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喝完,菲利普亲王还想邀请玛利亚,或是跳舞,或是聊天什么的。但是,在玛利亚无声的拒绝下,他只能退让身位。跟在身后的玛丽跟了过去,却对菲利普亲王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很显然,玛丽还是不愿意这个比较有好感的亲王去得罪玛利亚。舞会内,乐队们完全没在意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而是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在弦乐、低音以及三拍华尔兹的优雅衬托下,为这对重逢的姐弟,增添了几分色泽。说是姐弟重逢,但阿列克谢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在他眼中,是步步逼近的黑影,几乎要将他给笼罩在里面。“阿列克谢,你坐下。”一声呼唤,玛利亚示意他坐下,可阿列克谢却硬着头皮,死活不肯坐下,反而强忍着颤抖狠狠地瞪着玛利亚。“我是未来的英国亲王,是王室中的一员,论外交,你应该……应该用尊称来称呼我!”边上的贵族也对此附和道。“对,玛利亚女士,按照规定,现在的你只是一个苏联代表,你不能违反国家与国家之间的规定。”“现在的你,应该以尊称的方式!”原本挡在玛利亚面前的贵妇女,此时也站了出来,又一次拦在二人之间。看到这种被围攻的场景,玛丽公主心里着急了,她打算走到玛利亚身边,至少给玛利亚支持。但还未等她走过去,玛丽的手被菲利普亲王给死死锢着。回头看去,只见菲利普亲王脸色凝重地摇着头。“公主殿下,不要掺和这件事,玛利亚跟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她只能是我们的敌人。”玛丽脸色变得煞白,她后悔把玛利亚给带过来。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菲利普亲王的手,毕竟女子的力气终归不是男性对手。眼见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阿列克谢原本怂下的胆子,又一次起来了。他做了三次深呼吸,对玛利亚叫道。“在这里,你不是王室的一员,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苏联代表!”“你要遵守规定,否则我会呼唤保镖,把你给带出去!”“玛利亚!你不要逼我!!”这样的嘶吼,确实给他壮了不少胆子,就连这里的贵族都越加支持阿列克谢。但是,对于玛利亚而言,毫无意义。“代表?”这一次,用的不是英语,而是俄语。又是踏出一步,玛利亚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冷冷地‘哼’了一声。尔后,便是一声低沉的喝令。“阿列克谢,给我坐下!”阿列克谢身子一颤,又后退两步。不顾阿列克谢的惊慌,玛利亚自顾自地坐到了他刚才位置的对面。然后,仿佛回到自己家中一样,随意拿起酒,给一个空杯子倒了上一杯。一个愣头青想上去呵斥,可他刚往前走出一步,他旁边的人都往后撤了一步。他们都很清楚,自己所谓的贵族和王室身份,在苏联人面前毫无意义。特别是在玛利亚面前。之前的叫喝,全都是狐假虎威罢了,真要跟玛利亚叫板,他们没这胆量。他们唯一可以做得,仅仅是斥责,并且利用家族的身份,向留在议会中的同家族成员,提出对苏联的异议。如果是其他国家,或许会受理。可苏联不会管这些东西,苏联只会给他们一个大嘴巴子而已。阿列克谢害怕玛利亚吗?害怕。阿列克谢了解玛利亚吗?了解。尽管他与玛利亚已经有几十年没见,但他对玛利亚的记忆依旧深刻。因为,在小时候,玛利亚是唯一一个敢对他冷眼相待的人。那时候的俄国还是沙俄,而非红色苏联,而阿列克谢又因为是唯一一个儿子,自然会受到沙皇与皇后的最高宠爱。只要阿列克谢想要,尼古拉二世都会给他带来。有一次,阿列克谢想要出海,尼古拉二世就给他买了两艘帆船。再加上阿列克谢是被预定的继承人,上至沙俄贵族下至达官贵人,无一例外,都向阿列克谢示好。即使是走到街头上,也会被那时候的沙俄人民所跪拜,如跪神灵一样。他享受着一切,那是无与伦比的至高权力。