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达位于黑龙江右岸,伯力下游五百里处。它本是某个那乃人部落的村落。当下却被郎格设为满洲行署,进行着第二台纳貂赏乌林木台大会。临近周边的部落村寨,此时都会拿着后金颁给的凭证,前来缴纳以貂皮为主的毛皮贡赋,同时获得大量赏赐。按照市价,那赏赐是超额的。此时,山谷坡地上搭起一高达四尺的木台。木台上还搭着五十来米宽的木棚,木棚里堆积着各类物品。主要是些袍服,绸缎,布匹物品。木棚前中间的桌案后坐着几名后金官吏,他们在此接受纳贡,发放赏赐。朗格却坐在他们身后一个小马扎上,翘着二郎腿,监督着一切。桌案两边各有四十名八旗武士。其中六十人全身披挂着满是铜钉的棉甲,头戴牛皮铜梁盔。胸前还特意加了泛着金属光泽的护心镜。腰间反挎着腰刀。另外二十名是弓箭手,虽未披挂厚重的棉甲,却也是穿着对襟马褂,头戴暖帽,并手提巨弓,腰挎箭壶。和台下那些兽皮裹体的部落民众相比,精神多了。他们这穿戴装备本用于彰显后八旗军威的,但现在多了一个作用,便是要防御杨重的人马。只是当下刚刚立秋不久,即使这极北之地,也相当炎热。那些披挂着重甲的八旗兵将,已是鼻尖冒汗。各部落的人们在山谷坡地上排起了长队,等待着登上木台缴纳貂皮,领取乌林赏赐。等全部领取完后,到晚上还有犒赏众人的酒宴。谁也没注意到这个时刻,江面上出现了五条者皮船。这者皮船太常见了,今天来的不少人,都是依靠这者皮船,沿着黑龙江流域水道来的。这五条船正是杨重等人的,只不过他们已将桅杆落下,让自己的者皮船看上去和普通的者皮船差不多。杨重一直用千里镜观察着,发现依这里的地形,骑兵根本无法发挥做用。现场也和此前获得的情报相符。对方只有从宁古塔来的百把人。当他们上岸走近木台时,方才被台下的十余名八旗兵所注意。八旗兵立刻用满语相继喊叫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再往前走我们可不客气了!”至于那些正排队等待的土著们,目光也齐刷刷的投在了杨重等人身上。但他们还是快步的向前挺进着,杨重走在最前面,并端起了手中的斑鸠铳。台下的八旗兵也看到他们手中的火铳,一边呼喝告警,一边毫不犹豫的挺刀向他们冲了过来。一名身着红色棉甲的八旗兵冲到杨重五尺之内,人已跃至半空之中,明晃晃的钢刀向着杨重头部奋力劈斩而来。杨重此时方才压下火绳枪的蛇杆。砰的一声巨响。这红巴牙喇如同一只飞鸟撞到玻璃墙上,从空中垂直掉落下来。他胸腰之间已开出拳头大一个血洞,洞口处露出絮状的棉花和翻卷的铁皮。五脏六腑已被随机翻滚的硕大弹丸搅的支离破碎。杨重将斑鸠铳随手丢在他的尸体上,又顺手摘下了挎在背后的斧戟。与此同时,二十余名居前的轻步兵已架起了斑鸠铳,向着七八米外,正奔冲而来的八旗兵瞄准。硝烟弥漫和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十来名八旗兵无一幸免。台上的朗格在第一时间就发觉了不对劲,在杨重的枪响之前就高声喝道:“是他们来了!下去宰了他们!”尽管他已事先得到消息,并有所准备,却还是感到惊讶万分。他没想到真有拿命不当回事的汉人,来这种地方送死。六十名八旗甲士一股脑的跃下木台,向着对方疾步飞奔而去。第二批架好斑鸠铳的守卫军们开火,三十六发合金铅弹在两秒时间内先后射出,三十六条金属射线构成一道火网,收割着网中性命。二十九名八旗甲士,瞬间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还有三人胳膊和腿被打断,哀嚎着连滚带爬的向后窜去。八旗兵毕竟经过铁与血的大阵仗,并没有发懵或胆怯。残存的二十八名甲士继续疾杀而来。噗的一声,一名八旗兵的腰刀就插入了一名轻步兵的脖颈。那轻步兵刚刚放完铳,根本没有退的时间。只是这八旗兵的脖颈随即也被倭刀切开了半脖颈。这倭刀的主人是放第一轮铳的轻步兵。另一白巴牙喇的钢刀猛的刺向一名轻步兵的心窝,却被硬物所阻。防卫军无论轻重步兵,虽没配有全身甲胄,但却配置了锁甲背心。上面缀着护胸护腹的金属板。而后,一个几乎顶着他脑袋的铳管喷出了火焰。白巴牙喇的脑袋顿时似乎只剩下了下颚骨,尸身如同木桩般扑倒在地上。随着这声铳响,又接连响起一片铳声。三十名重装步兵相继开火,他们都是在五步距离之内近距射杀对方。六十名八旗甲兵已经一个不剩。一名重装步兵刚将手中武器换成斧戟,便一个跟头扑倒在地上,一支重箭射穿了他的脑袋。几乎同一时间,杨重已经高呼道:“冲上去,消灭他们的弓箭手!”防卫军们手持兵刃,疾步向高台冲去。箭矢连续不断的扑射而来,随着几声惨叫,又有三名轻装步兵被射倒在地。好在防卫军是以随机变速运动奔跑着,这对枪械可能没用,对规避弓箭却有很大的效力。即使八旗神射手也难以百发百中,没给杨重造成更多伤亡。高台上,二十名八旗弓箭手本挽弓瞄准攒射,见对方快速袭来,也来不及瞄准了,只是快速疾射。猛然,较远处相继传来五声铳响,最靠台沿的五名弓箭手随即踉跄着倒落在地。他们几乎都是胸前中枪。有一人眼珠子凸了出来,那是一发米尼弹正射入他的眼窝中。这些八旗弓箭手立刻意识到对方也有神射手,而且比他们更远,更准,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这一退,便让杨重等人隐蔽到他们视线死角之中。就在朗格吆喝着要他们上前时,两名重装步兵的脑袋已从木台台阶上露了出来,他们没任何拖泥带水,举铳就向弓箭手最密集之处乱轰了两铳。接着在弥漫的硝烟中,他俩跃到了木台之上。后面的人也尾随而至。“拔刀,上!”又惊又怒的郎格吼叫道,他平生大小战上百次,从没遇到过今天这种状况。八旗弓箭手们哪有时间拔刀。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比明军火枪手也好不了多少。一人将弓拉开一半就放箭而出,那箭矢射在对方护胸板上,没造成任何伤害,而后被对方的斧戟劈开了头颅。更多人则是慌乱中放出箭矢,毫无准头和力道。仅仅两息之间,朗格的弓箭手就全被斩杀殆尽。但是朗格还在困兽犹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