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大人知道万门窟的厉害后,脸都吓白了,“展护卫,你可要把人找出来,保护好官家的安全”苏叶皱眉,这是要推卸责任雷英是在大理寺监狱出事的,下毒之人还是他们的狱头亲自请来的,再怎么说这个责任都在大理寺,是他们看管不力,遇事不谨慎。结果现在却想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展昭身上,如果展昭没找出这个下毒之人,就是展昭的错。可凭什么苏叶眼神沉了沉,语气凉飕飕道,“许大人莫急嘛,虽然断蛇草毒是万门窟出品,但不代表只有万门窟有啊,别人也有机会拿到。而且这药毒性不属于剧毒,只有服用量大,才会毒发。那位狱头查也不查就给人服药,还是那么大的量。不如我们先审审他,看他是真的不知情呢,还是有意配合”听到她略带深意的话,许大人心里一凉,顿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要是许大人敢把找不到假赵大夫的责任推到展昭身上,进而把案情进展不顺的所有罪过都让展昭去背,她就要说说大理寺狱头的不清白,和人里应外合害雷英了。其实这也是合理怀疑嘛,毕竟赵大夫是狱头找来的,药是他给喂的,最后人死了一个多时辰后才发现异常,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意外这谁能说得清呢即便真的是意外,那也是失职,狱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官家那里,只要禀报的时候稍稍言语诱导,官家必定也会怀疑。而正好,许大人有上报的权利,展昭和苏叶也有,官家既然把他们放在这个位置上,就代表了监督的意味。而作为监督人,发现了一些不正常,进而上报,不是应该的吗什么不正常呢比如狱头是许大人的远房侄子,原先的狱头不是他,许大人进入大理寺一年后就换了他上位。而这位狱头没别的毛病,喜欢偷懒和喝花酒。偷懒是工作上的疏忽,如果不是为了偷懒,省掉一道麻烦,他本应该按程序找人检查那腰包。断蛇草毒很特别,虽然稀少,但一看就是毒,每个大夫都能分辨出来。其二,在知道雷英会在两个时辰后醒来,狱头就没有再去查探过雷英的情况,要是真的按吩咐注意了,或许还能在毒发的时候,救下一条命。最后,这样懒惰的狱头,真的能管理好监狱的犯人他会不会因为疏忽,而犯下渎职之罪而喝花酒就更糟糕了,要知道这可是很花钱的,可狱头的工钱又不高,别说花酒了,酒都喝不起。但那狱头一看就知道,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必定是经常去的。那么,钱从哪里来无非就是犯人和犯人家属那里搜刮的,当初颜查散坐牢,白玉堂为了叫那些衙役不为难他,好酒好菜伺候着,可是砸下去整整五十两。并且还不只给了一次,是好几次,一二百两是有的。祥符县的牢狱是这样,相信大理寺的也不逞多让,甚至要的更多更狠。这种灰色收入,民不举官不究,可一旦被人捅出来,官家也不会当不知道。到时候一查,这狱头还是大理寺卿的族人,那就尤为可疑了。再加上这次狱头犯下这么大的错,直接导致重要证人死了,要许大人有政敌,此时就可以抓住这个把柄疯狂攻击了。因此,苏叶一说,许大人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忙赔笑道,“苏姑娘说笑了,大理寺铁板一块,怎么会有问题呢,狱头都是大理寺的老人了,一向忠心耿耿,尽忠职守,两位少卿也是认可的,对吧”他看向两位少卿,那两人对视一眼,点头附和。苏叶明白他们为什么帮许大人遮掩,因为那些狱卒也有他们安排进去的人,大家半斤八两,许大人牵扯进去了,他们也不会落着好。苏叶哂笑,“是吗,那此案”她也没有追究的打算,这世道就是这样,除了包大人治下的开封府,其他地方这种事太正常了。就连包大人都心知肚明,但身为官员,最忌讳的就是过界。大理寺和开封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衙门,互相不能干涉。“苏姑娘和展护卫放心,本官立刻向圣上禀告此案的难处,圣人仁善,必不会为难我等”许大人大义凛然道。展昭微微皱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既然不容易查,那就到此为止,直接结案了事。