就算他的大姐奥莉佳,也不敢对他有任何异议。可唯独一个人。一个,让阿列克谢不敢提及的人。那个人,正是玛利亚。在阿列克谢开始懂事,并且认得自己权力是何等巨大的时候,玛利亚已经当任了察里津市长。为了表达自己的不可一世,阿列克谢曾向玛利亚进行施压。然后,阿列克谢立马遭到玛利亚的回应。那时候的玛利亚没有给他半点面子,直接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按在墙壁上。从是字面上的壁咚,可这样的壁咚,给阿列克谢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要知道,那时候的阿列克谢还不到十岁。一个强而有力的壁咚会给一个十岁孩子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对此,玛利亚并不知道,但阿列克谢可是被吓得不轻。他甚至连续三个星期做着噩梦,而噩梦里面,全都是那呲牙咧嘴,全身上下都流着鲜血的玛利亚。皇后通过旁敲侧击才知道,让阿列克谢遭如此罪的人是玛利亚。那时,阿列克谢还很期待自己的母后,可以给玛利亚一点颜色看。可最后,却被尼古拉二世给呵斥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一直以来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却会为了玛利亚而呵斥自己的母后。不仅如此,尼古拉二世还向他提出要求,绝不能去惹自己的三姐玛利亚。自那时起,阿列克谢的世界观破碎了,他本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可在玛利亚面前,瘦弱的如同一只小鸡。他本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绕着自己转,却没想到,玛利亚逆着转,而且还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曾有心理医生为阿列克谢进行诊断,他认为,治好阿列克谢心理疾病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解决掉玛利亚这个心魔,只要她不在世上了,心魔就自然解除。另外一个,便是成为沙皇,以权力的方式碾压玛利亚。第一个方法被否决了,那时候的玛利亚,可谓是尼古拉二世最得力的大将,远征巴尔干半岛,为沙俄带来了罕见的胜利。留给他的选择,只有第二个办法。阿列克谢也是如此认为,直到1917年的到来。一直被他当成保护伞的两夫妇,直接失去声音。民间更是流传着,沙皇两夫妇已经被玛利亚给押到地下室,亲手处决掉了。这个民间传闻是传得最广,更要命的是,这里面不单有‘处决’,还有‘玛利亚’这个可怕的名字。这一下,‘玛利亚大魔头’这个名字,切切实实地在阿列克谢心中稳定了。乔治六世为了照顾自己这个表弟,直接找来了王室御用心理医生,医生看了一圈后表示,这个病他没办法治。他直言不讳地说道。“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这个心理疾病从来没有得过。”“好消息是,我们决定以您的名字来命名。”虽然说,阿列克谢只是乔治六世的堂弟,但再怎么说这都是王室一员,他只能要求心理医生改一改名字。心理医生念头一转,大腿一拍。“好,那就叫《玛利亚心理综合征》!”……一个寻常家庭,聚在一起用餐是最正常不过。可是,不同阶级的家庭,却有着不同的光景。如丘吉尔的家庭,如若丘吉尔不回去,不勒令要求,他的子女恐怕都不会回去。只因丘吉尔太过于严格,他几乎是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的子女,而这样的标准,往往是子女们的压力。贵族如此,王室就更是如此,而且更加严重。因为王室存在着权力之争,特别是掌握着实权的王室就更是如此。当年,罗曼诺夫王朝,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阿列克谢就是下一任沙皇,那是没有争议的选择。可随着玛利亚的势力不断壮大,再加上玛利亚的军功越来越明显,手上兵权越来越大之时,朝廷上的权臣,开始偏向于玛利亚。