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你知道吗?我在矿场这五年,头三年韬光养晦,后两年日日都在生死战斗中磨炼。你应该见过矿洞中的景象,一条狭道,只有前后两条出路,若被堵住便是死地。”“我没有队友,只有一人一枪两把刀,时常面对的不是三五矿工,就是成群妖兽,起手就是搏命,没人给我时间积攒灵气放大招。我若起手先掐诀,诀未起,我命就没了。”“矿场下面,宗门弟子这些花招最是无用,还不如凡间武技有效,这个道理矿场里人人都懂,所以他们没有什么七品功法,高阶法术,强力法宝,有的只是要你命的狠。”“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将自身灵气计算到极致,知道一招一式会消耗多少灵气,多少招之内不能要对手的命,就得逃,真就是八百个心眼子,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去赢,哪怕是队友的命。”江月白一番话叫陆南枝沉默下来,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她处在矿道之中遭遇群战,剑都施展不开,就算拼死相搏,又能有几回胜?越想,她越是心疼江月白,不知她这些年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陆南枝心中郁气平顺,刚才那场比斗,她是在跟江月白切磋,江月白是在要她的命。从一开始,她就输了。江月白喝了一口茶润嗓子,“你是天生水灵体,灵气量比我五灵根应该只多不少,且补充速度也快,但是你起手就整那么大一片水幕,浪费多少灵气你算过吗?”“只是为了震慑我划不来的,我根本就不怕你,你震慑不成,反倒叫我提高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你如何能占尽先机?你每一招每一式都留有余力不下死手,耗的是自己的锐气。”陆南枝点头,之前随了大流,未曾注意到这个问题,此时站在江月白的角度去看,发现自己只是温室中自以为是的花,不曾见过真正的狂风暴雨。陆南枝庆幸,她早早被江月白点醒,否则真到了生死危机时,她必死无疑。“在我看来,真正有效的起手,是在对方警惕之前,用最少的灵气,最快的速度,斩杀最多的对手,减轻我后面的压力。所以阿南,我不会与人切磋,我只会要人命,要命不成,我逃命的功夫也是一流。”江月白忽然一笑,原本严肃的陆南枝噗嗤破功。“我还当你是个誓死不退的人,原来胆小如鼠。”“天大地大,小命最大,面子算什么,活下来的人才最有面子。对了,当年我走得急,都忘了问你,你灵体可曾恢复,婚事退了没有?还有你回陆家有没有被责罚?”江月白连番追问,陆南枝长叹一口气。“责罚自然是有的,我陆家老祖神通广大,寻了一物给我,将我体内冰灵气聚在丹田不散,对灵体的影响极其微弱,所以那婚……”见陆南枝苦恼,江月白赶忙安慰,“不怕,真到了那一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大不了我陪你逃了就是。”陆南枝苦笑,“好,不说这事了,今夜休息,明早再跟我打一场。”“不要不要,我又不能杀你,再跟你打,我锐气就磨光了,过两天我要出门做任务,你若想提升,别再去演武场切磋,去找可以让你生死搏命的地方。”“生死搏命的地方……”次日一早,江月白从陆南枝小院的偏房中打坐醒来,浑身舒畅。果然还是内门三十六峰上灵气浓郁,一夜修炼顶得上花溪谷三日。“我要跟阿南说,这间房我要了。”昨晚跟陆南枝聊了许多,江月白才知道天罡峰不好入。拂衣真君在峰下设了九十九连环阵,想上天罡峰居住,至少要破九阵,且越往后阵越强。破得越多,住的地方就越接近拂衣真君的行宫,迄今为止,包括宗内其他元婴真君,还未有一人破尽九十九阵。江月白决定暂时赖在陆南枝这里,天罡峰就在隔壁,等她做完任务回来再去破阵。推门出去,小院清幽,未见陆南枝,桌上有一张纸。谢景山直接破音,感觉他的承受能力崩得稀碎,整个人要疯。陆南枝都输了,昨天她要真跟他上擂台把他按到地上揍,他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好险!好险!转念一想,谢景山又觉得那是江月白,打赢陆南枝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江月白是个觉都不睡,挖矿都不耽搁修炼的变态!“剑冢很危险吗?”江月白问。“当然!”谢景山回神,斩钉截铁的回答。“那里全都是各种凶残的剑阵和大能剑修留下的剑意,那些东西不像人,没有理智只有杀意,宗门规定筑基期剑修才能入剑冢试炼,而且历代进去的剑修,十个有九个都会重伤。”江月白点头,“放心,阿南知道她在做什么。”“可我不知道啊!你昨晚到底跟她说什么了,我也要知道!”谢景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江月白一定跟陆南枝说了什么提升实力的绝招或秘方,这两个卑鄙小人排挤他!江月白眯眼笑,“想知道就等陆南枝从剑冢出来问她啊,我还有事,先走了。”江月白挥手离开,谢景山气得咬牙。“我不等,我现在就进剑冢问她,别以为我怕你们!”江月白以为谢景山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去求了宗主,也跟着进了剑冢。消息一出,全宗哗然。所有人都在暗中痛骂,陆南枝和谢景山不当人子,不给人留活路。都已经第一第二了,为什么还要进剑冢试炼?之前不是好好的,已经安分了吗?!全宗气氛,陡然绷紧。花溪谷。江月白回到旧屋,准备拿些东西搬到陆南枝那里住。这地方终究还是让她触景生情,每每回来都心中酸楚,待她安葬完爷爷,处理完任务回来,旧屋肯定也就不在了。人总要向前看,不能沉湎于过去。很小的时候,娘就已经教会她,往前爬,别回头,前方有生机,身后只有埋骨地。推门进去,江月白看到吕莹独自坐在院中石桌边心事重重,连她进来的动静都未察觉。“吕莹你在这里做什么?”吕莹勐然惊醒,眉宇间隐含着挣扎。“我这几日到处跑都忙晕头了,还未好好感谢你五年前为我强冲内门找谢景山的事,真的,要不是你找来谢景山帮了我大忙,我撑不到今日。”江月白真心感谢,如今年岁阅历增长,再回想当时与吕莹争吵,着实幼稚,自己也口无遮拦总是伤人心。“你还回来干什么?”江月白愣住,“吕莹,你这话是何意?”吕莹吸了口气,眼底泛红瞪着江月白。“你在外面逍遥自在为什么要回来?你既然回来成了内门弟子,又为什么要赖在花溪谷?你就不能走远一点,别来烦我吗?”“我就那么贱那么好欺负吗?你就一定要在我面前秀你的优越感,让我给你当陪衬,还是你想让我成为你的狗腿,对你卑躬屈膝,卖乖讨好?我告诉你,我做不到!”“你若真对我还有几分感激之情,就趁早滚,别出现在花溪谷,别打扰我的清净日子,去做你的内门弟子,去当你的天之骄子,就让我烂在泥里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