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好是五月初一。初一、十五这两天,王府这边是需要有人到大兴善寺进香的,这是杨坚和独孤伽罗给老杨家子孙订下的规矩。当初杨勇调戏陈淑仪那天,就是去年的腊月十五。杨广远在北疆,萧妃又去了仁寿宫,所以杨铭他们兄弟仨,今天肯定得去一趟大兴善寺。太子杨勇肯定是去不了了,因为东宫现在太忙了,但是他那几个儿子肯定得去。大兴善寺所在的靖善坊,按照大隋的风水布局,刚好处在九五之上。正所谓“九五至尊”,属“飞龙”之位,不宜常人居住,于是当年大兴城的总设计师宇文恺,便以朱雀大街为中轴线,在东西对称的两个坊中,建造了两座规模宏伟的寺观,用以镇压龙气。西面是道教的玄都观,位于崇业坊。东面是佛教的大兴善寺,位于靖善坊。到靖善坊最近也是最方便的路线,无疑是走朱雀大街。这条大街,堪称当时全球第一街道,没有任何国家的任何一条街,能与之媲美。朱雀大街南起明德门,北至皇城朱雀门,全长九公里,宽150米。街边两旁在开皇初年,便植下两排槐树,如今已亭亭如盖矣。槐树下,也是商贩们的聚集之地,能在朱雀大街摆地摊的,上面都得有人,没人你摆不了这个摊。杨昭每次入京,都是走的这条线,所以他对街道两旁的店铺比较有印象。车厢内,杨昭饶有兴趣的给杨铭他们介绍着:“朱雀大街两旁无论商铺民居,均是规制宽宏的大宅院,如其中那些极尽华丽巍峨,铺内装饰无不竭尽巧思者,都属高门大阀的产业,类如这样的铺子是没人舍得出手的,你想买都买不到。”听到这里,杨铭开玩笑道:“这么说的话,当年宇文恺的门槛一定都被人踏破了。”“能设计此天下雄城,捞点油水又何妨呢?”杨昭笑道:“再说了,好的地块他也做不了主,当时大兴刚刚建成之时,除了宗室及官员宅基自有分配之外,其它坊的地皮价格也都不一,其中就属朱雀大街一线,地价最高。”说着,杨昭指着车厢外一间中规中矩的铺子道:“例如这间铺子,临街是铺,铺后是宅,里面应是六重院落的大宅子,只是这块宅基,至少都得钱两万贯左右,这还是开皇初年。”“那现在呢?”老二杨暕好奇道。杨昭摇了摇头,笑道:“现在就不知道了,类似这样的宅院或铺子,一般不会有人出手,都会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除非特殊情况。”这一点杨铭倒是能理解。在大隋,宅基地的产权是永久性的,包括商铺,因为商铺也是建在人家的宅基地上面。也就是说,只要你花钱买了这块地,除非你自己出售,又或是朝代更迭,新朝不认账,不然的话,这块地永远都是你的。这就是为什么总是说,战争历来都是一次大洗牌,因为它会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变成别人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叫做威逼利诱。就像昨天杨铭故意吓唬房玄龄一样。一座房子,被一位富商看上,富商花了三倍的价格买下,这叫利益诱惑。同样一座房子,被一位有背景的人物看上,恐吓你之后,你乖乖的双手奉上,这叫威逼。所以朱雀大街临街两旁的店铺,在经历过数度易主之后,现如今基本都掌握在有权有势的人手里。不夸张的说,这里面至少有二十间以上的铺子,是秦王杨俊的产业,这位王爷是也是杨坚的五个儿子里,最爱财的。想到这里,杨铭突然扭头,小声询问杨昭道:“三叔现在什么情况?大哥是否知晓?”杨昭先是沉吟片刻,接着抬手将两个弟弟揽至脸前,以最小的声音道:“三叔是中毒了,听说已昏厥多次,现如今水米难进,只怕......”说着,杨昭顿了顿,又道:“据太医说已经伤及脏腑,治不好了。”果然!杨老三马上就要领盒饭了杨铭装作大惊道:“谁敢毒害三叔?”“不是吧?”杨暕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大哥你听谁说的?这事可不兴乱说啊。”“我岂会乱说?”杨昭一脸严肃的瞪了老二一眼,继续压低声音道:“是祖父祖母告诉我的,三叔是被王妃下的毒,此等丑闻,你二人切不可外传。”杨铭和杨暕对视一眼后,拨浪鼓似的赶忙点头。对于老二杨暕来说,确实是难以想象的惊天大事了,堂堂亲王被自己王妃毒害,翻遍史书,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啊。这叫什么事啊?杨铭当然不会感到意外,但他此刻心里想着的是,杨俊死后,他名下的那么多产业,归谁呢?正常来说,肯定是父传子嘛,但是杨俊情况特殊。因为按历史上来看,杨俊死后,他的正妃崔氏,也就是武乡郡公崔弘度的妹妹,会被杨坚废黜并赐死。而秦王妃崔氏,也是杨昭正妃崔氏的亲姑姑。大隋有这么一种说法,叫做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如果母亲犯罪,儿子同罪,所以历史上的杨浩在杨坚在位期间,被废为庶人。一直到老爹杨广上位,才让杨浩袭了秦王爵位。现在想想,杨铭觉得杨浩这个人也挺可怜的,亲妈毒死了亲爹,自己被亲爷爷贬为庶人,后来宇文化及在江都弑君造反后,拥立杨浩为帝,可惜没多久,他就被宇文化及毒杀。好像杨浩这辈子,就没有一件如意的事情,死了还是个糊涂鬼。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巧合,说曹操曹操就到。杨浩的车队也出现在了朱雀大街,就在杨铭他们身后六十米开外。事实上,每月的初一、十五,朱雀大街就会被负责巡逻的候卫净街,候卫在唐朝时期叫做金吾卫。所谓净街,就是将所有影响市容的那一面全部清理掉,因为这两天是皇室宗亲前往大兴善寺进香的日子。当然了,摆地摊的不算啊。在大兴,摆地摊的不算影响市容。似乎是发现了杨铭他们的车队,后方的秦王府车驾突然加速朝着前方驶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当两驾马车并驾齐驱的时候,杨浩掀开车帘,朝这边喊道:“世明兄长(杨昭小名)可在车内?”杨昭掀开帘子,微笑回应道:“弟请登车一叙。”“自该如此,”杨浩答应道。接着,两列车队同时勒马,杨浩换乘之后,令自己的车队跟在晋王府车队之后。“与兄长上次相会仿佛就在昨日,兄长消瘦了,”杨浩在杨昭面前,绝对不敢无礼。事实上,就算太子长子,长宁王杨俨,在杨昭面前也是很不自然。纵观老杨家第三代子弟,河南王杨昭是独一档的存在。杨浩同时也问候杨铭二人:“暕弟,铭弟,春游一别,我们又见面了。”杨铭也赶忙道:“士别三日,兄竟也消瘦了。”“唉......一言难尽啊......”杨浩一脸颓丧,长长的叹息一声。杨铭见状,赶忙转移话题:“杨湛人呢?他没有来吗?”话刚说完,杨铭就感觉到老二杨暕在底下偷偷捏了他一把。杨铭这才反应过来,杨湛是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