就连那时候的彼得格勒民间,都还流传着一句话。“那年是叶卡捷琳娜,今年是玛利亚。”他们几乎把玛利亚看做成下一任女沙皇,在众多利益集团之下,只要玛利亚不作出任何叛国行为,她都会被各种利益集团给捧到女沙皇这个位置上。这样的权力之争,促使这个家庭不存在所谓的温暖。就连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萝芙娜,也对玛利亚充满了怨念和记恨,即使玛利亚是她亲生的。这样的家庭环境,塑造出五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子女。大姐奥莉佳更加霸道,二姐塔基亚娜随遇而安,四姐安娜内涵低调,三姐玛利亚深不可测。反观阿列克谢自己,因为多年的宠幸,让他变得骄横跋扈,除了玛利亚,他甚至会挑衅其余三位姐姐。所以,要让他们这几个人来一次温暖的家庭聚会,那还不如让三体人过来毁灭地球来得容易。可即使如此,今天的两姐弟,还是得到了一次比较特别的重逢。看着阿列克谢那胆怯的样子,玛利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苏俄成立之后,玛利亚机会没再理会与罗曼诺夫有关的事宜。这是为了避嫌,更是为了向外界确立玛利亚的决心。但是,这都是表面上的做法,暗地里,玛利亚依旧对旧时代的事情有所接触。例如对尼古拉二世两夫妻,玛利亚在安排他们到农村的同时,还在他周边安排了各种契卡,他的邻居就是契卡。又例如对一些贵族的安排,当年帮助过自己解决拉斯普廷的尤苏波夫亲王,在政治局内得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文职工作。而不愿意投苏的贵族,在红白内战的开始到结束,基本都被咔嚓掉了。一些幸存下来的前沙俄贵族,到处宣传玛利亚的残暴性,这就是为什么,在任何一个有王室的国家里面,玛利亚的名声都会如此恐怖。但这样的名声,玛利亚丝毫不愤怒,反而以此为乐。直到现在,也是如此。看着众多对自己虎视眈眈戒备万分的英国贵族王室,玛利亚心中毫无波澜。在意的,仅仅是坐在边上的臭弟弟而已。一杯酒落肚,玛利亚看着这位有着相同血缘的弟弟,心中感慨万分。不单感慨阿列克谢对自己的害怕,更是感慨,他这段时间的无所事事。是的,玛利亚不单监视自己的父母,更是在监视阿列克谢。一开始的监视,只是为了对付英国政府。当年的阿列克谢,就是被英国政府给强行推上台,让他成为名义上的沙俄皇帝,以此来煽动白军对苏俄的进攻。玛利亚确实动过杀死阿列克谢的念头。在那个时候,对于玛利亚而言,铲除白军势力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把阿列克谢给暗杀了,对白军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但考虑到她对契卡的暗杀禁令,再加上,阿列克谢就是一个可替换傀儡,他死了还会有另外一个阿列克谢上台。多方考虑过后,玛利亚才放弃对阿列克谢的暗杀念头。暗杀放弃了,但监视从未停止过,其监视力度,仅次于对尼古拉二世和奥莉佳。正因如此,玛利亚对阿列克谢的颓废生活十分了解。她不在乎自己的弟弟,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可是,看着这个被自己给恐吓出心理疾病的弟弟,玛利亚终归还是心软了。约瑟夫曾经这样批判过玛利亚,说她在这方面,往往会显得心软。无论是对待尼古拉二世,还是对待那个一直咒骂自己的母后,亦或是对待现在的弟弟。但约瑟夫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人再怎么冷酷无情,那也不可能没有软的一面。玛利亚终归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就会有偏心的一面。看着自己的弟弟,玛利亚一声叹气,又给他已经空了一半的杯子,倒了酒。威士忌的神色酒液缓缓落下,玛利亚以一种语气深长的态度,对他说道。“阿列克谢,我不会称呼你任何称号,在这里,你是我的弟弟。”“既然是弟弟,我就要履行姐姐的义务,教育你,以你现在的阶级,该做些什么,又该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