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方距离拉近至两三丈时,楚少阳终于转过身,露出久别重逢般的热烈笑容:“我以为傅兄陷在柳木庄,正打算前往营救,不想你们竟然出来了。”这不想,应该是真的不想。傅希言也露出虚伪的笑容:“难得你有心,要不我再进去等你?”楚少阳过笑容微敛:“傅兄说笑了。”傅希言假笑一声:“可不是说笑嘛。我与楚兄交浅言不深,不说笑,难道还说唱吗?”楚少阳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看来傅兄的武功有所精进,怪不得想高歌一曲。”傅希言心想:来了来了。他强忍着激动,故作淡定地问:“哦,楚百户又想挑战我?”“我虽有心,但要事在身,只能下次了。”楚少阳压低声音道,“人已经找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傅希言亲耳听陆瑞春说公主在裴介镇,因此并不感到意外,但面上还是阴阳怪气地恭贺道:“有此功勋,楚指挥使再提拔楚百户时,就能省却很多功夫了。”楚少阳也跟着呵呵:“我听张大山说,此次傅兄出力不少,回去之后,我一定为傅兄请功。”傅希言摆手:“请功不必,能免除劳役,我就感激不尽了。”“哈哈哈,傅兄又说笑了。”“呵呵呵,这次是笑中含泪啊。”“……”四人一前三后,静默地回到了吕家客栈。楚少阳出来时带着大批人马,于是一挥手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如今倒是方便了公主的护卫工作。傅希言进门就能感觉到里里外外、明明暗暗的眼线,与先前找张大山算账时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倒是那个被周耿耿捏碎算盘的掌柜,看上去依旧很倒霉。他正弯着腰跟一个梳着螺髻的少女赔罪:“姑娘,您说的东西我们小店是真的没有,别说我们小店没有,整个裴介镇都没有啊。”少女冷笑:“裴介镇没有,你就不会找人去平阳城买吗?平阳城没有,你就去洛阳买!总之,今天晚上我家小姐一定要吃上贵妃红。”掌柜快哭了:“姑娘,从我们这儿到洛阳,就算是跑死了马,也赶不上今晚啊!”少女转头,目光直直地朝楚少阳的方向看过来,傲娇道:“那就是你和马的事了!”她转身,登登登上楼,留下掌柜愁眉苦脸地叹着气。傅希言看向楚少阳:“你不帮帮掌柜?”楚少阳淡漠道:“有幸侍奉公主,他自当竭尽全力,若有不逮,被怪责也是应该的。”傅希言心里呵呵,那少女明显是借题发挥,真正想要怪责的人却挺着腰板站在这里讲自己都不信的大道理,果然是人不要皮,就不讲理。他眼珠一转,忽然问:“我们张小旗在哪?我还有好多疑问想请他解释呢。”楚少阳眉头一皱。傅希言让张大山送信又签回执的事,张大山都对他说了。张大山驱使鸽子去柳木庄偷回执的时候,自己也在场。本以为自己送了那封信后,傅希言深陷柳木庄,生死未卜,无需他们出手,就能把人解决干净,没想到他又出来了,偏偏那张回执还没有找到。一想到张大山在裴介镇待了这么久,不但送了个大把柄给对方,还等来了傅希言武功升级,他心里就忍不住想骂娘。也不知道精明如胡誉,怎么会派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来。可在对付傅希言的事情上,两人统一战线,这时候也只能帮对方打掩护。他装作好奇地问:“说起解释,傅兄还没有说柳木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闭门谢客?”傅希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后左右,演足了神秘兮兮的戏份,才低声道:“你确定想要知道吗?”楚少阳点点头。傅希言越发小声,带着诡异的气音:“知道之后,可能会死。”楚少阳看他故弄玄虚,心中冷笑,嘴上还很真诚地说:“傅兄请说,一切后果,楚某自行承担。”傅希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张开嘴,犹豫了下,复闭上,又张开,又闭上,来回几次,楚少阳看不下去:“傅兄实在不想说,可以不说。”傅希言拍拍他的肩膀:“你果然胆小。”“……”楚少阳看着活生生、贱兮兮的傅希言,心中又骂了一句:张大山果真是个废物!傅希言在柳木庄担惊受怕好几天,正想找掌柜要间房睡觉,那个螺髻少女突然从楼上探出头,远远地指着他说:“你上来,公主召见。”准没好事!他装作没听见,转身想躲,就听那少女扯着嗓子喊:“最胖的那个胖子!说的就是你。”傅希言:“……”这比指名道姓还狠!他没法,只能上楼,张大山正好下来,双方在楼梯相遇,都没停下来寒暄。等傅希言踏上二楼,回头就见张大山径自朝楚少阳走去。坐在大堂里的周忠心朝他点点头,意思是会盯着楚少阳他们的。傅希言想:这时候更该盯着公主。比起图穷匕见,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张大山和楚少阳,这位七公主才真的是反复无常,心思难测,令人防不胜防。