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民透过朦朦硝烟发现,耧车平台上没有再涌出敌人。原有的那近二十名罗刹兵,残存的只有七八个。他们叽哩哇啦一通后,也从梯道上退了下去。不到一分钟时间,耧车平台甲板上已是空空荡荡。似乎已没有活人呆在那里。一名防卫军战士,大胆的露出头来。他又搭过来一条滑槽板,对准平台甲板上那个脸盆大的孔洞,滚了个震天雷过来。震天雷带着哧哧冒烟的药捻,掉入孔洞中,落到耧车底层。而后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但是并没有预料中的惨叫痛呼的声音传来。这说明耧车底层的罗刹人也都撤走了。李云探出头望向城外,首先看到几个罗刹人将炮身从炮架上卸下,装到小车上往回撤。他兴奋的喊道:“罗刹人真的撤了,兴盛堡守住了!”尽管伊凡诺夫认为只需再坚持半个多小时,就能拿下兴盛堡。可他得知明国援军到来的消息后,还是无可奈何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不然怎么办呢?明国援军就在七百多米外的河岸登陆,先头部队已经向战场开来。半个小时足够他们赶到战场。自己不撤兵,将面临内外两线受敌的局面。对方援军稍有点实力,便能借势将自己击溃。那样就全盘皆败了。只能撤退!先撤回自己那永久性要寨再说。这一天,伊凡诺夫几乎是一整天都呆在要塞望楼上,用望远镜向对面观望着。他迅速评估出了对方援军的兵力,大约三百到四百人之间。兴盛堡肯定是屯不下这么多兵力。即使能屯下,明军也不会蠢到将所有人塞入这小堡中,否则很容易被人用工事困住。他们在兴盛堡左翼又搭建了一座临时营寨,那个速度和效率惊人的高。仅仅一天的时间,这座营寨就拔地而起。除了有高大的木制寨墙,望楼,炮塔一应俱全。而且看上去就很坚固。在莫斯科公国时代,伊凡诺夫的家族就是建筑商。所以他自诩在俄国军中,论土工建造,他若只是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但是这么一座营寨,同样人手要他来建,那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双方在静默中,隔着近两里的距离对峙了两天。双方都在休整部署,谁也没主动发起进攻或其他挑衅行为。到了第三天。伊凡诺夫一大清早便得报,对方在营寨前开始列阵,摆开了决战的架势。他又爬上望楼,手持望远镜观察一番后下令道:“传令!列阵出战。”他发现对方装备和己方也差不多。双方都没有长矛兵,更没有骑兵。主要兵种都是装备了斧戟短矛刀剑的火枪手。对方列在阵中的火炮大概也就十门上下。这种情况下,对于这种列阵对战,决定胜负的就是排枪打完后的肉搏冲杀。他相信自己那些体格高大,悍勇的哥萨克在肉搏拼杀上,绝对能碾压对面这些黄皮肤的小块头。再加上他的兵力略占优势,此战必胜。虽然这种列阵对战,必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兵力怎么也会有重大损耗。但他认为对方是明国在西伯利亚的主力。若将其击溃消灭了,征服勒拿河流域将再无障碍,那么这些损失就是值得的。只要此战胜了,就可理直气壮的向上面要求补充兵力。段原同样手持单筒望远镜,向罗刹军这边观望着。当他看到对方也开始排兵布阵后,便松了一口气。他此前担心对方龟缩要塞不出,那样他的计划不得不稍做改变。盾车构成的盾墙,后面是成排的火枪手,最前排的火枪手之间还掺杂着带轮子的火炮。双方都是如此阵形。不同之处只有两个。一是,罗刹人这边火枪手站位是稀疏散乱交错的六排。这并非缺陷,没有长矛手之类冷兵器兵种,阵形并不需要规整。段原这边,却是排列整齐的三排,人与人的肩膀之间,几乎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二是,罗刹人那门24磅和三门18磅炮都部署在后方地势高处。这四门炮都没有带轮子的炮架,要抵前射击,只能搬到小车上,运到地点后,再架设炮架放置炮身。他们只有五门十二磅的轻炮可随军阵前行。而段原这边,所有炮都装载在带条幅车轮的炮架上,可随同军阵推进。那炮架上的转轴部件配合炮身上的炮耳,可按几个档位调节炮身倾角。这样的炮架也是刚下发没几个月的新装备,在这个时代算的上很先进了。随着鼓号声起,两个军阵开始相向移动,双头鹰旗和日月旗在风中猎猎做响。日月旗的移动速度明显比双头鹰旗要快许多。轰隆隆几声滚雷般炸响,罗刹军的后方火炮首先开火。四发炮弹,一发越过明军阵列,三发落在阵列前三到四十仗处,继续弹跳着飞向明军军阵,最后强弩之末的它们,无力的在盾墙上撞了下便静止下来。两道盾墙继续接近,这个期间罗刹后方火炮又射击一轮。其中一发正中最后一排一名防卫军的头部,他成为了此战第一个阵亡者。还有一发击碎了盾墙上一具橹盾。当两道盾墙距离不到两百米时,伊凡诺夫下令停止前进。因为他的军阵再往前接近敌阵,将使后方的火炮投鼠忌器。但是段原的军阵却加速压了过来。轰轰轰。罗刹军的数门12磅小炮相继开火,拳头大的实心炮弹打在明军盾墙上。碎裂了沙袋并打裂了木板,却没能击穿。明军阵列冒着敌军前后方火炮射来的炮弹,继续前进。在七十米内终于停了下来。罗刹火枪手的前两排在号令声中,并成一排,纷纷将皮肖火铳架在盾墙上。而后明军总算开火了,撑开炮架的千斤佛郎机,十八磅红夷炮陆续轰射出实心弹丸,近距离直线砸向罗刹军阵的盾墙。木屑木块飞溅中,盾墙被轰开数个缺口。两名罗刹兵士被碎墙而过的十八磅炮弹直接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