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楚德听见祝弦月这么说的时候,他微微的一愣。这个声音跟刚刚无面的声音不一样,跟之前无面与白玮说话时也不一样。如果要说的话……就是让楚德一下子后背起鸡皮疙瘩了的感觉。楚德也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真的要说的话,更像是他以前在战场上将将要杀死无面时,却忽然被无面来了个回马枪的感觉一样。危险,可怕。但又带着一种让人肾上腺素都在疯狂分泌的刺激。这世界上能看出他装哭的人不多,最起码在楚德看来,无面绝对算不上其中一个。这家伙什么时候看出他装的?楚德忽然发现无面这个家伙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蠢。他想抬头看一眼无面,结果却被无面狠狠的把脑袋压了下去,让他继续装。嘶,这家伙干嘛?楚德微妙的有点不爽。他被按着脑袋,头都抬不起来,这个姿势有点像是被按着脑袋强行不许抬头的小狗。这种姿势让楚德有点无能狂怒。身为一个堂堂的帝国将军,居然会被敌国将军用这么耻辱的姿势给锁喉了。这令楚德感觉自己好像被无面压了一头。楚德张牙舞爪的想要爬起来,好翻身咬无面一口,让他知道不能把敌国的将领当狗撸。结果,楚德还没来得及实施呢,就听见头顶传来很小很小的一声“别动”。上头那个人压在他脑袋上的动作不算很大,但是加了些力道。无面这家伙的手竟然不知不觉的搭在了他的命门处。这让楚德的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又让他彻彻底底的兴奋了起来。自打从战场上离开之后,楚德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被人给拿捏到命门的感觉了。眼下,这种局面倒是让楚德一下子就回忆起了自己在战场上的时候。说起来,这么多年,楚德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心理疾病。楚德从最开始穿越过来时那个见血都害怕的大学生,变成了现在的这个好战分子,不得不说是经历颇多。现在的楚德一闻到血腥味就迫不及待的想往前冲,就像是一头鲨鱼。他的眼睛里瞳孔逐渐开始缩小。甚至,就连他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扭曲且疯狂了起来。——如果现在让其他任何一个认识小丑的人看见现在楚德的表情,那么他恐怕都会吓得落荒而逃。然而眼下,却并没有人能看得见。众所周知,丧失理智时的小丑,才是真正的小丑。这是在两个世界内都通用的一条准则。一时间,没人能想象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学生”开始变得极度危险了起来。……白玮此时此刻看着周围那群用枪指着他的人,愣是半天都没有敢动作。他没想到无面真的会当场跟他翻脸,由于一时间过于紧张,所以也没听见无面刚刚在偷偷的跟楚德说什么。“等,等一下,这是要干什么?”白玮有些支支吾吾的说。“大家这样未免有些太过火了吧。”以往白玮跟无面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顾及过什么。因为在白玮看来,哪怕是他背叛了无面,无面也从来都没有对他出过什么手。所以,眼下面对这种情况,白玮着实有点懵。“这是我的地方。”祝弦月看着白玮道。她又用手继续抚摸楚德的脑袋,漫不经心的又一次说道:“这也是我的人。”“那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白玮的嘴角笑的有些勉强,“那家伙就是个弱智而已,你看他那个样子,恐怕什么都不懂,你干嘛要护着他?”“因为他是我的人,所以只有我才能动他。”周围所有客人几乎都已经不敢动了,只能远远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眼中,无面已经掌控了整个局势的主导权。而那位高高在上的秘书长,此时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不堪。楚德原本对于外界的刺激几乎没有一丝反应,只沉浸在突然漫上来的杀戮冲动中。可是,此时此刻,楚德却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我,我知道他算得上是你手里的人。”白玮笑的更加勉强。无面这家伙护犊子的事情,白玮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清楚的。然而,白玮其实觉得无面的这个回答糟糕透了。因为白玮此时此刻非常想问无面一句——“那他呢?”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从无面口中能听见自己不是他的人的话。这让白玮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莫大的恐慌。明明在不久之前白玮还信心十足,可是眼下,他却突然拿不定了主意。无面……怎么可能会突然间不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这不应该。而且更不应该的是,白玮怎么能在有朝一日面对无面时落了下风。白玮觉得自己好像被对面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自己就像是一只可怜的虫子,被圈养于虫笼之内,周围的人却看着他在挣扎一样。他忽然间觉得今天自己来这是一个错误。“真热闹啊。”就在这时,从后面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了一个人。“我刚一回来就看见你们好像在玩故人重逢的游戏。”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吸引了在场众人纷纷向他望去。没有人能看得清那个人的脸,但几乎所有人都立刻在心里反应出了那人的名字。——秦。