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狭长,“杀人”二字伴随着灯泡摇晃的“滋啦”声回荡了片刻。那扔出这头的脏东西似乎是故意的,刀疤的脸就这样正对着燕星辰和岑依依,那双瞪大了充满了恐惧的眼睛仿佛在代替暗中的东西同他们对视一般。这个副本的进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水鬼本体没有现身,便已经能把燕星辰打伤。他即便用技能增幅了数据,也不过能对付一缕长发化作的水鬼虚影,在有着万千长发的水鬼面前,又该怎么办?他们或许只有明天白天最后一个机会了。齐无赦闻着刺鼻的血腥味,神情嫌恶地绕开了几步,完美避开了即将流淌到他脚下的血。他抬手,掰着手指数了一下,说:“六个。”一日一夜下来,死了三个,还活着六个。副本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一共有四批人。第一批活着过河的刀疤和岑依依,刀疤现在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他们面前,岑依依还活着。第二批是燕星辰和齐无赦。第三批高跟鞋女人、小混混、阿木,只有阿木活着。第四批,林巧雪和柳昌都活着,白天的时候,林巧雪还被阿木泼了公鸡血。看上去大家都在副本中挣扎求生,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死亡,但仔细一想……按照刀疤所说,随机玩家是被副本拉进来送死的,永远处于鬼怪攻击的第一顺位。正式玩家需要完全触发死亡条件,才会被鬼怪盯上,随机玩家只要和死亡条件稍稍沾点边就可能死亡葬身之地。水鬼要恢复力量,即便它忌惮齐无赦,但还有林巧雪和阿木这两个随机玩家活着,为什么先对刀疤出手了?难道是林巧雪和阿木这一整天都非常谨慎,没有接触到任何和死亡触发有关的条件,而刀疤却正好做了什么找死的举动?又或者……除了齐无赦以外的两个随机玩家里面,有人有问题?但是林巧雪是被意外查验过的,混合了香灰晨露的公鸡血泼在林巧雪身上没有反应。那么还活着的随机玩家里面,就只有阿木了。他眉头微皱,轻声道:“阿木这个人……”他话语一顿。一股寒意似有若无地笼罩在他身周。明明没有风,他的耳后却传来一阵微凉。后肩处悄然无声地落下轻轻的重量,像是有什么东西拍了他一下。他猛地回头。昏暗的走道空旷一片,后方空无一物,一眼便能望到拐角尽头。“……燕星辰?”他听到岑依依问他,“你在看——”岑依依嗓音一滞,迅速转头朝后方看去。燕星辰却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齐无赦——这人虽然没怎么动,但他也没有问燕星辰和岑依依怎么了,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他们都感受到了。那种暗中被人窥探的感觉愈发浓烈。水鬼杀了刀疤,恢复了些许实力,仍然藏在村长家的某一处地方。它一直都处在他们周围。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知何时就会被水鬼知晓。它没有现身,却这样恐吓着他们。燕星辰根本不怕这种恐吓。这样的情况,他曾经有所经历,再清楚不过。不论是人还是鬼,要用到人心……“不论是人是鬼,要用到人心的恐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说明它并没有那么强大。”齐无赦说,“没什么好怕的,它在恐吓我们,故意让我们恐惧,扰乱我们的思维。起码今晚,它还受到限制,只能杀触发了死亡条件的玩家。”燕星辰眸光一闪。他本就在看着齐无赦,可在这人说话之时,他手指微微蜷缩,眼神愈发深邃,神情微怔。这话像是有人照着他的心中所想照本宣科地读出来,就算是在这种境地下,他仍然出神了一瞬。“你怎么就这样确定?”他脱口而出。齐无赦难得惊讶了一下:“不会吧,这种时候都要考我?”“彩娘也有可能特意为之,别有用心。”