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官吏并不想掺和他们部族之间的事情,也招惹不起。但那是在唐朝,那个时候,经历了隋的短暂统一,汉民族和中原聚居的部落民族之间的仇恨已经减弱了不少。而很多部落民族也积极的向汉文化圈靠拢,比如,主动改姓,改变生活习惯的北魏孝文帝。还有很多已经渐渐不再使用草原生活方式的民族,比如敕勒族,比如鲜卑族,渐渐的,都全部融合到了一起。这样一来,既然已经不分你我,那么所谓的仇恨也就随风而逝了。可是,在王谧所处的这个晋末时候,因为中原乱战还在进行时,被异族侵扰的中原百姓对他们还都存有切齿的仇恨。如果,在王谧当家之后,不对氐秦等人严格处置的话,那么,这些被残忍对待几十年的百姓们,他们的痛苦就会无处发泄,这对于他们来讲也是很残酷的一件事,甚至会给新的王朝带来灾难。况且,那些强悍的异族也不见得会听话,想想看,别人不久之前还是中原的霸主,把你们血虐,现在,没过多久,虽然是被打服的,所谓的臣服,完全是由于打不过,不是内心真的臣服。所以,一旦出现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不说朝廷对他们不够公平了,就说朝廷对他们一片热忱,完全的信任,他们也不见得就会领情。毕竟,搞事是刻在血液里的东西,杜绝不了。在这样的背景下,要想让自己位子坐得稳,这些数量庞大的异族,确实需要认认真真的处理一下。全杀光?那当然是不现实的,也做不到。但是,一味的宽容,也是不对的。算了!还是趁着北伐的机会,能多肉体消灭一些,就努把力吧!虽然心有疑虑,但是,符飞送来的骑兵,王谧还是会笑纳的,也没有不接受的道理。对吧,骑兵,那在抗战的年代可都是宝贝呢,李团长亲自说的,骑兵队都是我的!都是我的!那都是不舍得上战场的,就更不用说这个蒙昧的魏晋时期了,那就更是宝贝之中的大宝贝了。更何况,这些符飞送过来的骑兵队,本来战斗经验就丰富,作风彪悍骁勇,这就不用说了,他们的战马也非同一般。都是良种马,甚至,比起人来说,在这个大战将至的时刻,马比人还要珍贵。你想想看,那人头还是很多的,有的时候征兵不足,那都是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很复杂的。可是,战马的获取,原因就比较容易分析出来。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还不就是因为没有马场,或者是新的小马没有养育长大吗?要知道,一匹小马成长为可以上战场的帅气宝马,那也是需要长久的饲养的。而这个饲养工作其实也是个技术活。一个是,并没有那么多的新的小马驹,没有马,你养什么?现在的蜀道又不是很通畅,那边的良马也运送不进来。这还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呢?你以为,养马的马倌就那么好找啊!弼马温那也是个技术性工种,怪不得孙猴子不愿意干呢!实际上,如果把优良的小马驹就这样放到民间,任由民户去饲养的话,那么扑街率还是挺高的。主要就是不会饲养,很多就算是勉强养活了,也会又瘦又弱,根本达不到上战场拼杀的水平。所以,北府兵这边,只要能搜罗到的战马,当然是越多越好,来者不拒。这样一来,你就该知道,符飞送来的这一批战马有多么的宝贵了吧。这些马那可都是长成了的,战斗力经过了检验的,不是普通的小马驹。至于骑兵,自然也是没说的。就好像是战马是军队当中的稀缺资源一样,能够操控战马的骑兵,自然也是高等级的技术型军种,不能忽略。符飞呢,那也是动了脑筋的。既然决定出兵支援,多多考虑也是对的,身为并不被王谧信任的氐秦将领,既要派兵,又不能派的太多,要不然,自己的地盘上不就空虚了吗?还有,都说刀枪无眼,战场上谁生谁死都是说不准的。但是,符飞仍然有顾虑。你看,实际上,在这种成分比较复杂的军队当中,亲疏远近也是有的。比如,这是一场攻坚战,战役的烈度相当的高,人人都知道,肉搏是必须的。到那个时候,你要是晋军的将领,你会首先派谁出去做炮灰?不必怀疑,至少,嫡系的北府兵是一定要留到最后的,至于这些氐人,当然是能消耗的就尽量消耗了。有他们,为什么不让他们冲在前面?到时候,还不是派出去的越多,折损的就越多?倒霉的不还是氐人自己?在现阶段,不管是符飞还是王谧都还没有办法放弃原有的部族隔离的观念。他们还是把自己种族的人看成是自己人,而异族呢,如果要选择牺牲,自然是可以被抛出去的。但是呢,也不能太少了,百人的小队伍,拉出去像什么样子?被王谧看到了,不但领不到功劳,甚至可能会给自己招来麻烦,还是派点骑兵去吧!人数虽少,可都是精兵啊!一个顶十个的那种,这样一来,心意也到了,还不必折损太多氐人,况且,骑兵本来就是氐秦的强项。你看,我对你王谧可是嘎嘎的讲义气,我派的这些兵,那可都是精锐,都是你急需的。我的诚意足够了吧!对于符飞的这点小心思,王谧是不太了解的,并不是因为他被符飞的小花招蒙蔽,实在是他根本就没有兴趣去搞清楚这些背后的因由。有什么用处?有什么意义?只要是士兵到了我这里,我可以随意差遣,给我上战场厮杀,我管你是怎么想的?于是,带上了这一批骑兵,休整了两天之后,北伐大军继续浩浩****的向前开进了。虽然王谧认为,现在的姚羌并不想和晋军作对,毕竟,从地盘的发展来看,对于他来说,更加有利的还是去暴揍隔壁的软柿子的好。你看,就在王谧他们紧张的进军的当口,姚羌又开展了新一轮的,针对天水城的争夺战。而此时,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把处于纷争当中的三方,全都给搅动起来了。…………“阿爹,听说了吗?天水换了守将,那个朱序来了!”大帐当中,刚刚换下了皮袍子的姚苌父子,围坐在小小的炭火旁,正在吃酒,食肉。闻听此言,姚苌面容一滞:“他怎么来了?”是了是了!怎么能忘记呢?姚苌和朱序也曾经是老朋友了。