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犹豫不决累死三军。薛仁贵明白其中道理,但多吉毕竟不是自己的部下,算平级,多吉的人也不是唐人,而是吐蕃人,指挥不动,只能取得多吉支持才行。沉吟片刻,薛仁贵快步上去,拉着正在射杀突厥的多吉蹲下,背贴着墙壁藏好,将情况直言告知。多吉一听,不在意地说道:“将军下令就是,一旦城破,谁也活不成,不如放手一搏,谁死还不一定。”能爬上今天这个位置,多吉当然不是傻子,有很强的大局观,否则当年也不会果断投奔秦怀道,第二次吐蕃之战果断带兵来援。薛仁贵感激地抱拳一礼:“那就有劳了,再调四个团上来,每道城墙各一个团,每隔一炷香时间轮换一次,如此反复,以老带新,避免不适应。”一炷香不过半小时左右,一个团近一千五百人,完全能坚持住,如此反复,添油战术,兵家大忌,但也是迫不得已。命令很快下达,早已待命的士卒冲上来。来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做什么,大家用盾牌掩护,两人一组,顶着密密麻麻的箭雨冲上城墙,迅速投入战斗,专杀攀爬城墙的突厥军。之前用冷箭专杀攀爬突厥兵的人则冲上去,接过长矛负责捅刺,而原本负责捅刺的人累的不轻,体力不支,匆匆撤下去。新力军的加入,战斗力保持不变,继续压制敌军无法爬上城。薛仁贵观察片刻,见多吉的人适应很快,阵脚稳住,暗自松了口气,拿起一张弓继续投入战斗。眼看着云梯上的石油已经干枯,薛仁贵大吼道:“快,投黑油!”一坛坛黑油再次泼下去,落在云梯上。云梯再次变得湿滑起来,突厥军攀爬速度明显慢了些许,云梯上一个个士卒不是脚下不稳,摔落下去,就是被射杀掉落下去,攻击一滞。但很快突厥军又发起疯狂进攻。一名师长急匆匆来到薛仁贵跟前,大声喊道:“将军,烧吧。”烧了云梯,突厥就没了攀爬器械,无法继续攻城,一劳永逸。但薛仁贵没有马上同意,一边放箭射杀,一边说道:“还不到时候,再多斩杀一些替兄弟们报仇。”“可敌军太疯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么做太危险,一旦某处突破,被突厥攻上来,后果很严重。”师长急忙提醒道。薛仁贵却自信地笑了,霸气十足地应道:“放心,他们杀不上来,越疯狂,对我们越有利,再坚持一会儿,本将倒要看看他们有多不怕死,敢拿多少命来填,传令下去,奋力杀敌,不得有误!”“遵令!”师长无奈应道,匆匆去传令。战斗进入白热化,一方疯狂进攻,一方奋力反击,谁也不肯罢休。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新的支援上来,缓下力竭的人下去。而城外突厥军却不知疲倦一般疯狂进攻,不惜代价。尸体越来越多,渐渐的堆积如山,阻挡去路。薛仁贵发现这么打下去,尸体能与城墙一般高,到时候敌人就能爬上来,迅速找到多吉,每道城门再增加一个团上来,专门负责射杀远处之敌。渐渐的,冲到城墙下的突厥兵少了许多,攀爬的人少了,守城压力顿时大减。局势明显对突厥不利,但突厥依然没有撤兵的意思。事情透着蹊跷,薛仁贵停止射杀,躲在墙垛下仔细观察,一边暗自揣摩,目光渐渐越过攻城部队,落在远处的突厥大营。大营内,一支支骑兵冲上来,在攻城部队后方列阵,摆出一副进攻架势。薛仁贵却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不对劲了,现在是攻城战,骑兵过来毫无用处,突厥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跑?想到这儿,薛仁贵愈发觉得突厥可以,示意多吉过来,将心中猜测挑明,旋即问道:“多吉将军,汉王可有派人从碎叶北上,去突骑施部落?”多吉勐然想起什么,赶紧说道:“你不问差点忘了,汉王让薛万彻将军率兵六万左右北上,责其拿下突骑施部落后东进,寻找有利地形埋伏,以逸待劳,等突厥大军西逃后打伏击。”突厥军从月弓城西逃的路正好是突骑施部,薛仁贵虎目中精光跳动,杀气腾腾地说道:“也就是说突厥西边的路已经堵死?”“应该是!”多吉不敢肯定。“太好了,有薛老将军守住西边,汉王又率军从南边杀来,突厥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北上逃窜,但又不甘心,所以派兵疯狂进攻,意图连夜拿下月弓城,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薛仁贵恍然大悟。多吉也勐地反应过来,追问道:“那该如何?”薛仁贵盯着城外进攻部队继续说道:“攻城的是五咄陆部,并非叶护可汗心腹部队,后面加入,与五弩失毕部不和,叶护可汗这是想拿五咄陆部当炮灰,消耗我方力量,打得过就连夜拿下月弓城,打不过就跑,所以连战马都准备好了。”“有道理,将军英明,可不能让他们跑了。”多吉赞同道。“当然不能让他们跑了。”薛仁贵杀气腾腾地说道,猜到了突厥军的用意就好办,想了想,继续说道:“看来,这云梯不能烧,得给他们希望,只要五咄陆部不打光,只要还有拿下月弓城的希望,突厥大军就不会撤,坚持到天亮,天亮后突厥军就算撤,熬了一夜也没多少力气,跑不远,多吉将军?”最后一句说大声喊出来的,薛仁贵扭头看向多吉,眼中战意炽热。“将军,何事?”多吉莫名有些激动。“准备三万兵马,养足精神,天亮后出城追杀,剩余兵马继续轮换,坚守一夜,拖住敌人,如何?”“没问题,本将亲自带队。”多吉一听追杀突厥大军,意味着有机会拿下叶护可汗,那可是泼天大功,满口答应。“那就有劳将军了!”薛仁贵感激地说道,如果可以,肯定亲自带兵出城追杀,但自己部队几乎打光,无兵可用了。“客气,在下发誓,一定抓到叶护可汗,不负薛将军信任和重托,若无他事,在下先去部署一番。”多吉感激地说道,目光熠熠。薛仁贵点头,等多吉离开后犀利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外进攻部队。一阵清风吹来,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城墙上旌旗猎猎,噼啪作响,像是在助威,在呐喊。薛仁贵杀意弥漫,大声吼道:“传令,死战到底!”“死战!”“死战!”将士们纷纷大喝,士气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