跟在包大人身边这么久,他从未遇到这么不明不白就结案的,明明幕后黑手还没有查出来,怎么能这么草率就结案呢。苏叶见他要开口,一把把人拉住往外走,嘴里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许大人了,我和展昭还有事,就不参与了。”展昭抿抿嘴,顺从的跟着她离开,等离开大理寺衙门,他见左右无人,才轻声问,“为何”苏叶瞄他一眼,“你不懂政斗,可以回去问问包大人,他必定是赞同我的想法的。”展昭是江湖人思维,即便跟在包大人身边几年,学会了从律法的角度考虑问题,但对政治的敏感度还不够。在政局上,有时候真相不是重点,妥协和平衡才是。而当今圣上,是平衡的高手。展昭不解,果真回去问包大人了。包大人听完,捋了捋胡须,“苏姑娘果真这么说”展昭点点头,满脸疑问看向包大人,“大人,谋反这么大的事,官家真的会轻轻放过吗”难道不应该找出幕后真凶,然后按律法处置吗即便不为了正义,也该为官家的生命安全着想啊包大人站起来,在书房踱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和正直端方的展护卫解释。一旁的公孙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毛笔,“展护卫,官家这么做,是为了保下信阳候府一家老小的性命,以及张家族人和那位祡氏血脉后裔。”“此话怎讲”展昭不解。“此案再查下去,只有两个结果,”公孙先生看了包大人一眼,见他没有反对,而是转过身去,知道大人默许了,于是继续道,“其一,你们没调查出结果,又耽误了许多时间。朝中不满大理寺卿的大有人在,他们会以此为借口,攻讦他能力不足,谋反这么大的事都调查不出来。许大人不得不引咎辞职,两位少卿也一样,大理寺主管的位置换人。无论这人是谁,都不会再是圣上的心腹。”展昭一愣,没想到这许大人竟然是圣上心腹,他还真没看出来。公孙先生微笑,“展护卫,你别看这许大人能力一般,但在两位少卿的辅佐下,顶着满朝权贵,也办了不少大案要案。”当然了,办成的有,妥协过去的也不少。可只要官家坚持,他就是官家手里最好的一把刀,无往而不利。所以他才能坐稳大理寺卿的位置,不在乎他破案水平,也不在乎为人是否过于圆滑,只要官家让办的办好了,官家就会满意。而这一点,包大人是做不到的。公孙先生悄悄瞄了包大人一眼,眼底都是戏谑的笑意。包大人轻咳一声,偏移了视线。当年,包大人也是当过大理寺少卿的,可他实在忠直,凡事以律法为准,只要查出有违法乱纪之事,必定严惩,且刑上的有点重,打死了一纨绔公子。实在这事也不怪包大人,按照那纨绔犯的事,律法上规定,仗十,他没有减,也没有增加,只是没交代衙役虚着打而已。而那衙役见包大人不怒自威的面容,吓得不敢放一点水,结结实实打下去了。结果那纨绔的身体是真的虚,当晚回去就发了高烧,然后直接烧死了。他的祖父是朝廷重臣,直接集结了一帮门生故旧,状告他为酷吏。官家没办法,这位是朝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这纨绔是他唯一的孙子,他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官家不得不罚包大人。最后他直接从正品贬为正六品,调到一个偏到不能再偏的县城当县令。后来是因为包大人政绩斐然,开封府的风气又过于恶劣,官家想要整顿一番,想起了他,才一纸调令,弄来了开封府当府尹。这段往事展昭并不知晓,但公孙先生消息灵通,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大致经过还是知道的。此时拿出来,不过是暗笑包大人也曾因为破案被官家嫌弃。见包大人眼底闪过不自在,公孙先生不再揭老底,而是道,“另外就是展护卫你和苏姑娘,要是许大人他们因办事不利而下台,展护卫也无法逃脱,必定脱下这身官服。”“如果能捉了襄阳王,这官服不穿也罢。”展昭立刻道。“傻话,”公孙先生摇头,“包大人还需要你辅佐,哪能轻易说不干就不干。”展昭看了包大人一眼,低下头去,没错,他还要护佑包大人安全,不能让百姓头上的青天出事。