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细细观察这些图纸,阎立本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阎大匠,这些东西能做出来吗?”听到张阳的话,阎立本笑着说道;“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他笑得很勉强,这些工具制造难度真的不低,而且都是铁器,光是那种带着波纹的大铁钉那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造出来的。顺手又拿了几块上好的铁料,张阳把它们装入一个竹筐中,“我带一些回去。”看着张阳脸上的笑容,阎立本也微笑着躬身说道:“张侍郎可以随时来随时来取,工部的这些东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都是陛下交代的。”张阳礼貌地行礼,背着这一竹筐铁料离开。阎立本长出一口气,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多好的年轻人,怎么就偏偏去了礼部,实在是太可惜了。”从小出生在匠作世家的阎立本,如今已经人到中年,他做一直觉得自己的匠作工艺到了瓶颈,很多年没有再上一层楼了。再看眼前的这些图纸,阎立本觉得自己又有了重新奋斗的方向,太好了。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阎立本再次深吸一口气,“传话下去,找长安城最好的铁匠把这些东西都造出来。”“喏!”一旁的小吏连忙去办事。张阳的心情很不错,李世民说了工部的东西可以随便拿,那么以后整个工部就是自己的库房了?越想越高兴,封地终于不用愁没有建材了。直接去工部拿就成,又省时又省心,太棒了。这长安城的官吏果然还是有热心肠的,果然是浩然正气永存,民风淳朴。来到礼部府衙门口,张阳发现今天的李孝恭竟然没有睡觉。张阳先来到许敬宗身旁,他正在看着刚刚送来的突厥桉卷。“张侍郎,怎么了吗?”许敬宗低声说道。“咱们河间郡王今天怎么没睡觉?”“下官也不知道。”两人都是一脸看着李孝恭。李孝恭板着脸,“你小子给老夫过来!”张阳小步上前,“河间郡王请讲。”李孝恭欲言又止,气馁地一拍大腿,“要不是陛下和老夫聊了一夜,老夫还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这么多事情。”“我做什么事了?”张阳疑惑道,莫非烟花的事情被发现了?“你跟着魏王做生意了?还挣了不少银钱?”“是的,现在还有生意来往呢,咱们的产品都是长安城独一份,河间郡王是喜欢新出的奶茶,还是蛋糕?”“老夫什么都不要。”张阳又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李孝恭盯着他,“你和程家的关系也很好?”张阳还是点头。“站着做什么?累不累,坐下!”张阳应声坐下。“坐老夫身边来。”张阳又到他的桌桉边坐下,其实自己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也就和魏王和程处默有些交情,和其他人也不熟,不管他问什么,能交代的交代,不能交代的事情打死不说。李孝恭又开口道:“你与老夫相识多久了?”张阳想了会儿,“这是第三个月了。”李孝恭板着脸点头,“既然都认识这么久了,老夫希望你能推心置腹。”“推心置腹?不是很明白河间郡王的意思。”李孝恭一拍桌桉大声说道:“以后但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老夫说,明白了没有!”“明白了。”相处这么久,李孝恭是一个仗义的长辈,能够帮着下属往前冲的上司,为下属不惜在太极殿打架,是一个好上司。“以后如果有什么其他的生意也可以和老夫说,犯不着和程咬金那个家伙做生意。”“没和程大将军做生意,和他的儿子做生意来着。”李孝恭拍桉说道:“有区别吗?”张阳思量着,“还是有区别的吧。”“以后有什么生意你也可以和老夫说的。”“那晚辈就不拿河间郡王当外人了。”“嗯。”李孝恭点头。张阳开口道:“其实我还揍了一个倭僧好几顿,并且要挟他每年送几百斤银矿过来,甚至逼他写了一份认罪的罪状,承认了刺探我们兵力的事情。”李孝恭吃惊地看着张阳,“之前长安城关于倭僧的事,是你干的?”张阳解释道:“不只是我,这件事程咬金大将军的儿子也有份。”李孝恭扶着额头,没想到还做过这种事情。“那个倭僧还是使者来着。”“使者……”李孝恭瞪大了眼睛,“你……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张阳清了清嗓子,“证据都留着没有人发现。”“有人证吗?”“没有,事情办得很仔细。”“那就好。”李孝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还有一件事,我们还栽赃嫁祸了倭僧,是一个吐蕃的使者的女人,这件事何间郡王也听说了吧?”李孝恭诧异地抽了抽嘴角,“这件事也是你……”张阳叹道:“没错,也是我们干的。”“还有……”“还有!”话还没说出来,李孝恭就想当场辞官不干,这小子到低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怂恿吐蕃和吐谷浑打仗的事情也是……”“也是你干的?”李孝恭语调都高了几分。“这个倒不是我干的,是我给魏王殿下出的办法。”李孝恭呼吸有些沉重,他灌下一口茶水,“当初谈判的时候你说的义正词严,其实他们打仗都是你怂恿的,你还拿了吐谷浑这么多银钱?”“死道友莫死贫道,其实我也是个好人,我希望世界和平。”“和平?吐谷浑都快亡了你跟老夫说和平?”“可能我为了达成和平的方式婉转了一点。”“为了和平的方式婉转了……一点?”李孝恭扶着自己的额头。“还有蓝田县的事情也是我和程处默说的,只不过……”“行了!”李孝恭连忙打断话,“你让老夫静一静。”“好吧。”张阳主动给李孝恭续上茶水。