在他们人生当中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在同一个地方,也就是长安城的苻坚大天王手下供职。朱序是降将,而姚苌呢,那境地就更难看了,他们是彻底被氐秦打败了,吞并了。于是,姚氏父子和朱序也算是老相识,对于他是怎么被苻坚拉到氐秦旗下的过程也是清楚的很。姚兴拿起铁签子,戳了戳那还没熟透的肉块,便笑道:“是啊,就是他没错。”“阿爹,我看,符融现在也是穷途末路了,无人可用,竟然把朱序都派了过来,你想想,天水这样的重镇到了朱序的手里,那不就和奉送给晋军一样吗?”“这些年,要说对苻坚最是阳奉阴违的,非朱序莫属,我等都是要往后排的。”那是自然了,姚苌微微点头,对这一点丝毫不质疑。他们这一伙人吧,包括慕容垂等,从开始到最后也全都没有一心一意服从苻坚的意思。但是呢,想当年,没有机会摆脱的时候,他们还是为苻坚做了不少事的,攻城略地,哪一个也没有落在后面。朱序就和他们不同了。从一开始,人家就没有打算给氐秦效劳,那是走的宁死不屈的路线,当时刚刚被俘获的时候,那可是宁可死,也不愿意给氐秦卖命的。这样的人,你以为,没有杀他,而是厚待了他,这样混混沌沌的过了好多年,朱序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氐秦了吗?事实证明,姚苌他们的猜测还真的就错了!“话也不可以说的这么满,当时城里大乱,多少人都趁乱跑了,他若是想跑,也一样能跑,根本就没有人会拦着他。”“可最后怎么样?”“他不还是跟着符融他们西迁了吗?”“朱序是汉人,跟你我不同,他们就信奉仁义那一套,说不定就是打算跟着符融做事了呢?”“毕竟,他也不可能跟着我们。”从军多年,姚苌还是信奉一个真理的,那就是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而做事和做事还有区别,关键时刻的选择才最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心境。那个时候,长安城危急万分,朱序明明可以选择跑路,但是他最后还是和符融走了。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这是他那一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还有什么比危急时刻的投奔更加真实的呢?所以,也难保现在的朱序是选择和符融做事了,毕竟,那个时候,整个氐秦朝廷,具备那种儒者风范的,也就只有符融一个人。当时,符融也算得上是骨鲠的朱序在氐秦境内少有的朋友了。姚兴去不死心:“可是,最近晋军也大举兴兵北伐,看现在的情形,应该是要向天水一线进发的,这个时候,符融把朱序换到了天水,那天水不就是不战自溃?”“这几个月来,我们和氐秦争夺天水,反反复复也有好几个回合了,如果这个时候不动手,不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天水这样的重镇落入晋军之手吗?”姚兴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从王谧开始登上战场,他和姚氏一族就从来也没有交过手。而年少的姚兴呢,也从来没见识过晋军火炮的威力,颇想上场较量一番。“你是说,在氐秦和晋军还没有交手之前,我们先去插一脚?”姚苌的语气很冷淡,显然并不支持姚兴的想法。“可我们若是不出手,那地盘可就落到晋军的口袋里了,我们亏不亏?”“几个月来,我们也损失了不少兵马呢!”姚兴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甚至,要利,还是要大利,一点点的利益可是**不了他的。比方说这天水城,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和氐秦反复较量,损失了不少兵马,可能他也没有那么在意,那么关注。可是,谁让之前已经都有了先期投资了呢,那些可也都是成本,虽然古人不懂得什么叫做成本,但他们也会知道,我的投入至少也要和收入相等才算是合情合理。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大道理,也不懂得什么现代的经济原理,可是,消耗了那么多的有生力量还没有夺到手的地盘,确实是令人心有不甘。如今,晋军又逼了过来,如果让晋军得逞(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那么之前姚羌的那些战损不就都白费了吗?再说了,现在摆在晋军和姚羌面前的,都是同一块肥肉,姚兴很明白,现在的晋军不是好惹的。虽然他还未曾和晋军交过手,但是,也有这样的一个概念。那么晋军呢,他们也不瞎,自然知道,在姚羌之前,还有一块大肥肉就摆在面前。他们两边的目标都是同一个,那就是氐秦!很显然,在目视范围之内,他们可以欺负一下并且大约都能获胜的,也就是氐秦了。在晋军的眼前,还有一个慕容部可供选择,但是,看他们的行军路线就知道,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是东方。这就对了,按照晋军现在的战线来分析,也能得出这样等到结论。慕容部盘踞在龙城一线,占据着冀、青、并几个大州,要是算地盘,当然还是姚羌的多些,但是论实力,老实说,慕容部也不容小觑。一则是,他们还有东北方向可以拓展地盘,那里本就是他们龙兴之地,恢复治理相当容易。二则是,比如青州,一直以来都是经济水平比较发达,战略位置又极端重要的一个地方。可以说,只要经营好了,在这片地盘上站稳脚跟,当几十年的小皇帝是没问题的。也就是说,现在的慕容部的地盘很稳定,比之摇摇欲坠,根基不稳的氐秦要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