就连大理寺这种大宋最高司法机关,也不能做到完全公正,百姓能信赖的还有谁他抱拳行礼,心悦诚服,“公孙先生教训的是,展昭一定尽力”包大人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莫要如此紧张。这是在开封府,并没有危险。展昭不好意思笑笑,“那第二个结果是什么”“这个后果更严重,”公孙先生神情凝重道,“假设你和苏姑娘顺藤摸瓜,查出万门窟,查到襄阳王,然后把所有人一网打击。但是展护卫你可知,襄阳王在朝中的势力有多大,又有多少官员和他关系匪浅”展昭摇摇头,表示不知。“官家亲政前,襄阳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势力几乎能和太后分庭抗礼,说是占据了半壁江山也不为过。官家亲政后,襄阳王就藩,可因其之前的功绩,以及他对官家关怀恭敬的态度,所有人都认为他忠心耿耿,和八贤王并列为贤王。”“这种情况下,官家对他留下来的老臣,并没有打压,只是正常调任而已,再加上太后虽然久居后宫,不再过问朝事,可官家事母至孝,并不因太后不再管事,就打压太后掌权时留下的重臣。”这话说的隐晦,但展昭倒是听明白了。官家的手段虽然不俗,但他要的是平稳过渡朝堂权利,因为即便掌权了,太后的人没打压下去几个,只是让他们渐渐变得听自己话了,而不是一味依附太后。而和太后势力形成平衡关系的襄阳王旧臣,只要没犯错,也大部分都在。虽然经过十几年的怀柔手段,这些人还有几个忠心襄阳王,真的不好说。可如果襄阳王谋反了,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就像官家也没怀疑过襄阳王一样,那些曾经被襄阳王提拔过的大臣,至今还认为跟对了主子,襄阳王确实是大宋不可多得的忠王贤王而他们有幸能被襄阳王提拔,又得到官家重用,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好事。因此哪怕襄阳王远离朝堂十几年,他们依然以襄阳王门生自居,并且逢年过节还会给襄阳王送礼,以表没忘了王爷过去的恩德。这是他们展现品行的方式,表示不忘旧恩,同时也是向圣上隐晦的表明,自己这样对襄阳王,也会这样尽忠圣上。对此官家的反应是,嘉奖其品行,并表示赞赏。也就是说,这些人至今还挂着襄阳王旧人的招牌在外行走,如果襄阳王谋反之事被揭穿,无论他们是否真的参与,明面上都扯不开关系。而朝中太后一党,也绝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势必要让他们落马,好换上自己人。这倒不是说他们到现在还惦记着十多年前的纠葛,而是为了利益。好位置就这么多,别人下去了,自己就有机会上去,空出的更多位置,还能安排自己势力的人,好壮大实力,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一旦这事揭发,朝堂的局势顿时陷入无限争斗中去,到时朝局不稳。“可难道就因此包庇襄阳王吗”展昭皱眉,这和他坚持的正义和律法不符。“当然不是”包大人回身,斩钉截铁道,“对襄阳王的怀疑,本府已经禀告给圣上知晓,圣上虽然难以置信,但也相信本府不会说谎。之后官家会有所行动,把有可能参与之人排除出朝堂。”以襄阳王旧人自居的,只有一小部分还念着旧日襄阳王的恩情,剩下的都只是面子情。官家会把那部分顽固的人远远调走,让他们去偏远地区任职,剩下的人中,统统查一遍,只要犯错,就罢官。最后那些有能力又没触犯国法的官员,官家会给他们升职,以便之后更好的面对太后党派打压。与此同时,对于太后遗留下来的人也比照办理,把一些酒囊饭袋,禄蠹之辈清理出去,剩下即便之后跳得再欢,在朝中留下的襄阳王旧属是真清白无瑕的情况下,也无法对他们做什么。毕竟官家一向仁善大度,且不因言获罪。那些人虽然自称过襄阳王旧人,可没证据就是没证据,除非你拿出证据来,不然告是告不倒的。即便太后来施压,官家也能有理有据的反驳回去。而且到时,许多人都下去了,剩下的跳得再欢,人数也有限,翻不起浪花来。“展护卫,凡是事缓则圆,不能一味鲁莽强干,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记在心中。”包大人道。身在官场,很多时候不能仅凭一腔热血,他倒不担心展昭好心办坏事,这点分寸展护卫还是有的。只是过于刚直,很可能让展护卫受伤,并受人攻讦。他怕到时候自己想保,都保不住不得不说,包大人的担忧是深谋远虑,眼光长远,原著里展昭可谓是备受委屈,好几次被人攻讦,陷害,而差点没了性命。