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沈禄安反应快,立刻道,“许是王妃一路从源州赶来都城,又忙着管理后宫诸事,累着了吧?”夏重敛还是拧着眉头,“可本王问她,她却不搭理本王,甚至……”还将他关在房门外!这话他没说出口,他抬起头,眼神在沈禄安和程巨鼎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想着沈禄安至今未曾娶妻,程巨鼎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便指了程巨鼎。“程将军,本王记得,你与夫人感情一向甚好,你可知道,这其中缘由?”程巨鼎傻眼,他和家里的婆娘那叫感情好?三天一大吵五天一打架的,就算是感情好吧,可他夫人从未与他冷战过,一般心里不爽了,打一顿就好了。“这……属下家中的情况应该不适用于王妃娘娘,不过王上,这女人的脾气本就让人捉摸不透,你也不知道哪句话就让人不高兴了。属下成婚多年,就总结出一个道理,管她为什么不高兴,只要她不高兴了,让她高兴起来就是了!”“王妃娘娘喜欢什么,您就送她什么,这女人啊,得了自己想要的,便什么烦恼都忘了!”程巨鼎将自己家庭和谐的秘方倾囊相授。“这样吗……”夏重敛沉吟半晌,眼眸再抬起时,又是那番利锐之态,“郑家的事,本王已有定夺。老平国公为国征战的荣誉不该因为后代的无知堕落毁掉。该给的,本王自会还给他们;不配拥有的,收回便是。”沈禄安程巨鼎相视一眼,齐声道:“王上英明!”在宋家的日子,平淡且舒适。生活水平大致恢复到了以前不说,就连宋嘉然之前的侍女,水芹水莲都回到了她身边。水芹水莲本身就是宋家家生子,身份文书都在宋家,是以当初国公府抄家后便被送回了宋家。此次宋嘉然一回来,宋母又将两人派到了她身边。于是宋嘉然每日喝着宋父配的养生汤,与兄弟姊妹说说话,是许久没有体会过的安宁。但她也没有忘了正事。郑立晏母亲留下的庄子铺子以及宋嘉然的嫁妆里的庄子铺子,各种凭证文书当时都由宋嘉然收好了,但两人流放,铺子的经营却是无法顾及的,因此,那日折柳亭送别时,宋父便让他们放心,这些铺子宋家暗地里会帮忙看着的。也正是因为有宋家暗地里看着,这些铺子的掌柜员工并没有因为东家出事就起什么坏心思。这几日,两人就忙着查这些铺子的帐。今日这家铺子看看,明日那家铺子转转。在巡视何氏留下的铺子时,宋嘉然还专门把皎皎带上了。她如实告诉皎皎,这些铺子以后是有她的一半的,她若是有兴趣,现在就可以尝试自己管一家店的帐。此举也是为了告诉她,他们家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遭。皎皎当时并没有给答复,只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宋嘉然也没勉强。将这几个月铺子里的利润收了,她便带着皎皎去西街上挑了些衣裳料子、首饰。这些并非全是给两人挑的,宋嘉然打算将其中一些装成礼品送给宋家各房人,他们在宋家住了许多天,自然得表示感激。先给几位长辈送了,又去了二堂嫂屋里,宋嘉然最后才回到宋家大房院子里,给自己两位嫂嫂送去。先去的自然是大嫂张氏那儿。“你何苦来哉,当我们是图你送礼一样,我们把你打你当家人,你却拿自己当外人了。”张氏见她大堆小堆的,嗔怪道。宋嘉然挽了她的手,“嫂嫂对我好,我也记着才是!”她从那些东西里单挑出来一样,“来,思彤,看姑姑给你买了什么!”那是她专门挑的一块粉色玉玲珑佩,样式精致不说,价值也高。不过价格倒是其次了,宋嘉然也是看着这颜色适合小姑娘。她不在乎,张氏却眼界却不低,一眼看出来了这东西不便宜,“你给她一孩子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她个皮厚,整日上蹿下跳的,一个不留神便将这玉佩摔坏了!”宋嘉然从张氏身后的侍女怀中接过了兰泽,边逗他玩,边道,“我高兴!再说了,咱们思彤可乖了,对不对?”“没错!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小姑娘眼睛笑成了月牙,将玉玲珑小心的捧在手里,显然是爱极了。见女儿这么喜欢,张氏也不再说什么了,她也知道小姑子心意,定是因为觉得自己搬回来让女儿不得不与她挤在一处,特意买了这东西补偿给女儿的。她心里慰贴,见嘉然逗兰泽逗得起劲,也在边上坐了下来,“你这是二婶三婶那都去过了?”“嗯,我最后才来这边的,还有三嫂那还没去。”张氏面色一顿,犹豫半晌,还是道:“你该先去你三嫂那儿的,我这儿最后来也不要紧。”宋嘉然摇着手里的拨浪鼓,看她一眼,“大嫂可是担心三嫂心里不舒服?”她温婉笑道,“没有,只是想着她也才来咱家两个月,与家里人都不熟悉,凡是多顾着点她也是应该的。”宋嘉然没把这话当真,这些天,她也算是和新三嫂打过交道了,对其为人也大致有了些了解。怎么说呢,人不坏,但是吧,不太像宋家人。