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莽察问道:“你们想要用什么东西?”王民回答道:“劳动力。你们出青壮,为我们做事。我们管饭,并按价支付你们这些物品。”“做什么事?怎么个价?”“伐木挖沟筑城等等体力活。一个青壮干一个月,两斤烟丝,或一匹粗花布,或十个水晶球,或五斗米。”尼莽察心里一动,那烟丝可是个宝,平常他去宁古塔,用十张狐皮才能和那些建州人换半斤烟丝。一个熟练的老猎手一个月最多猎到五张狐皮。他才要张口答应时,突然想到个重要的事情,又问道:“你们要筑城?可是要呆在这不走了?”“正是。”“那可不行,这个岛子是我们部落的土地,外人不能呆在这!”王民心中暗道,这就不是我的事了。他随即将交谈内容告诉了杨重。杨重轻描淡写的说道:“告诉他,这个岛屿,乃至以此为中心,方圆五百里的土地以及土地上资源,已属于我公司资产。他们如果要呆在这,就需要服从公司的管理。但公司可以给他们四大保证。一保证至少五年内免税免役;二保证他们如常般渔猎生产生活,不干涉他们内部自治;三保证他们在受外敌侵扰时,给予保护,帮助他们击退来犯之敌。四保证给他们提供充足的贸易物资。如果他们不服,可以用他们女真人的方式来决定这块土地的归属。我们可以给他们半天时间考虑!”待王民将这些话详细翻译给尼莽察听后,杨重随即在众人的簇拥下退出了村落。尼莽察和辉发那拉,连忙召集部落中另外几个氏族首领商论起来。那几个氏族村落都分布在镇虏岛上。尼莽察将刚才之事又复述一遍,便有人问道:“他们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这还能是啥意思?我们这旮旯的人,碰到这种事若是一方不服就打呗。打输的一方就两种结果。一种是像北山那些部族一样,比如索伦,鄂温克。输了就乖乖的颠到别的地方去。一种就像建州海西虎尔哈那样,连人带地都归赢的那方氏族。要不你以为爱新觉罗氏的大片土地哪来的?那么多包衣哪来的?”“要这样,我们不如投了努尔哈赤。对了,上个月,那率宾部的人不是来过咱们这,劝我们顺服大汗。他说一切照旧,无非就是每年缴纳些贡品。”辉发那拉冷哼一声道:“哪那么简单?努尔哈赤根本不可信。他缺人用的时候肯定会将你编入八旗。做旗丁算是好的,搞不好做包衣。即使他不收我们的地,编我们的旗,他要的税贡也会一年比一年高。”尼莽察开口道:“其实没啥好争的。因为我们没选择。再往北边跑,就跑到北山野人那去了。我们只能选择强大的一方,别的没法考虑。即使一方开的条件再好,若打败了也就没什么意义了。”众人短暂的沉默后,便有人说道:“那就投努尔哈赤吧。这不明摆着吗,他比大明强多了。否则明军怎么被赶的没影了?”辉发那拉说道:“可努尔哈赤没有枪炮。你们刚才是没看到。他们人人都手持火铳。更重要的是,努尔哈赤没有船,我们这可是个岛子啊。所以在这,努尔哈赤不一定强。”“枪炮,火铳是啥玩意?”此人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如同炸雷般的轰鸣声,还接连不断。那是杨重的战船在试射。其实是在武装示威。一些人仰头看天,明明是晴空万里。辉发那拉却动容道:“他们有大炮,这就是大炮的声音!你们不知道这玩意多么凶恶。一炮下去,能干死上百人。”众人又片刻沉默,尼莽察叹道:“那只能这样了。我们先臣服这公什么司。毕竟努尔哈赤那么远,他们这么近。难道我们搬到宁古塔去投靠努尔哈赤?那样,我们没了土地,努尔哈赤也不可能分给我们土地,我还没听说过这个先例。我们肯定要被他编成旗丁包衣。至于万一努尔哈赤将这些明人赶跑了,我们再归顺他也不迟。反正也是一个结果。”傍晚时分,尼莽察终于带人来到了华环的冬营,向杨重表示了归顺之意。他一见杨重,便双袖一撸,做了个跪安礼道:“尼莽部尼莽察向东主请安。尼莽部愿意献出土地,归顺东主和公司。”这东主也是他向王民新学的词。杨重忙将他扶起道:“尼莽察,我非通古斯人,毋须用此大礼。以后你我便算是同事。”尼莽察听完翻译,疑惑的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同事?共同做事?一起共什么事?”那边已解释道:“哦。意思就是像你这样的部落首领,会进去公司海参崴地区行政局的议事会。当是和公司其他员工算做同事。”他的部落合计有人口九百三十人,分布在镇虏岛五个氏族村落中。其中有近四百人是青壮,他们都愿意用劳役换取粮食,布匹,烟丝等商品。按照估算成本,这些青壮实际每月只需支付三钱银子工钱,外加包饭。这里还包括了游商王民的抽佣。除了他这个部落,海参崴半岛上,另外两个部落也愿意归顺,他们能提供近七百名青壮。长港,三条二号福船载着一百六十三人,向奴尔干庙屯进发了。因为海参崴这边已经人手充足,大局已定,杨重也在这条小船队中,跟随前往。奴尔干只派遣这么点人,是因为奴尔干离建虏太远了,要比海参崴安全的多。起始这么多人足够了。此去奴尔干,对于杨重而言,一路上就轻松多了。因为全程都是沿着海岸航行,没有任何需要忧虑的。六天六夜后,船队就穿过了库页岛和大陆间狭窄的海峡,七天后船队便进入了黑龙江水道。进入黑龙江两百里后,杨重在河岸半山腰处,发现了奴尔干小城遗址。城墙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些消逝在时光中的残垣断壁。在更高处,他找到了永宁寺的废墟和两块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