索性御猫也是猫儿,还是有几条命在身上的,让他一次次死里逃生。不过这一次嘛,包大人突然想到了苏叶,这可真是个聪慧过人的姑娘,就连朝局政斗都看得这么清楚。他可从未透露自己已经提前和官家说了襄阳侯之事,而苏姑娘不仅猜到了他的行动,也猜到了官家会有的反应。这已经不是聪明可以形容的了,而是太过懂人心了这样的人往往会给人心机深重,深不可测之感。偏苏姑娘行事格外干脆利落,甚至是恣意任性,或许是强大的实力让她不需斤斤计较,知人心,而不算计人心。有这样的人在展护卫身边,包大人觉得,他可以放心了。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当初公孙先生为何会认为展护卫和苏姑娘是天生一对。有苏姑娘在,展昭安全无虞,而展护卫这样性子的人,大概很得苏姑娘的意吧。包大人满意地摸摸胡须,看来得找个机会,给展护卫放个假,让他带着苏姑娘回一趟老家,获得母亲同意后,才好办婚事。展昭自己还没有考虑到的事,包大人已经把计划提上了行程,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虽然以开封府的忙碌程度,这个合适时机有点难找,但凡事是可以安排的嘛,时机挤一挤就有了。展昭不知道,包大人的心思电闪雷鸣般,已经考虑那许多了,他只专注眼前的疑问,“那为何公孙先生会说,官家是为了保下信阳候其他人和张家等人”“一旦政斗开始,就是不死不休,太后党人,势必要求以最严苛的罪名处罚他们,作为此案的关键,信阳候和张家人是逃脱不了的。”他们虽然是被选为背锅的,可双方联系太久了,谁能确保他们没有更深厚的关系即便没有,太后党人也会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借口,把他们一竿子打死。因为这样一来,那些襄阳侯旧人,也可因此罪名而获罪。到时凭官家一人,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就只能被迫下旨处死这些人。估计这会是大宋建国以来,最大的血案了而官家仁慈,绝不愿见到这种场景,所以此案必须尽快了结,在太后党人反应过来之前,且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绝不过多牵连。果然,事情的走向和公孙先生预测的一样。第二堂上,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许大人禀报了调查的结果。圣上被绑是因为意外,雷英在清风楼上看到官家,作为打家劫舍的江湖人,他们劫富济贫,绑架官家是为了要赎金。而清风楼掌柜是他们的同谋,两人合伙,一个绑人,一个藏匿,拿到赎金后,雷英带着弟兄们离开汴梁避避风头,等到事情平息后,回来继续作案。两人并不认识官家,只是觉得官家穿着富贵,临时起意才有了这次的绑架案。至于信阳候,因为贪财,一直在给清风楼当靠山,以至于清风楼无人敢惹,也就无人觉察其隐藏的秘密。信阳候说不上无辜,为了张珦给的那些银两,欺压了不少商家,找了许多平民百姓的麻烦。比如城外路村米家有一家传的美酒,米家没打算卖,可信阳候知道后,就带着人打上门,强迫人家卖房方。最后这米家老爷子因没保住祖传的酒方,上吊自尽了。信阳候这算是逼死人了,再加上其他大小问题,死刑少不了,且被官家剥夺了侯爷的爵位。但其家人却是保住了,毕竟犯得不是谋杀的大罪,虽然牵扯到官家被绑的事件中,但并没有谋反的心,就不用牵连了。官家是知道信阳候的愚蠢和无能的,知道谋反和他无关,但他也不无辜,因此不打算放过他。与此同时,和雷英一起动手的那些江湖人全部被斩,清风楼中帮着盯梢,知道内情的,也都判了流放。如果他们家里愿意拿银钱打点,流放路上还能安稳点,最后平安抵达目的地。可要是无人来帮他们,流放千里真的会要人命的。张让属于知情人,还帮着打探了不少情报,因此也是流放。至于剩下的张家人,官家并没有治他们的罪,甚至下旨嘉奖其忠义的品行。冲着他们养大了祡氏血脉,官家不仅不罚,还奖了,充分说明了官家的气度和宽容。这不是说当初做的不对,而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刚刚篡位成功,黄袍加身,大宋上下肯定有很多人反对他,如果他们知道柴宗训庶子流落民间,一定会打着他的旗号谋反。