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军营。参军何澹之,看到一人以扇掩面,躲躲闪闪地从刘牢之的帐中出来。他与刘牢之有仇,所以特意快步靠近地留意了一下那人。待看清那人面容,何澹之吃了一惊,居然是高素。他与高素相识,知道高素与刘牢之儿女亲家,刘牢之之女嫁给了高素之子高雅之。高素现为庐江太守,司马元显的部将,怎么会出现在北府军大营,何澹之心中起疑,连忙赶往刺史府求见王恭,将高素暗中潜来,刘牢之有意背叛的消息禀报给王恭。何澹之道:“王公,刘牢之忘恩负义,绝不可姑息,请王公下令,愚愿擒拿刘牢之父子前来见你。”何澹之言辞急切,王恭反动了疑,捋须沉吟。他知道何澹之与刘牢之有仇隙,平日自己乐见两人之间发生冲突,有利于自己分而治之。会不会是何澹之见自己重用刘牢之动了嫉妒之心,有意污陷刘牢之;想起平日自己待刘牢之如同部曲,并未礼遇,刘牢之心存隔阂亦属正常。王恭患得患失,思之再三,吩咐道:“来人,请刘将军前来。”何澹之以为王恭要召刘牢之前来问罪,禀道:“刘牢之武勇过人,可要末将召集人手暗伏帐后。”王恭笑道:“不必,愚估计何将军是有所误会,说开便是。”何澹之顿足急道:“王公,高素暗至岂会无因,切不可大意啊。”王恭想了想道:“你去请北府诸将,愚要在大堂设宴,化解误会。若刘牢之肯来,说明其心中无愧,若是推辞,你便带人前去擒拿。”何澹之无语,只得怏怏退下。北府军大营,刘牢之收到刺史王恭相请的消息,心中亦感不安,命刘敬宣、高雅之暗中戒备,自己依命去了刺史府。刺史府大堂大排筵宴,府衙官员以王恭为首,七品以上全都出席,另一边北府诸将来了十数人,酒菜飘香,欢声笑语。酒过三筹,王恭端着酒来到刘牢之近前,笑道:“此次讨逆拜托道坚兄了,往日王某若有对不住的地方还望道坚兄多多海涵,愚敬道坚兄一杯。”刘牢之起身与王恭对饮一杯。王恭继续道:“愚愿与道坚兄在众人面前结为兄弟,祸福相依,不知道坚兄可肯答应。”众目睽睽之下,刘牢之再傻也不会说不愿意。香案备下,两人跪倒盟誓,刘牢之年长,王恭呼刘牢之为兄。若是这番结拜早在高素来之前,刘牢之或许还会被王恭打动,现在刘牢之已下定决心背叛,王恭再做什么也是等闲。王恭当即宣布让刘牢之明日从北路沿江前往竹里,再命何澹之、孙无终率八千兵马前往句容,充装偏师,他将亲率剩余大军随后开拔。何澹之心中恨恼,王刺史不仅不听自己所劝,反而将北府的精兵利器全部配属给了刘牢之,自己与孙无终所率的八千兵马无论从战力还是装备都远逊于刘牢之。“命颜延明日开始发动攻击,让朝庭兵马看看我北府雄师之威。”刘牢之心中一沉,王恭此计是断自己的后路,一旦颜延所部与朝庭兵马发生大战,朝庭恐怕就不会相信自己的投诚了。……九月十二日,刘牢之率军出征,王恭出城相送。同时,杨佺期率部至白石,桓玄统军至横江,开始与司马尚之所率的朝庭兵马接战。京口至竹里不过六十余里,辰时出发过午便至,帐下督颜延得知刘牢之前来,率众出迎。颜延是王恭的心腹,昨日接到暗令,让他暗中监视刘牢之,尽快与朝庭兵马接战。策马来到刘牢之马前,颜延抱拳施礼,道:“末将恭迎刘将军。”刘敬宣喝道:“见了大将军,为何不下马相迎。”颜延一惊,跳下马来,一旁的高雅之策马挥矛,刺向颜。延的咽喉。颜延做梦也没想到,刚见刘牢之便逢杀手,被长矛穿透,当即便死。颜延所率的兵马一阵慌乱,不明所以,刘牢之催马上前,高声喝道:“王恭反叛,本将军奉天子旨意,平叛擒贼。尔等勿慌,听命便是。”率军进驻竹里,刘牢之一面派人前往朝庭大营向司马元显报讯,一面下令其子刘敬宣与女婿高雅之率轻骑五千突袭京口。九月十三日,已初。京口城南门七里,北府军驻营,王恭正在检阅兵马,准备明日率军开拔,混然不知五千兵马悄然接近。得知探马禀报,王恭正在南营阅军,刘敬宣对姐夫高雅之道:“王恭无备,可一击破之,不过王恭天下大名,杀之不祥。”高雅之道:“那便逐之。愚率一千五百人先行入城,关闭城门阻止他入城,王恭自然逃走。@·无错首发~~”等高雅之率军离开一刻钟后,刘敬宣率领三千五百轻骑直冲驻营,高呼道:“王恭谋逆,刘将军已归顺朝庭,奉旨前来平叛。”