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奥莱帝国的进攻,以失败而告终。奥莱帝国的士兵就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逃走了,逃走的速度比他们来的时候还要快。恐怕事先谁都没有预料到最后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尤其是那些正在飞艇上的人。他们此时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同一群没有大脑的傻子一样,看着那边已经分出了结果的战场,脑子都已经不会转了。祝弦月现在已经觉得自己好了一点,鼻血已经不再流了。但她的脸色惨白,惨白到对着镜子看都让她自己有些害怕。楚德自从祝弦月赶过来以后,就十分的安静。他表现的就真的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新兵一样,安静的躲在一边,不说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就像吓傻了一样。祝弦月听见身后的那些声音,对着镜子,疯狂的拍了拍她的脸。她的脸现在的颜色白的根本不正常,哪怕祝弦月用力拍打它,也浮现不出一丝血色。看着身后不知为何有些蔫蔫的楚德,祝弦月索性放弃了让自己看起来健康点的打算,选择不从机甲上下来,就这么直接开着机甲,用来庇护下方的人。那奥莱帝国的将军已经被破晓俘虏了,祝弦月自己都想不到居然这么的顺利。实际上,冲进去以后,她的大部分思路都已经断了,过于强烈的痛苦让她不太能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祝弦月只是知道自己依靠着最后一丝理智,在意识到一个机会后,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救”出了楚德。……等回过神后,就已经是现在了。“外面好吵啊。”祝弦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刚才看起来够帅吗?是不是没有丢我哥的脸?”“嗯……还行。”小白的语气不知为何有点古怪。“不过你得去关心一下楚德了,他的状态有点奇怪,还有刚才在战场后方停着的那个飞艇现在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你可以注意一下他们想要干什么。”祝弦月转头看了一眼楚德,发现他已经从机甲上走了下来。祝弦月看着气急败坏的朝着楚德走过去的小队长,还有那些陆陆续续赶过去的人,转移了眼神,朝着那个飞艇看了过去。目前看来,楚德那边是不用担心了,毕竟有的是人替祝弦月教训他。祝弦月主要关心的,是那个飞艇上的人怎么又回来了。“他们是来干嘛的?”“刚刚那个奥莱帝国将军被审问的时候,交代了自己在海格特国内找了几个内应,其中就有内应是在那艘飞艇上的。”小白道。“顺带一提,秦堂的审问水平真的是有一手,不愧是在基地里被人私底下叫做秦魔王的人……”祝弦月听着小白奇怪的吹捧,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不过,她转头看着那艘飞艇,心中却隐隐猜出了这群人现在来的目的。——他们恐怕是来对无面兴师问罪的。飞艇上的人现在都有些气急败坏。他们在最开始的震惊,目瞪口呆后,就变得逐渐的清醒了过来。那个被一群人吹捧的家伙……明明就是他们海格特国的无面啊!难道换了个行头,换了个名字,就能改变无面这个人了吗?这群议员们最开始的确是被那可怕的场景给震撼到了的,不过当他们意识到那是无面之后,那种震撼慢慢的消退了下去。他们的态度很快又变成了祝明月最熟悉的肆无忌惮。“无面那个家伙现在真行啊。”一个议员脸色不好看的道。“连行动都不告知我们一声了?真的把海格特国当作他的一言堂了?”“谁知道无面将军心里怎么想的。”另一个军方人员阴阳怪气的说道。“说不定人家现在是想明白了,准备再回圣利文城去了,不拿点功勋怎么行?”“毕竟,无面将军之前擅自逃跑的事情还没交代呢。”“我跟你们讲,不管无面这次做了什么,他之前的那些事都翻不过去。”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要是不把那次的事情说清楚,或者把他那台破机甲留下来,拿到研究所拆开来看看,这事没完。”飞艇慢慢的降落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的广场上,这里有些信徒此时正一脸呆滞的看着眼前。因为误食了药剂的缘故,看见刚才那一幕幕,有不少信徒都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地狱。他们此时有不少人正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哀嚎着,飞艇上的议员走了下来,然后气势汹汹的绕过了这些人,直接朝着那个场中还唯一屹立着的机甲走了过去。他们一边走,还一边愤怒的念叨着一个名字。“无面!你给我出来!”破晓的队伍中,一个刚才就抱着头缩在一边的人忽然一哆嗦,抬头朝着那边看了过去。他旁边的人看见了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喂,你没事吧?”“没,没事。”陈欣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又缩到了一边。他现在的样子,跟那些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的信徒好像没什么两样。