“但经过刚才,她恨透了我们不是吗?如果她可以没有限制地杀了我们,什么样的别有用心,可以让她忍住不动手,仅仅只是‘恐吓’?”燕星辰还想说点什么,前方传来了柳昌和林巧雪的声音——他们似乎在争执些什么。他们此刻已经接近客房,争执声的来源也是客房那边。其他人似乎没有发现刀疤的死亡。齐无赦听觉灵敏,燕星辰发觉时,这人已经快步往林巧雪等人走去。他又看了一眼地上刀疤的头,拍了拍岑依依的手臂示意对方跟上,抬脚绕开刀疤的头也往客房走。沿路有一条长长的血迹,显然是刀疤的头滚出来的,他的身体已不知去了哪里——兴许早就被鬼怪撕成了碎片。走廊围绕着的天井之中,小混混的尸体仍然漂浮在小池子之上,走道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第二间房的房门敞开着,从门外看去,隐约还能看到被钉在墙上的高跟鞋女人的尸体。两间房都死过人,没有人愿意待在里面。柳昌和林巧雪在第四间房。三人进屋时,柳昌和林巧雪才停下了争执。燕星辰感受到柳昌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过,对方还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齐无赦和在他身后的岑依依,不屑地自言自语道:“前后都要人保护,真大的阵仗……”燕星辰莞尔:“阵仗不够大,左和右还缺人。”“你——”齐无赦闻言,并不在意自己被别人当成了燕星辰的“阵仗”之一,还觉得这样挺有趣,当场笑了几声。岑依依上前问林巧雪:“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林巧雪对燕星辰等人没什么意见,几乎是一问便告诉他们所有事情。白天里燕星辰和齐无赦单独离开之后,剩下的人当然也不可能闲着。刀疤早就经历过几次水鬼相关的副本,自然也察觉到这一次的副本难度更高。他记恨燕星辰毁了他的计划,但更怕死在副本里,立刻就起身,说是要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找到多余的香灰和公鸡血。当时岑依依担心他继续坏事,跟了上去,这一点是岑依依能够作证的。刀疤和岑依依也走之后,柳昌却起了别的心思。他想要那个被村里人供奉的观音像。林巧雪当时就反对——燕星辰和齐无赦都已经说了跟着村长去看看,他们还暗中跟上去,不去找其他线索,岂不是浪费时间吗?但是柳昌觉得,观音像既然能够保护村长,肯定也能保护他们,而且这个观音像只能保护村长却没有保护其他村民,恐怕不是一个所有人都能用的道具。要是被燕星辰和齐无赦拿走了,他就未必能用到了。他不想让燕星辰和齐无赦独吞这样的“好处”,一直鼓动林巧雪和阿木一起和他去偷偷找村长。林巧雪是有些不赞同的,阿木却赞成柳昌的想法,林巧雪又不敢独自待着,只好跟了上去。他们三人找到村长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燕星辰和齐无赦的踪迹——当时燕星辰在竹林里,自然不会和这些人碰上。随后,他们发现了供奉观音像的房间,就在村长房间的隔壁。从外头看去,只能隐约看见观音像的轮廓。但里面没有窗户,黑沉沉的,他们本以为找错了,但他们光是在外面偷偷待着,离这观音像越近,那种一直如影随形的危险感都削弱了不少。多半就是那尊观音像。这要是拿在手中,岂不是可以不怕水鬼了?林巧雪觉得应该等所有人到齐了再好好商量,柳昌当然不同意,立刻和阿木商量,要偷偷去把观音像拿到手。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引走村长。从村长房间找到钥匙后,他们要去隔壁房间带走观音像,结果……“……水鬼出现了?”燕星辰重复了一遍林巧雪最后的话。当时显然是万分惊险,林巧雪现在提起来还面色惨白。她点了点头,说:“我们刚准备开门,就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黑色长发飘到我们眼前,我们立刻吓得四散跑开。