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相对而坐,张阳倒下酒水,“来年我们的新家就可以动工了。”夫妻俩碰杯喝下一口酒水。小熊爬到房梁的柱子上,正坐着发愣。每每有风吹过的时候,就有一些雪花从门口吹入,炉子的火光也随着摇晃。“外交院虽说已经落成,算上现在夫君是礼部尚书,其实在夫君的心里一直对朝政是有排斥的。”】俩人相知相处这么多年,互相都很了解彼此。“你父皇多疑又自负,我怕我做官哪一天被你父皇给砍了。”张阳再是喝下一口酒水。“夫君早晚有离开朝堂的一天。”看着媳妇的眼神,张阳稍稍低下头,“嗯,早晚有一天我要离开朝堂,这一天比任何人都要早,当然了在此之前我也希望大唐富强,至少让你父皇不要傻呵呵向恶势力委曲求全。”轻声笑了笑,李玥再与夫君碰杯,“不只是今年要庆贺,以后的每年都要庆贺。”“那是自然。”夫妻俩再是一饮而尽,说着将来的规划,说着以后的日子安排,畅想着骊山新家建成后的模样。俩人都喝得醉了。张阳支撑着昏沉的脑袋,再看媳妇的神色。她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向屋外的大雪,婶婶正领着小武而来,见到老师她快步走来。李玥细心地给小武扫去外衣上的雪花,“今天怎么来老师家了,不陪着父母吗?”小武咧嘴笑着,小嘴还缺着牙,“想老师了,爹娘又吵架了。”李玥牵着小武的手,带着她洗漱,“天色不早了,我们早点歇息吧。”媳妇和小武走入房间,张阳走到屋外吹了吹风,这种冷风可以给自己提神。除夕前夜,村子里摆了宴席,骊山村大摆宴席庆贺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中。如今太极殿前很是热闹,许久不见的宗室中人正说着话。李泰没什么精神,正希望这今天可以早些过去,这种宴席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李承乾走上前讲道:“听说今年他们夫妻要在骊山过除夕。”李泰点头,“早已知晓了。”“听闻你和张阳最近的买卖越做越大。”“这些事情父皇也知晓,皇兄不必管得这么宽。”“孤觉得你也该多照应一下括地志编撰之事,不能耽误了正事。”“正事?”李泰站起身讲道:“现在骊山的生意能够驰援朝中,我以为那便是正事。”听着青雀反驳自己的话语,李承乾语气重了几分,“父皇时常说起你的才学,孤只是希望你不用荒废了。”后方的宫女和太监安静地站着听着兄弟两人的谈话,也不敢吱声,宫里宫外都知道太子和魏王的关系不好。李泰先是一声叹息,“太子殿下知道为何张阳不来东宫走动了吗?”李承乾狐疑道:“孤以为,他已经是礼部尚书,朝中之事若涉及东宫难免被他人说道。”“皇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姐夫并不在意他人议论,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行事作风,姐夫都有他的规矩,一旦东宫之中有了其他势力中人踏足,姐夫便会立刻抽身而出。”再看李承乾的神情,李泰又道:“皇兄自以为事事都做得周到,为人宽厚与人豁达,皇兄不知道的是张阳一直以来都在旁敲侧击提醒皇兄,要与一些人群保持距离,这些人包括世家,包括门阀大族,或者长孙冲之流,皇兄是储君,一言一行都应当时刻注意。”“自以为待人和善便会受到他人赞誉,熟不知他人也有利用之心,良师诤友难得,一再叮咛一再提醒。”李泰继续讲着,“与其来说道弟弟,不如皇兄反思反思自己的言行。”李承乾的神情冷静,但负背的双手已经握拳,只是说了一两句话,青雀便有许多话语反驳。这些举动一旁的老太监都看在眼里,少年心性多多少少带着意气与冲动。李泰的话语在继续,“皇兄既已戴冠成年,父皇和母后也都在为皇兄准备亲事,还望皇兄以后多多思虑,多多思量为人处世。”李承乾沉声道:“孤自然不会辜负张阳那些教导。”“皇兄能这么说我便明白了,以前不知世家之恶,不知中原顽疾所在,与姐夫做生意能开阔眼界也能知道这些症结荼毒之深。”李泰深吸一口继续道:“再便是皇兄所言的括地志,括地志一书的编制自然会继续,不但会继续我还打算再编撰一册书。”“再编撰一册书?”李承乾越发地意外,这两年青雀的变化确实很大,与张阳混迹在一起,青雀的见地与对诸多事情的理解也在发生着改变。李泰拱手道:“自古以来中原典籍不乏对关外风貌的描写,这些描写大多参考诸多典籍,也有对关外人只言片语的中的了解,却没有一个更好的阐述。”又是看向眼前等待着宴会开始的宗室勋贵,李泰朗声道:“我要编撰一册书,这册书会比之前人典籍更有价值,姐夫也提过其中要点,将来此书若是编撰而成,起名为贞观地理。”一番话说完,李泰又向李承乾行礼,便转身离开了。“贞观地理……”李承乾苦涩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张阳都给青雀教了些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李泰越发地锋芒毕露,他从小便颇有才智,加之如今有张阳的指点,李承乾想象着将来的青雀会成为样子。作为皇兄作为太子,李承乾感觉心头总有一块石头压着。就像是李泰说的,颜师古是颜之推的后代,他从来都是眼高于顶,这等人留在东宫当真不对?他只是东宫的客卿,张阳也从来没有说过颜师古的不是。仔细一想,李承乾又明白了。慎子有言,凡立功,所以弃私也。不与颜师古争斗,张阳走得从容,不计较他人品行,也可以活得坦荡。站在原地许久,李承乾心中已有了考量。今天是除夕,整个骊山充满了过节的气氛,周边的郡县也是很好奇,自从这里成了公主的封地,每一年的除夕骊山都会摆流水宴,办得特别地隆重,甚至还给了周边的村子分鸡蛋和一些肉食。骊山确实很富裕,这种富裕早就让周边村县眼红。如此大手笔的为这次除夕,公主殿下花了很多银钱。