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不再怀疑长生天另有其人,因此所有思绪都系于绝地武士:“铁木真原已对绝地武士弃如敝履,突然又冲它下手,除了用它帮长生天逃跑外,还可能本就以夺回它为目标——他担心未来林陌与我决斗时、绝地武士又莫名站我这边,影响他谋算的一切。”“什么?决斗?”徐辕等人不及林阡和成吉思汗想那么远。在他们看来,林陌刀法怎可能和林阡势均力敌?“林陌近来决策失误过两次,很可能是被独步圣功所累。前些天我自己发疯所以没有感应,但这两天仍然莫名激动……看来他也突破瓶颈、到新关了。”林阡说,林陌刀法生来克他,何况还有战狼的理念和白玉京的心法加持,“宁可蒙古军攻城受害,也要支持林陌实现夙愿,可见铁木真在尝到我入魔的甜头后,认可了战狼留给林陌的那一套。”“林陌练成永劫斩,不知那是福是祸……”徐辕想起昔年的战狼,差一步就是压制林阡入魔的最佳办法,差一步却成了推动林阡入魔的不二途径。在战狼心中,林阡是天下群魔的最高,可在林陌眼里,林阡是世间万恶的原罪,林陌对林阡的恨比战狼还要激烈,所以推动林阡入魔的可能性更大。眼下林阡虽到十九层,毕竟还没稳定,会否被林陌迎头赶上、拖拽回去?徐辕自然由衷地希望林陌悟性不够、刀法难以进阶。“也就是说,沙州之战,铁木真想不从军争、而从武斗着手?”柳闻因紧承徐辕推测。战狼和林陌的一念之差,很可能将林阡、盟军都推入万劫不复,却会帮成吉思汗、蒙古军称霸天下冲破瓶颈。《控卫在此》“武斗是铁木真的设想,未必不能行,可惜未到火候;军争,是我们说了算。”徐辕一笑,闻因,你不想发生是吧,怕什么,主动权在我们手上啊。“都是后话。言归正传,当前长生天只是借绝地武士脱身、依然会在盟军周边活动,绝地武士也说过‘死都不回贼窝’、那么它很可能藏到郊野,避开战场,两不相帮。我和铁木真都求之不得。”林阡在这里不称呼绝地武士为吟儿,是因为吟儿不会对敌我作出无差别攻击——狗鲨、妖妇、山东大汉的闹剧,证明他们仨几乎封印了吟儿。其实林阡渐渐接受了吟儿去世和被夺舍的事实,但也留了一丝她反夺舍的希望。“先确定绝地躲在哪儿,方能将它保护周全——下一战,打沙州,救盟主。”徐辕一方面安慰林阡,一方面提升盟军士气。沙州战前,成吉思汗醒悟“滥杀不利于战”、被迫将人质路线改为舆论路线;可惜为时已晚,林阡入魔后反倒参悟新层阶,激励以徐辕为首的盟军一鼓作气,半夜就将横亘于前的舆论高山推开。那一厢,蒙古军师团不可能因为林陌一个人的降智就全盘崩溃,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狂魔林阡血洗瓜州”有利有弊,蒙古军骗着骗着自己都信了、逆境中提心吊胆战斗力不言而喻。从宋到金再到西夏的凉、甘、肃、瓜诸州,林匪维持了一贯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把曾在草原上所向披靡的蒙古军都打成弱旅,最终在瓜沙之间、三危山口将成吉思汗包围。穷则变,变则通,只能走早在黑水就静水流深的“朝堂”路线。是了,“从宋到金再到西夏”,林匪再如何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也是“匪”。蒙古军师团曾总结肃州之战经验说:“林匪较之在黑水,多了戮力同心,还多了一脉金谍宋谍,多了群西夏死忠”——怎么让他少,多简单,一个个拆!二月初,林阡为救越风双线作战,表面强攻居延,暗中突入绝命海,此计凶险,一旦被蒙古军洞穿,则留在居延战场的嵬名令公将承受最大风险,事实上嵬名令公也确实在居延剑河遭林陌和拖雷火烧。战后轩辕九烨就对西夏朝廷远程攻心,指“林阡为了一己之私将西夏官军架火上烤”。同期,木华黎青出于蓝,把西夏的生灵涂炭都归罪于林阡。事后嵬名令公坚持辩称盟王无心、右厢军亦都认为克夷门是因为林大龙首才保住,再加上当时黑水之围亟待解除,于是有了夏帝对官军的不撤反增……不过,轩辕九烨并不觉得失败:“不急,这场剑河之战的后劲会无穷大”,持续散播更多流言坐等发酵。