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暴喝:“叔叔!你来啦!”楚少阳身形不停,继续往前跑。同样的手段还想要骗他两次?真当他三岁小孩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傅轩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让楚少阳身形骤然一顿,头顶的梨没防着他急刹车,又没绑安全带,一下子就从前滚落下来。他顺手一捞,握在手里。傅轩往里走,人群自然散开。他的目光先上下扫了眼乖乖站在边上的傅希言,又穿过人群,落在楚少阳脸上。楚少阳顿时感觉气流从四面八方朝身体涌来,像是海水般无孔不入地钳制着自己,一动不能动。境界压制!傅轩竟然能够穿过人群,精确地针对自己,这种随心所欲的压制能力,起码是金刚中后期修为,停留在金刚初期多年的叔叔输得不冤。藏在人群中的胡誉见傅轩遥遥地看向自己,只好站出来:“都是小朋友争强好胜,想要切磋。”他与傅轩同辈,说这话倒也不违和。傅希言立马热络地走向楚少阳:“是呢,楚兄初来,就与我一见如故,非要切磋一番,可见我之强大,已声名远播,高山仰止。”楚少阳:“……”他刚刚为了躲避傅希言的弹弓,与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此时身体周围有两三丈的无人区。这也是傅轩能使用境界压制而不被其他人发觉的原因。不过傅希言一靠近楚少阳,傅轩就将压制撤了。楚少阳骤然被松开,身体不由晃了晃,手里的梨从指尖滑落,傅希言弯腰一捞,抓在手中。他爱怜地抚摸着梨,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楚少阳的头顶,微笑道:“楚兄也是少年英才,我们斗得难分难解,堪称棋逢对手。”……我下围棋,你下五子棋,逢个屁的对手!楚少阳恨恨地想:他和叔叔都错估了傅希言。按照他们原本的预期,当自己提出切磋邀约后,傅希言不外乎两个选择:一是硬着头皮切磋,然后当众惨败;二是找借口避战,傅家因此蒙羞:但没想到的是,一板一眼的傅辅会养出一个没脸没皮的儿子!嬉笑怒骂间,粉碎了自己的盘算。楚少阳内心已经澎湃出滔天巨浪,恨不能狠狠地拍在眼前这对叔侄的脸上,但形式比人强,还是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傅兄说的是。”终是心有不甘,又补了一句,“来日方长,希望你我还有真正切磋的机会。”既然来日方长,那就留待明朝再烦忧吧。傅希言微笑着说:“哎呀,没想到楚兄初次见面,就想追逐我的脚步,优秀真是使人烦恼啊。”楚少阳:“……”要不是你叔叔在……要不是我叔叔不在……你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傅希言虽然不知道楚少阳脑袋里的阴暗狠毒念头,但看人三色还是会的,见好就收地走到傅轩身边,正要啃一口梨,梨就被收缴了。傅轩拿着梨,目光冷厉地扫过众人:“都不用操练了吗?!”众人慌忙排队。朱宇达凑到傅希言身边,小声说:“今次的事,是兄弟我们考虑不周了。”原想给楚少阳一个下马威,却差点把自己人陷进去了,真是越想越气闷!傅希言拍拍他的肩膀:“对方有备而来,就算我们不给机会,他们也会自己创造机会。”朱宇达将话细细品味了一遍,突然说:“说得对,这迎新会是谁提议的,我得好好查一查!还有那个胡誉,藏得可真深呐!”傅希言看看朱宇达凝重的背影,又看看与楚少阳交头接耳的楚党众人,无声地叹了口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作为一个关系户,在有心人眼里,存在即原罪。不过,经此考验,傅希言在傅党心目中的地位有所提升——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漏洞,而是一个能及时查漏补缺的漏洞。又是bug又是补丁的傅希言:“……”谢谢夸奖,下不为例!当然,让傅党发自内心敬佩与喜爱是不可能的,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也是崇尚“头破血流也要战斗”的莽夫。今日操练的强度比往日更大。散值时,傅希言满脑子都是腰酸背疼腿抽筋,想服巨能钙,想吃脑白金,想坐在爸爸怀里唱为什么满天都是小星星……唉。朱宇达从后面追上来:“四少,你明日休沐。”傅希言露出惊喜的笑容:“这太突然了。”“白天休沐,晚上值夜。”