好似公主每度过一年都像是很辛苦一般,到了除夕会大肆的庆祝。周边村县对骊山的议论也是越来越多。天色慢慢到了黄昏,张阳和李玥正在为了今晚的烟花做准备。在骊山的北坡,这里平日里没有走动,张阳背着竹篓,从背后的竹篓中拿出一个竹筒烟花埋入一个坑中。李玥挥动着小锄头,挖出一个个小坑。张阳看了看四下,“小武呢?”杨婶解释道:“小郡主带着小熊先回村子里了,王婶照看着。”等把一排坑洞全部挖好,李玥帮着把烟花埋入其中。把引线一根根拉出来的,等到了天色入夜之中,便可以点燃让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冷,李玥整了整夫君的衣襟,“衣服做得有些宽大了,等回家之后再好好修一修。”“先用饭吧。”俩人重新回到骊山的山顶,这里的瓦砾已经被清理出去,留下那些残垣断壁和地基述说着曾经这里是一座行宫。山风吹过的时候,松林一片沙沙作响。李玥看着山腰处的一片树林,树木长得并不高,这些树木在冬天积雪的时候也很漂亮。这些积雪会把骊山装点成一座雪山。“吐蕃的雪山也和骊山一样吗?”张阳吃着包子摇头:“吐蕃的雪山是终年不化的,那片雪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也是我们与西方的阻隔。”李玥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拿下吐蕃中原来说意义是非常重要的,不论是吐蕃的雪山,还是西域的天山山脉,那都是绝好的天然屏障,也是地界线的划分。”张阳吃完手中的包子,又喝下一口茶水惆怅道:“只要我还是礼部尚书,外交院掌管诸国邦交事宜,那片雪山说什么都要拿下。”李玥重重点头,“夫君有此展望是好的,可也要注意朝堂言论,不论是御史台还是中书省,对外交院的种种议论都非常多。”看似李玥时常在家里也不喜欢出门,也从来不与宗室的其他女卷走动。其他的女卷关注的可能是长安城的物价,或者谁家娶了一个妖孽般的小妾。也只有自家媳妇喜欢关心一些朝政大事。这些朝堂的事情都是两位婶婶打听而来告知媳妇的。很多时候朝堂上有什么动静,媳妇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妇道人家打听国家大事传出去总是不好,可自家媳妇不同,谁还没有一个兴趣爱好呢。解除了酒水的限制,李玥在炉子上温着酒水,这两天她好似要喝个痛快。“偶尔喝酒也有活血的作用,可也要少喝。”听着夫君的叮嘱,李玥帮着他的胳膊,俏目流转地满是幸福和满足,“知道了,我会控制的。”张阳若有所思地点头,很担心媳妇会喝成张飞那样。她的身型还是消瘦,先天的不足也让她在营养获取这方面很困难。不说汤药的吸收,可能也就是流过了肠胃,徒增身体的代谢负担。补血的食物能够起到的作用相当有些,但能让她的身体少很多的负担。夫妻俩坐在山顶上喝着酒水,坐在一处墙后,炉子就放在一旁,这样一来也能够避风取暖。雪又开始落下了,张阳看着媳妇靠在肩膀上脸颊红红微醉的模样,“夫君,可以放烟花了吗?”张阳把手中的火折子交给杨婶。杨婶匆匆走到北坡准备放烟花。推醒醉醺醺的媳妇,张阳在她耳边低声讲道:“看烟花了。”重新坐正,李玥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神目光看向夜空。山腰处传来一声炸响,一道火焰冲天而去,在山顶处绽放出一朵巨大的花卉。烟花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目光痴痴地看着。“砰砰砰!”又是几声炸响,一共十八次响声,夜空中一朵朵烟花绽放。烟花的绽放是短暂的,李玥还痴痴看着烟花绽放过的那片夜空。张阳低声道:“恭喜你,成年了。”李玥抱着夫君的胳膊低声道:“本就成年了,是夫君觉得我未成年。”“我们可以给骊山定个规矩,到了十八这个年纪才算是成年。”“哪有人成年这么晚的。”李玥的眉梢皱了皱。山林中又恢复寂静,杨婶重新回来,“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今晚的风雪会掩去这里的痕迹,天公都在帮忙。或许今年长安城看到的烟花只是很小的一朵,不似往年。那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给媳妇看的。扶着媳妇下山的时候,山风吹过,张阳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扶着李玥回到住处,推开她的房门入眼的是一个个以前的玩具,还有她房间中特有的香味。看媳妇揽着自己的脖子,始终不肯从怀抱中下来,她好似还在小时候。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张阳看着她的目光拂过她脸前的发丝。油灯微弱的光下,她醉醺醺的模样又很好,身形消瘦,脖颈很是洁白。夫妻俩目光交汇在一起,李玥小声在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说完之后她脸上带着一些怯意和笑容。给媳妇脱去外衣,张阳吹灭油灯。除夕夜,外面的风雪依旧很大直到清晨,张阳睁开眼就看见躺在身边的媳妇正眨着眼看着自己。勐一回神,懊恼地一拍脑门,张阳低声道:“什么时辰了。”李玥看了看照入窗中的阳光,“快午时了吧。”“都这么晚了?”“昨晚也没早睡……”李玥声音很低,羞得又把脸埋进了被褥中。起床穿着衣衫,张阳向窗外看去,积雪盖住了窗户也看不清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很是安静。“夫君出去了,我再起来。”李玥的小手抓着被子低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