许是家中世代行医的缘故,宋家人信奉与人为善,素有慈悲之心,且大都心思爽朗宽容,在物质上看得也就淡一些。也是因此,宋家祖孙四代人住在一起这么多年,鲜少发生龃龉。三嫂向氏呢,相较而言,就显得有些斤斤计较了。举给例子,宋嘉然与她初见那天,她送的那个见面礼是个翡翠料子,那翡翠的水头说不上极好,但也不差,属于看得过去的礼品。只是一般而言,翡翠多是年纪大一些的妇人喜欢收藏,也爱拿这些赏赐给小辈,很少会有年轻妇人专门买这个送给另一个年轻妇人的。也就不难看出来,那翡翠料子应该是哪位长辈赏给向氏,向氏又转送给宋嘉然当见面礼了,这就显得有些不精心了。毕竟是刚进门的媳妇,对方又是丈夫唯一的亲妹妹,无论是情还是理,这第一次的见面礼都得好好准备才是。当初原身刚嫁给郑立晏时,送给皎皎的见面礼就是特意打听过她的喜好,然后派人去往泉州、苏州、府州等刺绣名地求了当地著名的绣娘作品以及这几个地方的丝线等物,可见用心。那日因是刚回来,再加上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宋嘉然便什么也没说,还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也是那个时候,她明白了在马车上宋时亭的奇怪举动的缘由。宋时亭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但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全说是向氏的错,每家每户的行事作风都是不同的,养出来的孩子脾性自然也不同。况且,人都是会变的,宋家新妇刚进门时也未必有如今的性子,因此,宋家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想着,相处久了,自然会变好的。“我待会过去,多说几句好话便是了。她总不至于和我这个小姑子撒气吧?”还有那“大姑子大似婆,细姑子一面锣”的俗语呢,宋嘉然虽不是这俗语里难缠的小姑子,但也不是愿意受气的人。她们在这边说着呢,殊不知,向氏那边也正与宋时彬说着宋嘉然。“所有人那都去了,就只剩我这儿,小姑子可是不喜欢我?”宋时彬手里拿着本医术,正歪在榻上看,闻言都没抬眼,“你想多了,嘉然没那么多心思。你排序小,本该你最后一个。”向氏呼吸一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在宋嘉然上头,她是最小的一个没错,但她毕竟初来乍到啊!重视一些不是应该的吗?她放下侍女刚端上来的红豆糕,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故作地将帕子甩了甩,企图吸引宋时彬的注意力。奈何宋时彬正专心琢磨一道医方,根本没瞧见她的动作。撅起了嘴,她又道:“说起来,二妹和妹夫也在家里住了好些天了,难不成,她夫家的事一日未解决,他们便一直住在家里吗?”“还有妹夫那个妹妹,那小姑娘倒是文静,莫不是将来要配给时楼,来给亲上加亲?”她说着便笑,又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二妹夫和郑家分了家,以后便只是普通百姓,那郑皎哪里配得上时楼。”她说了半天,也没得到任何回应,不由伸手推了推宋时彬,“我和你说话呢!”却不想,宋时彬沉了脸色,直接坐了起来,边穿靴子边道:“我竟从不知你还有这长舌妇的劣习。这儿是嘉然的家,她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何须在意你的想法?人家姑娘的嫁娶,自有她兄长安排,你既不是做媒的,在背后说三道四被有心人听去了,坏了人家姑娘名声,你还有何脸面见人?”向氏登时就垮下脸,“我说的有何错了?哪有小姑子在娘家住这么久的?便是大姐年后回来的时候,也没在家里过夜呢!我就是与你说说,这屋里就只有你我,外头守着的也是我贴身侍女,谁会传出去?你这般生气,不过是不耐烦我罢了!”她说着便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宋时彬越发头疼,当初求娶向氏时,真不知道她是这般的性子,那时他是作为大夫为向家老太太治病,向氏作为孙女侍疾,两人才有的交集,那时向氏贤淑温慧,他心中好感倍增,是以才写信给家里让宋父宋母帮忙提亲。可等婚后,相处久了,向氏的一些坏毛病就都露出来了。他这时才明白,当初父母在他婚姻大事上的开明态度,不一定好事。这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夫婿,真真得擦亮了眼睛好好了解打听才行。“随便你怎么想,我去医馆帮三叔忙,今晚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