因此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围剿了川地的张家人,并对外宣布,祡氏血脉被张家人养死了。这算是一劳永逸杜绝谋反的法子。可今时不同往日,赵家已经坐稳了江山,不怕谁来抢谁来夺,且祖训,善待柴家血脉,官家不过是践行此遗言罢了,却可以为自己争得仁善的美名。最后,官家宣布,为这一支祡氏血脉封一个侯爷之位,让他们和其他柴家人一样,永享富贵。并给张家人赐下田地和数金,嘉奖其品行。此举成功转移了朝臣关注的焦点,让他们把视线从官家被绑的重大案件中,转移到对张家人和柴家血脉的安置上。一场涉及绑架的谋反案就这么轻轻揭过了,消失于无形,朝堂还是那个朝堂,只是官家已不再是之前那个一心怀柔的官家。为了铲除襄阳王,他开始不动声色布局,而了解内情的包大人,暗中配合他。在这种表面平静,暗地里波涛汹涌的氛围中,今年科举终于开始了。不说学子们,就连包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今年真的流年不利,科举前短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都要怀疑,此次科举真的能否顺利举行索性,在包大人的严厉监管下,科举顺利进行,从开考到放榜,没出现任何意外。放榜的时候,苏叶也去凑了个热闹,主要是想看榜下捉婿。这可是宋朝的保留节目,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富绅豪门,都会抢着把女儿嫁给绿衣郎。在他们眼里,是不是门当户对都不要紧,只要你是新科进士,只要你还未娶,就是最好的金龟婿。为了给自家闺女弄一个金龟婿回去,这些人往往会带着打手守在放榜的地方,等看到年轻的,帅气的新科进士,会直接上前抢人。先不管其他,抢回去再说,等回去了,安全了,再来细细询问,是否成亲,是否已有婚约等等等等。如果没有,那太好了,这就是天赐姻缘。所以这一天会非常热闹,苏叶早有耳闻,兴致勃勃赶来围观。她到的时候,贡院前已经围满了人,即便离放榜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可耐不住大家心里急切。她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位置,索性就不找了,直接飞到了最近茶楼的屋顶。这里视野开阔,还没有人和她挤,想坐就坐,想躺就躺。苏叶半躺下来,突然觉得手里少了什么,应该是一壶酒,一碟瓜子,这动作,标准的看热闹姿势。没有多犹豫,她一个闪身进了对面的酒楼,从小二的托盘上拿走了客人点的酒,留下一锭银子。那小二只觉眼前一花,托盘上的酒就没了,只剩下大大的银锭。他使劲揉眼睛,发觉不是假的,立刻半惊吓半惊喜道,“掌,掌柜的,大侠啊”“啪,”掌柜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瞎嚷嚷什么,还不快去再打一壶酒来。”顺手拿走了上面的银子。“诶诶诶,我这就去。”小二向外张望,想看到那高手是何许人也,可惜,以他的眼力,又怎么能找到苏叶的所在。又从茶楼顺走了一叠瓜子,一盘点心和一篮子蜜桔,苏叶方才回到之前的位置,一一摆开,惬意的吃起东西来。有吃有喝,时间过的飞快,贡院门打开,里面出来一队衙役,先把榜前的人影驱散开,之后是两位拿着红榜的人,站在榜前开始张贴。苏叶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前名,不由讶异。前两名竟然都是她认识的,第一名是颜查散,第二名是范仲禹,就是那个妻子被威烈侯抢走,儿子差点葬身虎口,自己也差点被打死的倒霉蛋,不想此人学问倒是不错。而第名是一位叫刘庭的学子,这可是探花了。一般来说,探花不仅得学问好,长相也得出类拔萃,不然担不起这探花之名。苏叶好奇,有颜查散这等级别的帅哥在,什么样的长相,能盖过他,成为今科第一她不由睁大眼,在人群中搜寻,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她看到了精致秀气,貌若好女的颜查散,也看到了端正大气,相貌堂堂的范仲禹,却不见这探花之名的刘庭。又找寻了一会儿,人群中实在没有符合想象的美男,失望放弃了。