北府军素来视刘牢之为统领,听到呼声不知所措。将台之上王恭魂飞魄散,下令阻击却没人听命,只得在部曲的护卫下仓惶向京口城逃去。京口城城门紧闭,一阵箭雨迎接王恭的到来。京口被夺,已成丧家之犬,王恭后悔没有听从何澹之之言,拿下刘牢之,方致今日之变。事已至此,王恭往南奔往曲阿,何澹之、孙无终的八千兵马驻扎在曲阿,等到了曲阿率这八千兵马北上,以自己的威望或许还能挽回时局。曲阿城,何澹之和孙无终已经收到刘牢之归顺朝庭,夺取京口城的消息。两人一商议,大势已去,既然刘牢之能降,咱俩也降了吧。派人前往句容,向左卫将军桓脩与辅国将军陶无忌投降。离曲阿城尚有十里,王恭得知何、孙两人已降。众叛亲离,身边只剩下三弟王履,两人一同南下,路遇故吏殷确。殷确是曲阿人,寻到一艘小船,载着王恭兄弟准备前往前往永世然后折往芜湖,投奔殷仲堪。三吴地区因王廞起兵受到朝庭重责,此次王恭再度起兵王恺又大肆征夫索粮,三吴百姓苦不堪言。船行至长塘湖,被三吴程家部曲发现擒下。司马道子接到奏报,王恭长塘湖被擒,开怀大笑,骂道:“阿宁啊阿宁(王恭小名),你也有成为阶下囚之时,孤要当面数落你一番,看你还敢不敢动不动就兴兵作乱。”……历阳城东有白石山,咸和三年(328年),历阳镇将苏峻举兵,自牛渚攻入建康。荆州剌史陶侃率军平叛,于白下陂筑白石垒,终在白石陂岸斩杀苏峻,平灭叛乱。七十年过去,白石垒依旧是坚固的壁垒,司马休之率五千兵马驻守于此。杨安玄率军攻打数日,白石垒巍然不动。刘牢之、何澹之、孙无终等北府军相继归顺,王恭在长塘湖被擒的消息传来,杨佺期惊恐不安。一旦消息被普通将士所知,军心动摇,不战自溃。与桓玄紧急商议后,两人决定发起强攻,无论如何也要打通长江水路,兵临建康城下,要不然下场可悲。送走桓玄,杨佺期聚将,将王恭被擒的消息告诉了众人。大帐中一片死寂,原以为轻而易举可以夺取建康,不料先是庾楷败逃,接着是北府府背盟,现在连盟主王恭都被抓了。三大方镇已去其二,只剩下荆州军了。杨佺期目光威严地从帐下诸将身上扫过,大多数是自家族人,道:“今日若不能攻下白石,明日便是我等死期。”存亡关头,杨思平挺身而出,道:“末将愿率二千兵马,不攻下白石绝不收兵。”“三弟,杨家兴亡就在此战,此次出战竭尽全力,你多加小心。”杨佺期道:“愚兄会亲率兵马与。你一起轮番发动攻击。”号角声从巳初响至申正,便连子时都未停歇,便连用饭都是轮流。白石垒外,投石车、冲车坍倒在地,荆州军的尸体随处可见,插在尸体上箭羽随风拂动,旌旗散落于地。都是晋字旗,白石垒上的旌旗迎风招展,司马休之的粉脸被汗水冲出一道道沟壑光,看着渐渐退下的荆州军,长出一口气,笑道:“杨佺期疯了,这是知道败亡在即,准备赌最后一把。”里许外,杨佺期、杨广等人面容肃穆,杨思平摘了头盔,大口喘气。驻守白石垒的晋兵十分顽强,付出四百多人的伤亡依然无法攻下白石垒。杨广心情沉重地道:“佺期,将士疲累不堪,不能再战了。”杨安远上前拱手道:“末将愿率安远军再冲一次。”杨佺期沉默片刻,道:“安远军化装成打扫战场的士兵接近白石垒,趁机发动进攻。”杨安远领命,想起在孟津关时安玄军操练,用竹竿支撑登高,自己在军中也曾训练过,两三丈高的城墙借助竹竿的弹力确实有可能直接登顶。将想法告诉杨佺期,杨佺期命令辎重官准备,一刻钟后,手持竹竿的安玄军三三两两地进入战场。太阳已经西落,晚霞映红西天。司马休之看到荆州军打扫战场,松了口气道:“累了一天,本官下去喝口水,你们不可大意,留神荆州军晚间夜袭。”司马休之走下城墙,不敢远离,有随从找来坐席和案几,摆上茶水点心。自荆州军攻城开始,司马休之一直在城墙上指挥,嗓子都喊哑了。连喝了三杯茶,才感觉冒烟的喉咙好过了些,拿起块糕点咬了一口,就听到城墙上惊呼声四起,紧接着锣声爆豆般响起。荆州军又攻城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司马休之丢了手中糕点,顺着马道朝城墙急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