破晓的另一个大头目,目前身价已经高到亿级别的狠角色。至今为止,在海格特国已经赫赫有名。没有人知道这家伙面具下方究竟是谁,但是眼下却有无数的人都希望成为他的附庸。毕竟,当一个人变得强大的时候,那么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而破晓虽然是个从贫民窟里发展起来的组织,但能够将破晓发扬这么大的头目,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数。然而在场中,却仅仅只有一个人不这么认为。——又一个投机者。白玮看见秦堂过来的时候,心里立刻就冒出了这个想法。他看向秦堂,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其实像秦堂这样的人,这些年来白玮已经见的多了。无面这样的家伙身边总是簇拥着这类人。——甚至是他自己。他们每个人名利和地位都像是火箭一样的往上窜,然而真的说起来,他们大部分人都只是借助了无面的力量而已。这也并不怪他们。毕竟,以白玮自己的经历来说,他觉得无面是一个很容易诱导别人对他这么做的人,而且无面也很傻。所以慢慢的,几乎所有人都会发现利用无面比其他方式要好受太多的,人类往往就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当发现某种方式比较有利后,他们会重复的使用那个方式。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白玮看着秦堂,脸上的笑容却不知不觉的变得诡异了起来。所以,眼前的这个人也一定会踩进这个陷阱里的。别看现在这个秦和无面的关系还算不错,然而如果真的仔细看,就会明白无面只不过是被秦堂推出来的一个挡箭牌而已。白玮以前就喜欢这么做。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无面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你在人心方面比我要强很多。”无面一边修理机器一边道。“所以你就在后面帮我就好,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而我,到时候负责我在前面帮你斩除那些敌人。”那白玮当时说了什么?“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背叛你的。”——这是白玮当时对无面说的话。所以……现在把无面拉到破晓那个地方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秦了?白玮开始用竞争对手的眼光去观察着秦堂。他想要看清楚这个秦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忽悠无面能去帮他的。既然能够忽悠住无面,那么想必秦堂的手段一定要比他们的手段更加先进一点。不过白玮并不担心。他一直以来都聪明的狠,就像无面所说的那样,他的确非常擅长于琢磨人心。秦堂下一步想要投靠什么人?他想用什么方法把无面给踹走?他的话究竟有多么动听才能够彻底打动无面?是像古代最会能言善辩的谋士一样吗?还是像妖怪一样能够看透人心……说出对方心中最想听的话呢?白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秦堂。然而……祝弦月看见秦堂过来之后就笑了。她转过头,声音也变得有些懒散。“你在上面看够了热闹才下来的,是吗?”“不然呢?这么好的热闹,错过一次岂不是亏了。”秦堂缓缓的走了下来,然后站到了祝弦月的旁边,跟她一样直视着对面的白玮。“一个曾经的背叛者啊。”秦堂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他毒舌的时候总是非常厉害的。这点祝弦月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也不知道这种人究竟是有什么脸面才敢来到这。”秦堂转过头对祝弦月道。“如果我要是他的话,我早就找个地方自己一头撞死算了。”“以前那个傻子还在给你们当牛做马的时候,你们往死里用。”“那个傻子在边境风餐露宿的时候,你们还在海格特国内声色犬马。”“等到傻子死了,你们想着来找了,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呢?”秦堂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旁边的祝弦月听到,祝弦月听的莫名有点脸红。这种感觉,就像莫名其妙又被骂了一顿一样……“眼下,你们居然还敢过来找他?”秦堂骂完祝弦月后,转头狠狠的瞪着对面的白玮。……“虽然你这么说……”对面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无面的确很好用,对吧?”祝弦月和秦堂同时一愣。对面的白玮缓缓地抬起了头。他脸上带着种奇怪的笑容,看向秦堂的眼神里满是挑衅。屋子里一片寂静。秦堂愣了半晌,忽然间从嘴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他转过头去,笑声越来越大。祝弦月看了眼秦堂,从他那越来越猖狂的笑声里听到了一丝愤恨。她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却又没敢。过了会,秦堂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祝弦月一眼。祝弦月感觉这一眼像是要把她给生吞了一样。她明智的选择了不说话。“你真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秦堂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这一次你敢再傻下去,信不信我就打折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