不过,可能因为我们当时没有触发死亡条件,观音像又在附近,大家都活了下来。但是经过这件事,我们都不敢再靠近,就回来了。”而她刚才之所以和柳昌争执,就是因为这件事打草惊蛇,柳昌事后不愿意承认是他冒进,两人自然争吵了起来。柳昌面色难看:“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就算等你们回来,大家一起去,不也还是一样?水鬼来了不也还是要跑?”燕星辰没有怪柳昌。不仅如此,他还无声地勾了勾唇。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白日里,他本来就是要和齐无赦一起去竹林。离开村长家的时候,他却故意和别的玩家说他要跟着村长去找观音像,就是因为知道,只要他这么说了,之后必然会有人按奈不住也跟上去。这边是他当初的“另有算计”。竹林要看,村长也要查。若是直接安排人兵分两路,其他人未必会听他的不说,也会有人因为害怕不敢去。但他这么说完,如柳昌这样的人反而会想偷偷前去。如此一来,他和齐无赦去竹林找竹林那边的信息,村长这边也有人探路,自然一举两得。现下他们不就知道观音像的位子了?不过水鬼居然会阻止玩家们偷观音像,而且还能那么及时地出现,这是为什么?按照他们从李二的坟地处得来的推论,如今整个副本的轮廓应该很清楚才对。村长为了延寿,故意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且用福禄笼封住坟地,随后又为了一人独享福禄笼带来的好处,把彩娘装进竹篮里扔下水溺死。彩娘怨气不散,化作水鬼,想要杀了村长报仇。奈何村长有观音像,又有功德金线绣成的避阴符带在身上,彩娘无法近身,所以杀害村民和他们这些到来的“旅人”,获得更大的怨气和阴气,为了能够破了观音像和避阴符带来的庇护。这是整个李家村诡异的由来,他们的任务对应的也是找到彩娘藏身之处,用香灰、公鸡血和晨露混合而成的道具解决这件事情。这样的前提下,玩家们要是偷走了观音像,村长少了庇护,水鬼近身的机会就更多,对于彩娘来说是好事。她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现在知道的信息根本推不出这点,多思无益。他敛下这一点疑虑,左顾右盼,低声问:“阿木呢?”“我没有找到刀疤,”门外传来了阿木的声音,“现在外面实在黑,我不敢待了……”几人回头望去,之间阿木搓了搓冰凉的手,快步走进门把房门关上了。他行动间,身上有些叮铃当啷的声响,神色慌张,似乎被外头诡谲的环境吓得不轻。燕星辰不着痕迹地掩去面上怀疑的神色,走上前,自内侧的兜里掏出一张纸钱。“这个是船夫用来驱鬼的,我运气好捡到了一张。”他说,“你刚回来,拿着它,去去阴气。”阿木赶忙接过:“谢谢……”从始至终,阿木除了正常玩家会有的慌乱神色,毫无异样。这纸钱洒在河面上的时候,都可以短暂地逼退水鬼。纵然过了一天水鬼强了不少,但接触到这种东西,总会有点蛛丝马迹。阿木的反应没有反常之处。难道这又是水鬼的故布迷障,故意先杀刀疤让他们怀疑活着的随机玩家,阿木其实根本没有问题?燕星辰脑海中一时之间闪过许多种可能。他在认真思索,便不再说话。阿木回来后,还活着的六个人算是到齐。岑依依告知了其余三人刀疤已经死亡的信息,果不其然又引起一阵恐慌。柳昌紧张地望了望窗外,十分强硬地要求所有人都待在一起。“昨天晚上大家分开睡,也没见死的人少很多啊?”他说,“谁知道会引来水鬼的条件有哪些,万一死亡触发条件里面有一个就是随机死人呢?这怎么办?而且从昨晚来看,水鬼是会骗人触发死亡条件的,鬼叫门的时候,大家都待在一起,不是更好彼此提醒吗?现在要是分开了,谁知道会不会和刀疤一样,无声无息就被水鬼杀死了。”岑依依说:“但是大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其他人吧,怎么保证能够提醒其他人不被水鬼骗出去?”