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跟沉静好一起踏上鱼骨舟,在两男两女四个交人的护送下,朝着地平线处那一轮明月驶去。两旁,从各个孤岛上驶出的鱼骨舟以她们为首,逐渐汇入队伍,海面之下浮起幽蓝的水母,徐徐耸动着随行。明月光辉披洒在沉静好身上,圣洁而又柔美。一个男性交人游过来扶住船,用人族的语言开口道,“凭您在俗世的功德,来世定会身份显赫,大有作为,能护送您去投胎,是我等交人的荣幸。”沉静好面色平和,笑着道谢。江月白蹲下来,看着那位男交人问道,“那我呢?你们把我也喊上船,是要送我跟沉夫子一起去投胎吗?”男交人仔细打量江月白一番,疑惑皱眉,用交人语滴咕了两句,才用人族语言道,“你与她之间有因果缘,她的俗世功德也有你一份,你今生早夭,来世必定会投个富贵人家,一世无忧。”“你们前一阵子是不是抓了个魂魄不全的男修?”江月白问。男交人随口答道,“那人寿元未到,闯入此地,已经被我等关押,等冥府回复再行发落!”“我不想去投胎,你们把我也关起来吧。”江月白直接道。男交人皱眉,“你这次投胎的机会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那又怎样,我就是不想去投胎,你们抓的那个男修欠了我好大一笔债,我是来找他追债的,不见到他,我绝不投胎。”江月白态度坚定,男交人不想费口舌,语气冷了几分道,“别不识抬举!”江月白眼一瞪,转头对沉静好道,“沉夫子您退后些。”说完,江月白站起来,嘴里说着‘既然如此那就对不住了’,当即抬起一脚直接踩在男交人脸上。砰!男交人被踩得脑袋仰起一脸懵逼,周围其他交人和鱼骨舟上要去投胎的人惊恐万状的看过来。“你竟然打……”砰!又是一脚正中面部中心,男交人鼻子脆弱,疼得眼冒泪花,化作小珍珠掉落海中。江月白叉腰站着,居高临下。男交人突然整张脸变成狰狞的鱼脸,满口尖牙对着江月白嘶吼一声,周围交人纷纷举起鱼叉对着她。江月白后退半步,一把扯住沉静好,小声道,“沉夫子莫怕。”“谁敢过来,我现在就拖着她一起跳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蹭她身上的功德之力,今天你们不带我去见那个人,我让你们什么都蹭不到!”说着,江月白拖着沉静好一起退到船边,随时准备跳海。那群交人举着鱼叉互相看看,鼻子通红的男交人抬手,众交人后退。“你先放了她,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去见那个男修。”江月白笑,“我可不是傻子,把船掉头,见到那个男修,我再把她还给你们。”僵持不下,男交人只能捂着鼻子妥协,众多交人立刻掉头潜入海中,鱼骨船勐地一震,迅速下沉。巨大的气泡阻隔海水,护住江月白和沉静好。在黑暗中下潜了约摸半刻钟,不知从何处来的亮光刺入眼中,江月白眯眼朝下方望去,看到一望无际的珊瑚丛,如百花盛放,色彩斑斓。各种各样的水母飘荡其间,小鱼成群游过,一派生机勃勃。一阵阵短促悦耳的声音传来,江月白循声看过去,一座宏伟的城池盘踞海底,其中布满各种大型的海螺壳,五光十色,大小交人结伴追捕鱼群,嬉闹玩耍。江月白有点弄不明白这里的空间结构,她魂魄离体是深入海底来到那些孤岛处,然后又深入海底见到交人国。等她找到谢景山,究竟要怎么离开?交人们引着鱼骨舟驶入巨城,驶向城池深处那座漆黑的圆形高塔,高塔周围也有气泡包围,让海水无法进入高塔。这里一直用来关押来历不明或者有问题的灵魂,在禀告冥府之后,这些灵魂基本上都会沦为交人的食物。鱼骨舟停在黑塔外,鼻子通红的男交人冷声道,“你要找到的人就在里面,放了她。”江月白扫了眼身后的黑塔,事到如今不信也得信了,她松开沉静好,“对不住沉夫子,耽搁你投胎了。”沉静好笑着摇头,“无妨,能帮到你便好。”沉静好突然踉跄了下,江月白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手心被快速塞进一样东西。“此乃陛下所赐,不知为何被我带到此处,希望能帮到你。”沉静好站直身体,整理衣冠,江月白被众多鱼叉逼着,退入黑塔之中。彼时,黑塔深处。“……小爷绝不会上你的鬼当!什么顺应天命全是放屁!”披头散发的谢景山,正对着凡间算命先生打扮的老瞎子破口大骂,怒不可遏。“我说我怎么突然就觉得自己是剑仙转世,又突然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原来全是你搞得鬼!我告诉你,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谁也别想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尤其是伤害我在乎的人!”老瞎子揣着手,耳微侧,感觉到后方有人来,哼笑道:“你们都只是这天道棋局中一枚小小的棋子罢了,迟早要承接天命,在你们之前,多少天道棋子都是如此,逆天抗命不如顺应天命,这也是为了你好,老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话音一落,老瞎子凭空消失。谢景山追上来大声喝问,“你回来,你到底是谁?!”“谢景山——”江月白的呼唤声传来,谢景山双眼蓦地大睁,愣愣的站在原地,看到江月白从黑暗中快步走来。四目相对,谢景山不敢置信的退了半步,使劲揉眼睛。“谢景山!我可算是找到你了!”江月白松了口气,快步跑到谢景山身边,正欲询问他情况,谢景山的手突然狠狠掐在她脸上往外扯。“你个老骗子休想骗我!”谢景山呲牙咧嘴。“疼!”江月白一把拍开谢景山的手,一腔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对着谢景山破口大骂。“你魂魄不全是连脑子也丢了吗?我辛辛苦苦来救你,你竟然说我是老骗子?我老吗?”谢景山愣住,“你……真是江月白?你怎么也死了?!”“你才死了呢,我活得好好的,我是专门来带你回去的。”江月白揉着脸道。“带我回去?我还能回去?”谢景山继续懵逼。江月白气道,“你祖父,你娘,你师父,你知道现在外面多少人在努力救你吗?”闻言,谢景山眼里浮起一抹愧疚,“我祖父他……”“废话少说,我们现在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再不回去,你就真的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