视线转回来,正好瞧见颜查散被左右两个力士拉扯,衣服被扯乱,头巾歪到了一边,鞋子都掉了一只。“你快放手,颜生是我家老爷先看到的”左边的力士怒目圆瞪,愤愤的看向右边之人。而右边的人也不甘示弱,冷嘲热讽,“也不瞧瞧你们家根底,配得上这样俊俏的状元郎吗”“我家怎么了,我们可是堂堂国舅府。”左边力气怒瞪他,加重了力气,把颜查散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他身上。“哈哈哈,什么国舅府,丢不丢人,你家国舅都先逝了,张老爷又没继承爵位,谈什么国舅,我家就不一样了,我们可是堂堂皇亲,我家老爷姓赵”右边不甘示弱,狠狠一拽,直接把颜查散的袖子撕下来了。也怪白府准备的料子太好,布料珍贵就意味着容易损坏,这不,好好一新鲜出炉的状元郎,还没享受到春风得意马蹄疾,就先体会了破衣烂衫马前驱。他整个人几乎站不稳,被两人以及两人带来的人扯得东倒西歪,连连告饶。然而这里没一个人理会他,越说越来了火气。“姓赵了不起啊,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呢,谁知道你是那个外八路来的。”“姓赵当然了不起,你敢说姓赵的不好”说着说着,双方就围绕颜查散打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周围的人不仅不阻止,甚至还起哄大喊道,“状元郎,快快选一家来。”“就是就是,一个皇亲,一个国戚,状元好福气,哈哈哈”可颜查散只想说,这福气给你要不要生怕被这群人打架波及,伤到了脸,在明晚的鹿鸣宴上,容貌不整以至于冒犯圣颜,他只能蹲在地上抱住头,尽量护住脸。此时他深深的后悔,不该婉拒义弟的好意,要是带着他来看榜,凭着义弟的功夫,绝不会让他陷入如此困窘的境地。或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白玉堂没到,但展昭到了早已猜到贡院前会有的场景,巡逻完后,展昭就匆匆带人过来了,为的是维持秩序,不让这些人为抢绿衣郎而打起来。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颜查散的长相太好,在他出现后,就被人盯上了,两边换成了虎视眈眈的人。等到榜单一公布,周围人笑嘻嘻问了一句,“敢问郎君成绩”颜查散傻傻的回了一句,“不才第一。”立刻就被两边扯住了手臂,动作之迅速,反应之敏捷,绝对练习了很长时间。不过好在,展昭来的虽然晚了点,还是在混乱中解救了颜查散,并把他带出了人群,交给苏叶保护。即便眼前就是打架的场景,职责所在,展昭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屋顶的阿叶。不过情况紧急,来不及打招呼,先救了颜查散出来,可人带出来了,放在哪里是个问题。因为颜查散此时就是香喷喷的肥肉,而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全都冒着绿光。这可是新科状元诶,要是能弄回家做女婿,可就祖坟冒青烟了。感受到这剧烈的垂涎,颜查散瑟瑟发抖,抱住展昭的手臂不放,誓不肯放开。展昭无奈,只好把他送到苏叶身边,好腾出手来,解决其他乱子。颜查散小心翼翼坐在屋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点,可拉扯过于激烈,那些布条已经拼接不起来了。他只好无奈放弃,转头看向苏叶,只见她一口酒一口点心,一边惬意的享受美酒美食,一边悠哉悠哉看热闹。“苏姑娘,你见到我了,为何不帮一帮我”颜查散颇为哀怨道。苏叶诧异转头,“这可是颜状元的光辉时刻,我要是把你拉走,岂不是破坏了你的好事要知道错过这村,就没下家店了。”颜查散沉默了半响,才闷闷道,“我没想过悔婚另娶。”他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攀什么高门贵女,只是当时柳金蝉的态度过于坚决了,他知道她是真心如此想,才决定同意的。苏叶诧异,“那你是喜欢柳姑娘,还想要娶她”身后一道白色身影落在瓦片上,本该轻若无物,偏偏最后一下岔了气,脚下重重用力,直接把瓦片踩碎了,簌簌往下落,承重的木梁也裂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