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夏日,荷花盛开之时,一条装饰简朴的画舫在高邮湖中缓缓而行。船舱中的杨重没在意窗外如画风光,却摆弄着手中一杆三眼短铳。这三眼铳很是特别。精致短小不说,而且还带一个弯曲的枪把,和类似火绳枪的扳机。扳机把前还有一个方盒。若那三根粗大,一尺半长的铜制铳管,换成一根更短更细的枪管,就非常类似后世的“盒子炮”。实际上,这并非是三眼铳。而是杨重试制的一把电发三管手铳。那方盒里藏的是袖珍化的铅酸电池。电发枪,自然指的是用电火花点燃引火药的枪械。原世界枪炮发展史上没有它的地位,是因为机电普及之时,底火药已经大量运用。但现在,它却能改变世界。因为电的特性,可以用异常简单的机械构造实现很多特性。比如杨重手里这支三管手铳,要实现连发,无论用火绳,还是燧发,都需要复杂的构件。复杂不仅意味着制造困难,更意味着故障率高。尤其燧发枪本身点火率就不高,再加上机械故障,那实用性就更是大打折扣。但用电火花来实现激发,那就简单多了。每次扣动扳机,除激发当前点火针外,还通过一个简单的齿轮机构切换了电路。再次扣动扳机,就是激发下一根枪管中的点火针。如此循环往复。杨重开始向三根枪管中填充弹药。那弹药是一体化的。弹丸,发火药,引火药整个包裹在极薄的油纸筒中。油纸筒分两个仓室,前仓是弹丸和颗粒状发火药,后仓是粉末状引火药,两仓之间也仅隔着一层易燃薄膜。引火药并未填满后仓,故意留有足够空隙。当这油纸筒一体弹,从前膛装入后,位于铳管底部的两根金属针(点火针)会刺破引火药仓底部。自动处于待激发状态。铳管底部用了一种特殊绝缘材料—铁桦木做塞。点火针便固定在这塞子上。此木硬度比橡木还硬,据说是钢铁的两倍。因此,它不可能硬塞入铳管,而是将铳管加热后再冷缩,套上此塞。杨重控制的地区有很多铁桦木资源。为了防止木塞被射出,铳管底部外用焊铆热箍工艺,套了一层侧面带孔洞的铜套,将木塞彻底封住。导线便是从孔洞中导出。因为这种电发枪铳筒不需要引火池和火门,所以它的气密性是绝佳的,相同质量份量的火药会让弹丸的动能更高。杨重走到舱外甲板上,看看船还在荒郊野湖中航行,便举起了枪。画舫上的两名丫鬟赶紧捂住了耳朵,知道他又要放铳了。砰砰砰,连续三声轰然炸响。惊起一片荷莲下的不知名水鸟。三十余步外,水面上溅起三朵一尺多高的浪花。杨重回到船舱,取出小本详细的记录了时间和射击次数。他可不是单纯为了自己玩,而是为了评估各项参数。包括电池寿命,铳管后部套筒射多少发后有可能松脱,一次充电能激发多少次,射击多少次需要清理铳管等等。防卫军所用的电发主战滑膛步枪也在同步研制测试中。预计再过大半年,就能开始投入生产。一旦电发步枪研制成功,他将牢牢的抓住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因为只有他才能给这些电发枪充电。即使敌人将此枪缴获,一板一眼的加以仿制也没什么用。他们会以为这东西还需施加一种法术,才能有效使用一段时间。……画舫上,一名随从提醒道:“东主,马上就要出高邮湖了,扬州快到了。”杨重这才将三管手铳小心的收好,脑中计划着回到扬州首先要做什么,该如何应对家人所提之事,如提亲等等。他两个月前就回到了中原,却没有立刻回扬州。而是先去了京师,在那里筹办了两家商号。这两家商号做的都是不提供实际物品的特殊买卖。第一家号称风驰物流,看字眼应是类似漕运那样的买卖,但其实还兼做保镖业务。实际上,这个盗匪遍野的时代,镖局和货运本就是一体的,也无法完全区分开。对杨重自己而言,他还将此商号定位为一家军事承包商。作为军事承包商,在这个世道,不能仅仅有明的军事力量,还得有暗的。因为有些事明的不能去做。例如被盗匪抢了,风驰物流总不能用自己镖师明着去报复剿灭对方吧,它又不是官衙。那就只能用暗的军事力量了。杨重当下就养着一支,便是翼云山蟠龙寨的那两千来人。杨重南下时,还顺路去看了一眼,与黑桃圈等人难得痛饮了半日大酒。杨重发现,这两千来人已被黑桃圈训练成一支精兵了。而且自己去年派来的几人,都被安排在山寨几个重要位置上,把持住了全局。黑桃圈自己交往的几个亲信,经他推荐后,也被纳入到杨重的体系中。同时,侠士道也在蟠龙寨中广泛传播。如此一来,即使黑桃圈万一出事,也不至于导致整个山寨失控。这物流买卖不可能全国一下铺开,但可以首先打开南北运河线,再打开东西长江线,慢慢建立起覆盖全国的物流网络。杨重自然也考虑到未来流贼对这买卖的影响,已有所规划。第二家号称电掣信局,这个看字眼,就知道是要做砸李自成饭碗的买卖。火花发报机还有那些点子鸽的培育经验,都是杨重巨大的无形资产。杨重怎可让它们只做为自己的军事用途?反正只要安排妥当,不存在泄密问题。那何不将它们变为白花花的现银。他将要在大明境内建立拥有五大电报枢纽站,分布东西南北中。十八个一级鸽房,分布十八省。上百个二级鸽房,覆盖十八省所有主要府县的通信网。最关键的,这不仅是钱的问题。日后,不仅民间,大明朝廷,乃至那些流贼,后金,各方势力可能都会严重依赖此网。如此一来,杨重自己的情报网便是如虎添翼。杨重思索间,画舫就已靠上了扬州东门外的运河码头。他终于回到阔别两年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