他走到门口,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螺髻少女不悦道:“你想干什么,不懂规矩吗?身为外臣,就该老老实实在门口等公主召见。”傅希言心想:你在二楼大呼小叫的时候,可没讲究过什么规矩。他不欲生事,摆出受教的样子,少女哼了一声,让开路:“进去吧。”傅希言抬脚的时候还在想,不知道觐见公主的时候,进门先迈哪只脚有没有讲究。不过直到他走到房间里,见到坐在桌边发呆的七公主,那少女也没出声,想来是没这规矩。等傅希言见了礼,七公主才回过神,一双小鹿斑比般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用软绵绵又甜丝丝的声音说:“果然是你。”见傅希言露出疑惑地表情,七公主解释道:“我们在柳木庄门口遇到过。你刚好从里面出来,唔,你去柳木庄做什么?”傅希言暗道:难道七公主对裴元瑾还不死心?见他没有立即回答,七公主连忙抓起桌上一个喝过的杯子,往里倒了半杯水,送到他面前:“你先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她动作行云流水,看不出这杯水给的是施恩还是下马威,但不管哪种,傅希言一点都不想喝:“臣站着便好。”七公主娇声道:“你站着,我要抬头看你,好累。”傅希言骨头一阵酥麻,只觉瘆得慌,连忙拉开凳子,准备坐下,却听螺髻少女说:“不如让他蹲着。”七公主尴尬地说:“梅梅,你先出去,我和他单独说。”傅希言心中点头:找你的李雷去!等叫梅梅的少女出去后,傅希言才落座,七公主说:“你在柳木庄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神奇的药啊?”这两天,傅希言听了太多“药”这个字,都快产生应激反应了。他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含糊道:“臣去柳木庄治病,也服用了一些药。”七公主说:“我不是说你吃的,是,嗯,专门给姑娘吃的。”傅希言揉太阳穴的手微微一顿。七公主似乎知道内情?至今为止,唐恭、虞素环、裴元瑾、姜休都没有说清楚混阳丹真正的作用。他只能从只字片语里推测,这药数量有限,不可再生,吃了以后会对裴元瑾造成很大的影响,而且可能是婚姻方面的影响。这就很玄学了。他心念电转,装作沉思的样子:“这么说来,好似的确有……”“啊,是谁吃了吗?”公主明显紧张起来。傅希言捂着额头,作出竭力回忆的样子:“的确有人这么说过,而且,好像吃的不多。”公主用力点头:“最多只能吃三颗。是谁吃的?”“好像是唐……”他慢吞吞地拖着长音,七公主果然自发地接了下去:“唐宝云?”她懊恼道:“看来陆管事还是去晚了一步,也不知道里面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之前明明说好,如果他拿到药,我就出钱买下来的。”傅希言没看到陆瑞春后来的下场,但看裴元瑾那性子,估计凶多吉少。可怜七公主到现在都不知道柳木庄已经落入了裴元瑾手中,还以为是陆瑞春执掌大局。傅希言见她的确知道不少事,试探道:“我听说唐姑娘吃了药以后,有些不舒服。”他这话讲得有几分姜太公钓鱼的味道。毕竟不舒服这个事,可大可小,可身体可心理。七公主果然上钩:“想成为少主哥哥的妻子,自然是要吃些苦头的。我早就让太医配好了止痛药,可惜没有用上。”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察觉身边人瞳孔巨震、一脸恍惚的模样。“少主哥哥的妻子”七个字在傅希言脑海里来回旋转,比前世的口水歌还洗脑。他说:“我听说药不止三颗?”他一个人就吃了七颗。“三颗一个人,一共九颗。”七公主掰着手指,“就算唐宝云吃掉了一个人的份额,那还剩两个人。”她说着说着又开心起来。与身边愁云惨雾的傅希言形成明显对比。吃了三颗药,就是裴元瑾的老婆,那他吃了七颗——不就是大老婆?!更可怕的是,剩下的加起来都不够第二个人?有那么一瞬间,傅希言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灵魂出窍的境界,以俯瞰的视角,冷漠地看着这坐在房间里呆若木鸡的胖子。——反正他不承认自己就是这个胖子!后来公主又说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梅梅走进来,气势汹汹地将他赶了出去。到了房间外面,听着从楼下大堂传来的日常噪音,他的神魂总算归来,恍恍惚惚地正要走,那该死的灵敏的耳朵就自动接收到了公主在房里撒娇的声音:“我们让人送封信去柳木庄,也许之前陆管事在忙,看到信之后就会想起我们了……好不好嘛,嫂嫂。”傅希言大惊。公主的嫂嫂?如今北周皇室达到结婚年龄的成年皇子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护送去洛阳的三皇子。当初谣言在营地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他与某官员女儿有染,使三皇子妃大发雷霆,可见皇子妃应该也在同行人群中。