阿木一拍脑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铃铛:“这个是我刚才找刀疤的时候在村长家发现的,本来我是想着,我装在身上,要是出事的话动静大一点,其他人也能发现,说不定能救我。但你这么说,我觉得我们可以把铃铛挂在房间四周?”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齐无赦昨晚还不赞同,今天不知怎么的,也没说话了。柳昌看了一眼燕星辰,见燕星辰低头垂眸靠在墙边没有意见,他嗤笑了一声,和阿木一起,张罗着把被单床单的布撕下来当做绳子,挂着这些铃铛,围着房间在不同的高度都绕了一圈。除非以极大的动静跳过去,否则的话,若是要越过这用铃铛搞出来的围栏,多少都会绊到绳子。这么一来,只要有人进出这个房间,不论是从哪里进出,挂在四周的铃铛都会晃动出声,提醒其他玩家。[哎,刚才岑依依怎么又关直播?每次燕星辰狼狈的时候她都关,我就是想看燕星辰受伤的时候啊。][我也等了好久,好不容易岑依依又开了,结果所有玩家都聚在一起,开不开没差。][所以他们现在决定所有人待在一起了?][这个柳昌说的好听,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的目的?他自己是正式玩家,巴不得所有人聚在一起,这样鬼怪先攻击随机玩家,他存活的概率大。哪里是为了什么防止别人被鬼叫门迷惑,好笑,这群人居然真的同意了。][但他这么做,也是一个心狠的。樊笼可不是评选道德模范的地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齐无赦昨天还很聪明,并没有赞同这一点,今天怎么就随柳昌了?他可是赴死者,和一堆正式玩家待在一起,和挡箭牌有什么区别?][不对,我是从副本开始就看下来的,齐无赦不可能那么好说话。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人待在一起,他应该是想看看水鬼今晚有什么打算,干脆随大流。][……]午夜彻底来临了。伴随着外头打更人的声音,灯泡闪烁了几下彻底暗了下去。第四间客房瞬间一片漆黑,寂静得能听到外头微风吹拂而过的声音,还有活着的玩家们呼吸的声音。燕星辰依然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倏地,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根细细的蜡烛。蜡烛出现的那一刻便是被点燃的状态,直挺挺地立在青年身侧。摇曳的烛火隐约勾勒出青年精致的侧脸,倒映在他双眸之中。诡谲难测的副本中,其他人往这里一看,第一时间都生出了一种“灯下看美人”的想法。只有齐无赦这个“瞎子”,正悠悠然地在那边靠着枕头,舒服得很。“咦?”岑依依惊讶道,“你哪来的蜡烛?”燕星辰打开自己的信息面板,看着已经涨到接近三百的粉丝数和到达260的被保护值,哭笑不得道:“别人打赏的。”也许是觉得他会怕黑吧。燕星辰:“……”这烛火虽然只能照明燕星辰身周,但好歹算是一片漆黑里的一点慰藉。谁都知道,昨天都死了三个人,今晚水鬼不可能不动手,岑依依都时不时紧张地左右张望。见到燕星辰身前的烛火,她往这边凑了凑,说:“要不我们聊聊天吧,我有点害怕……”樊笼世界内。望不见边际的天地之下,一处高楼林立的地方。白发少年坐在宽敞的客厅之中,看着面前的直播间投影。——正是编号392377直播间,岑依依的视角。他看着画面中被烛光笼罩的少年,神情不变,抬手便在直播间的玩家列表里面找到了“燕星辰”三个字,在这个名字之后轻飘飘地点下了关注。他身后,陪着他一起看这个副本直播的组织内另一个玩家惊讶道:“九泽,你干什么!?”厉九泽把玩着手中的小刀,神色依旧淡然,无言。另外一人赶忙道:“燕星辰粉丝涨幅的数据太快,会关注新人的玩家数量又是有限的,每个新人都是竞争关系,他会抢了本该属于你的粉丝。粉丝数据关乎着玩家的排行榜位子,所以我们才来看看要怎么应对他的出现。”这人还处于震惊之中,“可、可你怎么也关注他了!?你该不会也是觉得他好看……”少年回头瞥了他一眼,他立刻战战兢兢地闭上了嘴。