尔有些不甘心地将藏在背后的契卡情报给拿了出来。接过弗拉基米尔递来的情报,玛利亚这才变回往常的笑脸。“导师真好。”弗拉基米尔很无奈地挠着自己的光头。“但我不能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否则我会做出错误判断。”“我知道,但医生说过您需要休息,至少一周。”“两天就够。”“不行,至少五天。”“三天,不能再多了。”“……那好,就三天,这三天您不能接触工作,尽可能放松心态,调节自己的身体和饮食。”尽管弗拉基米尔的工作十分繁忙,但政治局可不只有他一个人在工作。适当地把工作安排下去,这不单单是为了减少弗拉基米尔的身体负担,更是为了能培养其他人。三国时期的诸葛孔明,就是勤勤恳恳,尽心尽力,几乎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最终导致过劳成疾。而且这样去做,会导致自己的手下缺乏经验,以至于后继者越发无力,只有姜维一人支撑大局。所以,让弗拉基米尔稍加休息,并且把工作分配到下去面去,不仅是照顾他,更是想让手底下的人能多点经验。这样的想法弗拉基米尔自然知道,玛利亚也不止一次对他进行过劝说。奈何,他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没放下多久就有亲自去干了。稍稍平服了一下表情,弗拉基米尔摆了摆手笑道。“其实我没忙什么,我只是在看消息而已,就像是看新闻报纸一样。”说到这里,弗拉基米尔又问道。“这三天时间里面,我总该能看报纸吧。”“可以,这没问题。”看报纸可以了解现在的局势,虽说没有情报来得清晰明了,但至少有个大概的轮廓框架。而且这个时代的报纸还是很专业性的。要知道,到了二十世纪中旬,英国政府还要看电视新闻来了解第一手情报呢。得到允许后,弗拉基米尔这才露出欢快的笑颜。“其实嘛,我最近在挑选合适的人选。”回过头时,又看向了玛利亚这边。“如果我要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你有什么建议吗?”“建议?”“对,你认为约瑟夫和托洛茨基如何?”玛利亚愣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确实没想到,弗拉基米尔居然会向她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玛利亚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原时空中,弗拉基米尔对约瑟夫的态度是复杂的。在中风之前,弗拉基米尔一直认为,约瑟夫这个人做出太温和,对他的感官还算不错。也正因如此,在格鲁吉亚案出现之后,弗拉基米尔就让约瑟夫去处理这件事。毕竟,约瑟夫本身就是一位格鲁吉亚人,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约瑟夫对此十分上心,他几乎投入了所有精力,最终以自己的方式处理了这件事情。当约瑟夫完成之后,便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出色,希望获得弗拉基米尔赞许认可。然而那时候的弗拉基米尔已经因中风而瘫痪了好几次,已经远离政治局,这就导致他对格鲁吉亚的情况十分不清楚。处于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之下,他认为约瑟夫的做法过于粗暴,直接判定成沙文主义的做法。他甚至提出,要对约瑟夫和参与到这件事情上的捷尔任斯基判处政治罪。捷尔任斯基之所以支持约瑟夫,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卢森堡主义思想。只不过让弗拉基米尔愤怒的,是因为捷尔任斯基一直站在约瑟夫这一边,同时还打了他派出去的李可夫一巴掌。一怒之下,加上已经不怎么清醒的弗拉基米尔几乎把约瑟夫与捷尔任斯基给定义为政治违法。在那个时候,这可是一项十分严重的罪行。而之所以会爆发出这样的问题,只因约瑟夫对格鲁吉亚共产党所实施的措施,并且拒绝格鲁吉亚的民族独立。他的态度是强硬的,而理由也十分充分。最终双方就此而爆发冲突。约瑟夫认为,弗拉基米尔因为病痛而无法参与到现在的政治生态之中,缺乏更加详细的内幕情报,对具体情况盲目指责。弗拉基米尔则是从理论上反驳约瑟夫,认为他没有考虑过未来。双方都各自持自己的理论去进行反驳,而这也是弗拉基米尔与约瑟夫之间的最大矛盾冲突点。事实上现在也同样存在着格鲁吉亚案。但这个时代的处理方式比较容易。首先,弗拉基米尔并没有因为反动派的刺杀而中风瘫痪。他了解现在的苏联情况,也了解格鲁吉亚的重要性与核心问题。无论是民族还是主权,都是核心的关键要点,如果不放开的话,恐怕未来会复辟沙文主义。所以弗拉基米尔还是给格鲁吉亚开放了主权。但是,弗拉基米尔打算以‘苏联’拉住格鲁吉亚。关于联盟的组成,但凡是加盟国,都不得随意退出,而苏俄也会以自身的庞大经济体系,牢牢牵住他们。当然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政策,搞定好一处,另外一处就会冒出来。弗拉基米尔只能在自己还在位置上的时候,处理完这些烂摊子,同时希望后人能在原来的道路上不断修改和完善。而这,也正是弗拉基米尔所需要去思考的继承人问题。究竟是约瑟夫合适,还是托洛茨基合适。尽管一开始的他挑选了六个继承人名单,可到最后,只剩下约瑟夫与托洛茨基二人合适。对于这二人,玛利亚稍作思考后,便道出他们的不同之处。约瑟夫偏向于保守,他认为要想进行世界革命,首先要做的是增强自身。只有自己强大,苏联才有能力去援助更多的国家。如今的苏联内外政策,与约瑟夫的一国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托洛茨基则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围绕着‘不断革命’进行,既是‘民主革命’→‘社会主义革命’→‘世界革命’。简单解释就是,不断革命是两场革命中间不做任何停息,一个革命完成就进入下一个革命。对于这两种理论,玛利亚则是中间派。她认为苏联大力发展自身硬实力,同时也应该使用各种资源,从而给他国的无产阶级运动提供帮助。所以,在斯派与托派之后,玛派就显得十分平平无奇。可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想法,确实是中和了斯派与托派之间的矛盾。但这只是三人的路线问题,而继承人,则严肃许多。特别在苏联成立之后的国际地位,在外人来看已经是一个全世界无产阶级的大靠山。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可能放弃对自身的建设。斯托二人都有对国家建设的构思,但托的构思终究是围绕着不断革命,而约瑟夫是为了国家建设。一旦忽略了对民众的照顾,只是将民众当成阶级斗争的武器,那将会是本末倒置。而且,玛利亚还说出托洛茨基不断革命论的一个核心问题,那就是公平问题。如果苏联实施托洛茨基的不断革命论,给他国提供任何军事上的援助,那么他国的共产党会如何看到苏联?双方的共产党又是否是平等关系?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一旦投入军队实施支援,那就不可避免地干涉到他国内政。到时候,苏联又是否会间接性地复辟沙文主义?所以,在评论约瑟夫与托洛茨基二人时,玛利亚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不断革命可以实施,但不能盲目执行。”“国家建设不能松懈,但不能放弃国外的同志们。”“而且当任主席不能没有情商,托洛茨基太傲慢了,他眼中几乎容不下任何人。”“约瑟夫在为人处事上面更懂得变通,因此我更认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