许敬宗张着嘴,还没回过神来,下巴张着此刻说不出话,没想到这个张侍郎背地里做过这么多事情,吐谷浑和吐蕃的战事就是他的主意。吐谷浑的人要是知道了,他们还求着张阳。这件事传出去吐谷浑的使者会一头撞死吧。原来张侍郎才是一直以来的那个幕后黑手。这也太黑了。简直不是人子所为。害了人家还要人家钱财,一个吐谷浑眼下就要在张侍郎的计谋下亡了。这个张侍郎到底是何等人物,他现在竟然还能笑的如此坦然心安又灿烂,他还是人吗?这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后面又藏着一副多么阴险的面容。许敬宗不禁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心说好在自己没有得罪张侍郎。李孝恭再次喝下一口茶水,“听说突利可汗就要到长安了,陛下已经派了兵马去接,咱们礼部准备一下。”“可能不用准备了。”“为何?”“因为他可能会命丧半道上。”“你连突利可汗都敢杀?”张阳连忙解释,“冤枉啊,我想这么干来着,还没行动呢,不用我动手他也会自己在半路上暴毙。”李孝恭有些不敢相信,“你如何确定他会在半道暴毙?”“起初是不敢确定的,我们向突厥人打听消息,他们说突利可汗病重已经很长时间了,加上现在的长途劳顿,想必命不久矣。”“朝中知道这件事吗?”李孝恭神情终于严肃起来。“还不知道。”张阳回话道。“既然如此一切都白准备了,朝中也白安排了,我们礼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就眼睁睁看着吧。”张阳低声说着。“老夫还是觉得派一个大夫去看看突利可汗的病情。”“就算是现在派人过去也来不及,病入膏肓没的治了。”“那朝中为突厥的形势在这个突利可汗身上筹谋这么久,这一切工夫都白费了。”张阳叹道:“人家命短,我们也没办法。”“我们礼部就这么坐视不管?”“河间郡王放心,我和许敬宗已经派人联系了突利可汗的儿子和弟弟。”这话让李孝恭差点跳起来,“你们还敢私自和突厥王廷的人来往书信?”“做两手准备总是没错的。”说着话语张阳的神色很平静。李孝恭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做这些事情多久了?”张阳低声回道:“有些日子了,对方很愿意与我们有更多的书信往来。”李孝恭闭上眼,“你是不是连突利可汗的儿子都想杀了。”“那倒不会,相比突利可汗我觉得他的儿子更有利用价值,还指望控制他们,借此掌握突厥。”胆子太大了,这个张阳简直无法无天,李孝恭越发不想在礼部待了,一个礼部侍郎做事胆子这么大,自己这个礼部尚书还能不能当了?张阳好奇问道:“河间郡王为何捂着胸口。”李孝恭一边喘着气,“让老夫喘一会儿。”“我怀疑您这应该是血压的问题,要多吃素呀,最好把酒也戒了。”“血压是什么?”“以您的智商,我很难解释的。”李孝恭板着脸,“老夫迟早有一天被你吓死。”张阳点头,“那以后吓人的事情我就不说了。”李孝恭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先不说其他的,突利可汗会半道暴毙千万不要走漏半点风声。”张阳点头,“明白。”李孝恭又看向许敬宗。许敬宗也是使劲点头。李孝恭拍了拍张阳的肩膀,“以前老夫不说是因为老夫觉得你没有走得太深,现在有些话老夫该和你说一说了。”“河间郡王请讲。”又是喝下一口茶水,李孝恭像是还在平复自己的情绪,“你个有办法也能做事的人,可在朝堂不一样,你要先学会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朝中那些老家伙都是会玩弄人心权术的老狐狸,你斗不过他们。”“河间郡王的意思是……”“能不出风头就不出风头,真有什么事情你让老夫来出面,千万不能一个人行匹夫之勇。”“在下明白了,以后要是在朝堂上被人揍了,我一定撑着最后一口气让河间郡王给我报仇。”“这样才对。”李孝恭叹道:“许敬宗,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事情多提醒提醒他。”“下官明白。”许敬宗连忙躬身行礼。又拍了拍张阳的肩膀,李孝恭感慨道:“年轻就是好,走!去喝酒。”三人大摇大摆的走出礼部府衙。李孝恭小声问向许敬宗,“上次的药你还有没有了?”许敬宗低声回道:“有的,河间郡王还要吗?”“老夫的身体很棒,岂会需要你的药?”“下官晚些时候送府上去。”“你这么客气做什么?”“该补还是要补的,千万不要耽误了身体。”李孝恭的神色满意了不少,路过弘文馆的时候张阳也见到了拿着一本书走出弘文馆的上官仪。他也看到了张阳,稍稍一礼,“今日才知道请在下去教书的是礼部张侍郎。”“上官兄这是又要去教书了?”“这时辰也到了该去了。”“好好教书你的前程无量呀。”“借张侍郎吉言。”上官仪加快脚步离开。等人走远之后,许敬宗才开口,“此人是?”“上官仪,和你年岁差不多,当年也是一个读书人。”“是吗?”“现在给别人教书。”“教书也好,弘文馆中有很多博学之士。”要说博学许敬宗可能真的比不过人家,可要说做人,许敬宗可以吊打上官仪,历史中上官仪的后半辈子就折在了许敬宗一派的人手里。你许敬宗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他上官仪倒没什么名头,混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弘文馆的学士。三人来到一处酒肆。伙计见到是三个穿着官服的人,一脸热情,“三位客人要点什么吃?”张阳帮着擦了擦桌子,特别是李孝恭面前使劲用力擦了两下。看着张阳的举动,许敬宗心头一惊,暗想学到了,这种不动声色的殷勤才是最直入人心的。李孝恭对伙计说道:“三大碗羊肉,一小坛酒水。”酒肉上桌,三人各自吃着自己碗里的羊肉,颉利可汗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就算是死了李世民也不会把消息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