岂料下一刻,厉九泽便心平气和地说:“我关注他,是因为他阴差阳错破了我两次纪录,我对他有点兴趣。乖巧的美人谁不喜欢呢?”“这……”他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残缺木梳副本结束之后,让他们加入我们组织就行。赴死者基本熬不过新人期,等那个赴死者死了,以燕星辰的武力值,只能当一个依附别人的菟丝花。”“这确实是个好方法,”那人谄媚地笑了笑,“他加入我们组织,等他形单影只了,肯定会想跟着你,靠你护着他。这样直播间的观众说到底也还是会关注你。我们组织还会多一个粉丝数据不错的新人。但怎么让他们加入我们……”“我还要冲排名,不想管这种闲事。”厉九泽看着自己关注列表上新增加的燕星辰的名字,毫不在意地说,“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要真不听话,找个副本让他们出不来就行。”厉九泽本就是因为别人不断提起,这才来看。在他看来,这两人虽然在新人首副本里比较瞩目,说到底也就是刚进入副本的新人。是他们组织总是担心他的粉丝数和排名被其他人影响,总拿这种事情烦他。他进樊笼已经有些时候了,十分清楚,樊笼里多的是玩家莫名其妙就突然死了,能不能笑到最后,还是要看能不能活下来。比起组织那些担忧,他对燕星辰这个人的兴趣反而更大一些——但也只是类似于对路边可爱的小猫的那种兴趣。他关注完燕星辰,便有些兴致缺缺:“之后没什么大事不要来烦我。”那人赶忙点头哈腰,又担忧道:“但你关注了燕星辰,如果他死了……”“一半的钥匙而已,如果他死了,”厉九泽嗓音顿了顿,满不在意道,“……就当是给美人陪葬了。”厉九泽看了一眼直播画面,揉了揉眼睛,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谁能通关,无聊。添点彩头吧……”他点开了打赏功能。下一刻,直播间再度响起了打赏通知。这一次,打赏的对象破天荒的不是燕星辰,打赏的人下手十分阔气,一次性便扔出了一万份,打赏在发起的那一刻便完成了。待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个打赏的道具是什么的时候,直播间一片哗然。黑暗中,柳昌听着脑海中关于打赏功能的提示音,又惊又喜。这东西叫换位符,只能使用一次,一共有子符和母符两张,必须在两个不同的人身上才能奏效。子符只能被动使用,拥有母符才能控制换位符。使用者使用母符之后,可以立刻和子符的拥有者交换位子。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给两个玩家交换位子的道具。看上去只是个辅助道具,像是用来保护别人和节省时间的。毕竟这要双方分开持有子母符才行。可这道具能有什么用处,不还是看人怎么用吗?若是把子符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另一个玩家身上,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使用母符,岂不是就可以让另一个玩家替自己死?不会有人主动愿意拿子符,但他可以偷偷的……柳昌的目光落在黑暗中唯一一片烛光所在的地方,暗自握紧了手中的换位符。烛光下。“……如果我没那么贪心就好了,”岑依依说,“进来之前,我听到有声音问我,想不想大富大贵、想要什么有什么,我是一个俗气的普通人,我当然想。然后就被一只白色信鸽撞进来了……”“每个人都有愿望,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又不伤害他人,怎么能算贪心?”“你呢?你也有愿望吗?”“进来的人都有。”“那你的愿望是……”“身体健康吧。”[所以燕星辰进樊笼世界是为了给自己一具健康的身体?他到底什么病,看上去那么虚弱。][可能是什么先天的病吧,他都亲口承认他的愿望是这个,看来他的武力值已经没什么悬念。