肃州之战落幕时,盟军大获全胜差一点活捉成吉思汗,谁都没掉链子偏偏西夏甘肃军司追丢,林阡口口声声无妨、无论谁都会追丢,但西夏官军和夏帝脸上怎么挂得住?难保没人不会揣测,会否是林阡刻意安排!“今次夏廷派人来肃州,对嵬名令公行赏,欲拔擢阿绰,为何都说是‘使臣’?使臣,休战议和之用,不管与林匪或与我,都不应一直隔岸观望。”木华黎循循善诱。“夏廷静观其变,是欲制衡我与林匪吗?”成吉思汗笑天下蚍蜉一般蠢。“夏帝最希望两败俱伤,最怕局面失衡,大汗统一西夏或林阡假道伐虢。然而观望过头,即使此刻决定行动,他们的使臣都冲不过林匪的包围圈了。”木华黎点头,建议,“时不我与,只能我们派死士冒险出击。”“然而,我们针对夏廷的离间,不是说‘起效没那么快,不能赌’?”轩辕九烨奇问,万一表错情,不是很尴尬?这句是木华黎的原话,成吉思汗让出黑水给林阡时,不知撤向何处,轩辕九烨提议向东、直奔银川,但遭到木华黎否决:离间计起效没那么快,不能赌。当时的否决,是站在公理上的。关系融洽的时候,争执得面红耳赤都不会介怀。哪像现在,刚有一丝裂痕,就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对方误解自己是刻意唱反调:“呃,我的意思是,夏廷使臣到肃州,可宋廷使臣前后脚……”轩辕九烨言下之意,夏廷该不会已通过林匪和宋廷议定,只要打败蒙古军就遵循和平共处原则。“轩辕先生,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看来,早起效了。”成吉思汗笑而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说到赵宋,一丘之貉。”“林阡几乎覆灭金朝,又跨境到西夏来打我军,疆域远比宋廷能想象的大,站在宋帝赵扩的立场,林阡归宋之后,当真什么利益都不要么?”木华黎早年就借天地玄黄了解到宋廷对功臣的忌惮,林陌也对成吉思汗述说过自己曾亲自策划韩侂胄、赵扩、林阡的两两离心。宋廷和林匪之间,不过是个虚线画出的等号!“西宁之战,贾涉身为朝廷命官,怎可为林阡镇守它国之城?黑水之战,两淮民兵捐躯最多,他们哪个不是宋帝的子民?遑论现今正在围攻我们的纵队之一,正是摧锋、踏白这些川军组成,赵扩会忍心安丙一直做傀儡?”木华黎继续说,“纵观南宋之使团,无一次不是为分功或拖后腿才到前线,怎可能今次是为了与夏廷签订战后协议?他们比夏廷还希望我们两败俱伤,才敢回去给林阡问责罚罪。”“因此我军也可尝试与宋使接触。”轩辕九烨点头,这一点他没异议,“只补充一句,自赵扩杀韩侂胄开始,林阡已得知他的疑心,再加上凤凰岭那次暗杀,以及曹王的教导,他未必还是只论义气的草莽,他会知道提防背后一刀。”成吉思汗点头:“至于金廷,暂时不复存在,待它日后重生。”卫王的线他早已埋好,但现在眼看着还没成熟。“缺了一家真可惜,否则倒可以再来一次‘四方联手算林阡一局’了。”木华黎不无遗憾。“不缺。”成吉思汗笑,朝堂路线何其多,何止你说的两条——“都到沙州了,朝堂路线,又岂止宋夏?”都到西夏的西大门了,再往西就是西辽,可西辽又不是悬崖峭壁不能走,那对于成吉思汗来说恰恰是可以扩大的棋盘!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只要攻夺沙州就算胜,这也是为什么他迫切要向西发展商盟——若能拖西辽下水,对眀争、暗战的困局都能迎刃而解。别忘了,林阡那里有耶律灵犀这样的前朝余孽、不定时炸药。而据西辽那边的商队说,辽帝近来闻知边关有战,亲自带了雕、鹫、鸢、隼派诸多高手,特地到边关来救爱女浑忽公主。“辽帝,和卫王一样是酒囊饭袋。”天定之局,宋金结盟为打蒙古聚集在了辽夏边境,那就难以避免,金宋蒙夏辽的朝堂要或多或少地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