刚刚陈欣有那么一秒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在看见那台机甲的一刻,陈欣的心脏跳动声忽然就听不见了。那台熟悉的机甲,令陈欣忽然间像是被子弹击中了一样。……陈欣在圣利文城里住了二十年。他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可是当他长大以后,他才知道,有很多事是忘不了的。它们就像是一个诅咒。当你觉得自己这辈子终于摆脱了它的时候,它会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然后像毒蛇似的咬你一口。那个人是无面……他怎么能是无面!——陈欣现在还记得自己这几个星期对于祝明月有多么的吹捧。他不厌其烦的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表露自己对祝明月的推崇。这个被陈欣几乎当成神一样的崇拜,甚至还试图千方百计的接近的祝明月……怎么可能是那个令人厌恶的无面?——那个在圣利文城里像个狗皮膏药一样,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出现,被无数人唾骂的无面。而那些听过陈欣吹捧祝明月的人,自然也无数次的听见过他骂无面。陈欣现在一想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就恨不得回去咬死自己。这……这本不应该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吗?无面那个家伙,怎么可能像祝明月这样的讨喜?——毕竟,无面那种永远将自己笼罩在铁壳子下的人,怎么可能拥有那样惊人的容貌?他那样阴险的小人,怎么可能拥有那样蛊惑人心的魅力?陈欣不懂,他真的不懂。他现在一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就有种说不出来的荒谬感。一种逐渐清醒过来的理智,和无法控制的荒谬感笼罩住了陈欣的全身,让他觉得自己就好像疯了一样。他一方面已经意识到了那台机甲的操纵者有且只能有无面,一方面却觉得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几乎所有海格特国人,都知道无面是一个性格惹人生厌,样貌丑陋,还好大喜功,嫉妒心强的人。这种事传了十年,从来没有人站出来否认过,甚至无面本人也没有过反驳。可是……如果无面真的是祝明月那种人……那他为什么不说?他明明只要露一下自己的那张脸,就足够让那些谩骂他的人变成为他而疯狂。他明明……只要展露一下自己那可怕的领导力,就足够让无数的人变成像秦堂那样对他唯命是从的人。可是为什么,无面要一个人瞒了足足十年?——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陈欣这才发现有大约两分钟的时间,他的大脑都一片空白。“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旁边他的队友关心的说:“如果不舒服,那去前面要点葡萄糖吧。”“真的不用。”陈欣推脱的时候,刚巧看见有一群穿着他熟悉的军装的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愣愣的看着这群人一路推搡着各路破晓成员,最终到达了那个机甲附近。那群议员和军官们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破晓的成员都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这些官员在海格特国高高在上惯了,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周围所有看向他们的人的眼神都应该是崇敬和畏惧的。可是,当今破晓里面的成员,大部分都是家破人亡的人。他们有因为干旱活不下去的人,有家住在圣利文城,结果在奥莱帝国打过来时,不得不逃亡的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穷人,这辈子对这些海格特国的官员也没什么好感。所以,他们看过去的眼神里,不仅充满了审视,还带有一丝丝的敌意。陈欣此时此刻大脑有些混乱,不过他的视线也跟随着众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等到终于挤到了机甲的旁边时,一个议员走了过来,抬起头对着那大的可怕的机甲冷笑了一下。“无面,你快给我下来!见了议员还不露面,成何体统?”陈欣那一刻,瞬间就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唰”一下的移了过去,各种诡异的目光注视到了那个议员身上,把陈欣看的都满头冷汗。他心说这几个议员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敢在破晓的成员之间对祝明月如此出言不逊。尽管意识到了祝明月就是无面,但陈欣一时间还没办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他想起前段时间基地里某个骂了无面的倒霉蛋的下场,心里忽然为这几个议员祈祷了起来。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几个议员的下场会怎么样。这群议员,不,这群傻子,一无所知的,就在这里瞎叫。……怕不是脑子有病,或者根本就是活的不耐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