我估计有30都够呛。][嘿,他不进来说不定还能活久一点呢,现在进来了,指不定一会就被水鬼撕碎。我就不信了,齐无赦和岑依依能救他一次,难道还能次次都救他?][他在烛光中虚弱的样子真好看……][他的病不会很严重吧,好担心。]岑依依闻言,顺着烛光,看着燕星辰的侧脸。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青年的苍白也十分明白。他似乎是被这一天的忙碌和惊吓给累着了,此刻半阖着眼,神情温顺,双手抱膝地靠在床脚。他的头微微侧着,刘海倾斜间,露出那枚浅浅的眉心红痣,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格外干净圣洁。不管在什么时候,这种副本中的污秽都泼不到他的身上。她想到燕星辰进入副本以来,便时不时会面色微白,被水鬼盯上之后更是险些丧命。对于燕星辰这种体弱多病的人来说,身体健康更算不上是什么贪心的愿望了。可惜她太弱了。她除了幸运地拥有控火的技能,偶尔能帮燕星辰出手一下,其余的时候反而都靠燕星辰在帮着她。如果能活下去……不,她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尽量保护燕星辰。【被保护值+5,请玩家再接再厉。】燕星辰缓缓睁眼,看了一眼小姑娘坚定的神情,模糊地明白了怎么回事。“……”“闻到了吗?”一旁,齐无赦突然低声道。燕星辰猛地起身。其余几人也随之闻到了空气中渐渐浓郁的血腥味。林巧雪迅速站起,立刻左右看了看。柳昌惊骇之余,看了一眼燕星辰,下意识藏好了自己手中还未使用的子母换位符,结巴道:“这、这、这是怎么了……”方才的寂静一瞬间被打破。燕星辰从地上拿起蜡烛,顺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走去,往前一照——“啊!!!”那一处离林巧雪最近,她只不过看了一眼,便吓得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方挪去,披肩的长发都沾染上了地上的灰尘。烛光所照之处,阿木正正面朝上躺在地上,神情惊骇,睁大了眼睛。而他的胸口之中,只放着一把残缺的木梳。木梳像是本来应该插在他胸口之上的,可背后动手的东西似乎是嫌他的死无人发现,把那木梳拔了下来,鲜血浸满尸体四周,生生将那木梳完全染红。阿木的表情已经僵硬,显然已经死透了。柳昌吓得不轻,慌忙后退了两步。岑依依见过刀疤死的时候的阵仗,此刻倒还算冷静。她颤颤地说:“他是……什么时候死的?”齐无赦走了过来,兴致盎然地说:“铃铛没有响。”燕星辰心下一沉。他手中蜡烛微微倾斜,蜡油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上。烛光晃荡,像是恶鬼匍匐在地的虚影。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握紧了口袋中藏着的从水鬼头上拽下来的长发道具,将它拿了出来,掌心朝上,轻轻往上一抛。接着蜡烛摇曳的光,一缕长发静悄悄地飘起。室内无风,呼吸声清晰可闻。燕星辰死死地盯着这一缕长发。周遭的空气都凉了不少。看着这长发被抛起时,他不自觉放缓了呼吸,保持着手握蜡烛的姿势,低声说:“我有两个坏消息。”齐无赦侧过头来:“嗯?”“第一个坏消息,是又死了一个玩家,水鬼必然变得更强了……”他话语一顿,仍然盯着水鬼的长发飘落的轨迹。下一刻,在长发即将飘落而下到一半的时候,眼前的所有发丝都骤然不见踪影。——“若长发被抛起后消失,则说明长发感受到水鬼本体在附近,回到了水鬼身上。”“第二个坏消息……”“呼——”“呼呼——”门窗明明关得严实,不知从何而来一阵凉风。眨眼间,烛光歪斜,闪烁了片刻,火苗在风中彻底熄灭。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与死寂。燕星辰神色未变,嗓音平稳。“它就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