傅希言:“……”傅希言收敛笑容:“这太突然了!”朱宇达和他相处了几日,深知他的痒处,补充道:“夜晚事少,还能找时间眯一会儿。”可傅希言被忽悠多了,再也不是当初的傻白甜。皇宫大院,门禁森严,又有楚党在旁虎视眈眈,能眯多长一会儿?眨眼眨个慢动作?饶了他吧!作为一个胖纸,日夜颠倒会让他亚健康的身体雪上加霜。傅希言一到家就央求傅轩开后门,把他调离值夜的岗位,当然,如果能给个长假让他在家修复一下被楚少阳吓裂的玻璃心就更好了。傅轩正想说说今天的事,闻言道:“说说他怎么吓你的。”说起这个,傅希言就来劲了,声情并茂地描绘着楚少阳“逼良为娼”时的凶狠与狡诈,着重突出自己当时内心的彷徨与无措。傅轩说:“简而言之,你用投机取巧逼平了他?”傅希言不高兴:“一场叔侄,说‘投机取巧’未免有些不太好听。”“呵。一场叔侄,我岂会只‘有些不好听’?”傅轩脸拉得老长,“你简直胆大妄为,竟敢答应锻骨期的邀战!若非楚少阳年轻脸皮薄,只怕等我到的时候,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傅希言觉得这话说严重了:“当时这么多人,朱叔叔也在……”“怎么?你还想大家为了你在皇宫聚众械斗,全都被拉出去砍头不成?”言重了言重了。傅希言耷拉着眼皮:“我不至于这么招人恨吧?”傅轩冷哼:“楚家人一向心胸狭窄。”所以他故意以“境界压制”大欺小,将楚少阳的仇恨拉过来,为他的傻侄子分散一些注意力。傅希言沮丧地问:“我是不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了?”“倒也不必太担心,自我打败楚光,就与楚家结下仇怨。”傅轩看着一脸郁闷的傅希言松口道,“明日你照常上值,值夜之事我自会安排。”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傅希言放心地回去研究香皂了。傅轩回房换了身衣服,转头就去找傅辅。傅辅正在书房品尝着几位姨娘送来的点心,见他面色凝重的进来,心情跟着沉重起来:“老四闯祸了?”傅轩说:“这暂且不说。”果然闯祸了。傅辅嘴里的糕点一下子就不香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刀架上。“楚家最近可能有大动作。”傅轩的话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嗯?”傅辅说,“楚光不是还在养伤吗?”傅轩简明扼要地说了下今早发生的事:“楚少阳是楚家新一代的杰出子弟,他入羽林卫,绝不会是一招废棋,我已托张中官暗中关注。”关注什么,不言而喻。傅辅有些沉不住气,点明道:“宫中迟迟没有调动吗?”这些天,各部官员明争暗斗一番后,上上下下升升降降不少,怎么到他们就不上不下地卡住了呢。莫非狗皇帝又不做人?傅辅沉吟片刻,说:“夏清正与太保府议亲,我让夫人明日投帖,拜访一下太保夫人。宫中如有刘贵妃策援,我们今后也能少些被动。”傅轩面露讶色:“哥?”傅辅苦笑:“陛下雄心壮志,我若继续故步自封,怕是真要败了这永丰伯府的百年基业啊。”太保刘彦盛是皇帝伴读,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异常,皇帝杀头他递刀,皇帝累了他捶腰,真正简在帝心的人物。自从皇后崩逝,宫务就交给了他妹妹刘贵妃,宠幸可见一斑。日趋没落的傅家还是靠着傅礼安与对方庶子是同窗的关系,才攀上这门亲事。只是两家议亲后,傅辅又怕得罪自身所在的勋贵集团,一直踌躇不前,关系处得不远不近,但眼下的局势迫使他做出最后决定——是就此沉寂,还是放手一搏?傅轩说:“麻烦大嫂了。”傅夫人出身世家,是搞外交的一把好手,傅家旁系这么多年没上门找茬,都是傅夫人的功劳,只因傅家这些年在圈子里没啥存在感,才埋没了。那头,傅夫人正欲重振旗鼓,开拓外交业务,这头,傅希言不可置信地望着成型的香皂,对自己的智慧心悦诚服。“我果然是本朝的……科技之光啊!”他激动地伸出手掌,迎向阳光。夕阳的余晖均匀地勾勒出圆润的轮廓,让他忍不住赞叹:“好神奇的金手指!”“少爷,”小厮冷静的声音格格不入地插|进来,“它和胰子的用法一样吗?”傅希言从狂喜中清醒过来,扭头一看,魂飞魄散——只见小厮端着一脸盆的水,准备试用一下。“你干什么?你先放下,有话好说。”傅希言小心翼翼地从茫然的小厮手中夺过历经千难万险、千呼万唤、千辛万苦、千方百计……才炼制出来的香皂,忍不住摸了摸,蹭了蹭,亲了亲,舔了舔——“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