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隔着手机听到铃声,本能地狐疑起来,蹙了蹙眉:“这么晚了,谁找你?”打电话也有打电话的礼仪,不管是客户还是朋友,通常都不会在深更半夜突然骚扰。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乌佐取过手机看了一眼。紧跟着,琴酒就听到了他微带笑意的阴险声音:“老板打来的。一定是听说我被邪恶的组织干部狙了,慰问我一下——真是一个有良心的上司啊。”“……”琴酒怎么听都觉得,这话好像另有所指,简直像是在暗示某个没“慰问”过他的上司是没有良心一样。他冷哼一声,并未接茬,挂断了电话。——跟波本有什么好比的,那家伙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死了,生前却还要一无所知地对幕后黑手和颜悦色……琴酒想起来波本差一点就被炸成烟花的事,心底一片平静,眼中甚至多了一点怜悯。……琴酒打电话的时候,还在处理手上的资料,开了免提。电话刚断,伏特加就忍不住发出了幸灾乐祸的嘲笑:“可怜的波本……”笑到一半,他忽的一怔,后知后觉:“嗯?大哥,乌佐刚才说‘把暗杀雪莉的套路,挪到波本身上’……这家伙一定早就猜到我们要针对雪莉了!他果然跟雪莉有一腿!“晚上在双子大楼那边,会不会其实是乌佐利用他自己,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给雪莉留出行动的空间?——刚才乌佐的声音听上去很困似的,说不定他是精神一松懈,不小心说漏了嘴!”伏特加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心里暗暗激动。然而琴酒,却完全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反应。大哥只是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以为他是你?”……就算乌佐起初还不确定他们要杀谁,在电梯的那件事发生后,乌佐要是再猜不到,就可以过来跟伏特加作伴了。而一想到电梯狙击,琴酒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失误,以及boss特意发来的提醒邮件,眼神不禁一沉,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意。伏特加:“……”一激动,好像又不小心提到了不该提起的话题。“……”可恶的乌佐。这人一定是从电话的音质,猜到了是免提状态有人旁听,于是阴险地给出了某些可怕的语言暗示。伏特加有心梳理一下刚才听到的对话、记录经验。但又担心自己回顾的时候,再度中招。他对心理学的了解非常表面,完全不理解乌佐的杀人技巧究竟是如何运作的。伏特加暗暗想:要是自己这么一回想,不仅没能总结出经验,反而又一次做出惹怒大哥的事,那该怎么收场?……算了,算了。还是等休息的时候回到家,夜深人静、周围没人了,再暗中总结吧。……事实证明,“闭嘴装哑”的决定颇为明智。琴酒盯着伏特加的目光,慢慢没有那么阴冷了。不过,想起一些事,他显然还是有些不满:“以后把你的嘴闭严实一点——再在组织里乱传乌佐的风闻,我就把那些传闻装订成册送给乌佐,备注上‘伏特加著’。”伏特加脑子里嗡了一声,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大哥!我,我只是……”“闭嘴。”琴酒没再搭理他。身为天天跟伏特加搭档的人,他自然清楚伏特加干过些什么。——这家伙无非就是平时被乌佐欺压久了,又仗着乌佐很少接触组织,才敢偶尔胡乱吐槽。琴酒之前没有阻拦。因为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乌佐很少接触组织”是事实,同时也是一个破绽。而有一点“风闻”存在,反而会让“乌佐”这个形象变得生动起来,仿佛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组织里夜以继日地谋害同僚一样。不过现在,来了一个和乌佐有仇的爱尔兰,太过及时的“风闻”,容易被有心人对比留意,如果乌佐运气不够好,说不定真的会被锁定踪迹。反正“谣言”、“风闻”这种东西,只要放出去一点,它自己就会越传越离谱,前面那些流传出去的“乌佐事迹”,已经足够,伏特加可以老实歇着了。……提醒完乌佐爱尔兰的事,顺便恐吓了一下最近不太老实的伏特加。琴酒的思绪,又放到了另外一件事上。他将手伸向伏特加的帽子,在小弟如释重负的吐气声里,从帽子顶上取下来一只猫,将猫拎在手中打量。这是一只乌云踏雪猫,全身漆黑,只有四只爪子是白色。刚才在西多摩市市政大楼的楼顶,乌佐让这只猫充当信使,跑来找了他和伏特加,送过来一张纸条。虽然不知道猫是从哪爬上来的,但下楼的路上,有很多道门,这对猫来说显然不太方便。乌佐又没给这只猫戴上标志着“有主”身份的项圈——再怎么说也算是组织的猫,要是被普通的楼层保安截住、带回家养,怎么想都很令人不爽。于是琴酒撤退的时候,顺手就把猫也一起揣走了,反正这猫体型不算大,往风衣口袋里一丢,就能轻松装下。……撤离的时候,琴酒思索了一路其他的事。等回到车里,他已经忘了自己口袋里还装着一只猫。车缓缓行进在深夜的街道上,伴随着衣料微动的窸窣声。过了一阵,感觉伏特加今晚小动作格外的多,琴酒蹙眉看过去,才发现这只猫,不知何时已经从他的口袋里溜走、扒到了伏特加身上。此时,猫正一会儿伸爪钩一钩伏特加的衣摆,把新西装刮花;一会儿暗中爬到伏特加肩上,趁乱梆的给他脸上来一拳;一会儿用尾巴尖勾住伏特加的墨镜,试图把它用力挑下来……伏特加眼角直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忌惮这只猫背后的乌佐,还是觉得堂堂八尺壮汉不该跟一只猫计较。……好在这只猫,也不是时刻都在骚扰。——每做完一次恶作剧,它就会暂时停止一下行动,很开心似的趴在伏特加旁边,爪子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