既然如此,那梅梅是谁?又或者,梅梅就是三皇子妃?可皇子妃怎么可能会违背丈夫,做出帮小姑私奔的事?除非,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三皇子在策划?房间里,梅梅似乎低声说了什么,七公主又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嫂嫂,我知道,哥哥也早就把你当做他的媳妇儿了。”傅希言这才明白,梅梅不是三皇子妃,却是三皇子的红颜知己。那自己的猜测……他下楼走了两步,突然顿住。自己的猜测也还是成立的。再不会谈恋爱的女人也应该知道,当恋人和未来小姑的意见发生冲突时,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所以,七公主跑出来追求真爱,一定是三皇子默许的。那再往前推一步。堂堂三皇子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妹妹主动去追求一个江湖势力的少主呢?最大的可能是他在朝堂上感觉到了危机,所以需要寻求第三方力量当外援,以巩固地位。但是作为北周唯一一位成年皇子,有谁能让他感觉到危险?……皇帝?傅希言发现自己将事情推测到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走向。更可怕的是,让自己出来寻找公主显然是三皇子的主意,也就是说,三皇子下的这盘棋里,已经了他的一席之地。回想当初那个为了结识三皇子而欢呼雀跃的自己,傅希言直摇头。年轻,还是太年轻了。长时间复杂的思考让他体能消耗加剧,急需补充营养。他看到掌柜站在客栈门口,似乎在和人说话,正要过去,掌柜就带着人回来了——一行三人,一个瘦削的气质老头,身后跟着一个小厮,一个护卫。掌柜看到傅希言时,明显流露紧张之色,不等他问起,就主动说:“一个远房亲戚,来投奔我的。”说着,匆匆带着人往后院走去。傅希言顿时好奇心发作,想跟过去看看,但同僚的动作更快,一个两个嗖嗖地跟过去,那架势比他娴熟多了,他只好退回来,继续找东西祭五脏庙。因为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他就在门口买了块饼嚼着,回来的时候,楚少阳、张大山都出来了,就在大堂里坐着,忠心、耿耿就坐在他们隔壁,盯梢盯得很紧。吃饭这样美好的事,傅希言实在不想对着两个倒胃口的人。看他往忠心、耿耿那桌走,楚少阳便亲自提出邀约,傅希言婉拒道:“你们一个百户,一个小旗,我一个普通卫士,哪好意思过去。”楚少阳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仍保持微笑:“傅兄何必见外,出来这么久,我们还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饭。”傅希言见推拒不过,便一笑坐下:“但我烧的水,你可没少喝啊。”天再度被成功聊死。张大山和傅希言对坐着,各自喝着水,显然都不打算重启一个话题。只剩下楚少阳在那绞尽脑汁。他压低声音问:“公主召见傅兄,可有什么吩咐?”傅希言跟着压低声音反问:“楚百户这算不算在窥伺宫闱啊?”楚少阳表情一僵:“我只是想帮忙,既然傅兄不需要,那就算了。”傅希言看梅梅从楼上下来,眼珠一转,突然问:“当初公主出走,不是有三个人吗?”楚少阳说:“有个宫女伤重不治,死了。”其实并不是伤重不治,而是受伤后,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死者生前没有挣扎痕迹,凶手要不武功高强,要不是熟人下手。从七公主回来后绝口不提宫女的态度,楚少阳推测,可能是宫女受伤后,无法赶路,公主怕她泄露行踪,干脆灭口。这个外表甜美天真的女孩,其实有颗狠辣无情的心,不愧是天家之女。不过楚少阳并不想把自己的观察告知傅希言,反而,看对方无知地沾沾自喜于公主的青睐——纯属他的个人视角,让他有种隐秘的快乐。傅希言见楚少阳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笑意来,不禁毛骨悚然。一个宫女不治身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人看着是有为青年,其实是精神病员。他很不科学地想着:看他病得不轻,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一桌三个人,有两个互相觉得对方傻和疯,余下的那个短暂的隐形了。不过这么小的桌,这么大的人,时间久了,总会被人惦记。等傅希言腹诽完楚少阳,一抬头,对上了张大山的脸,恶念顿起:“说起来近来有件事,颇令我感到不安。”楚少阳心里咯噔一声:“哦,说来听听。”傅希言说:“最近总有鸽子要害我。”楚少阳装傻:“鸽子害人?莫不是傅兄平日里禽类吃多了,与它们结了怨吧?”“我何止吃禽类,兽类也吃了不少,”傅希言似笑非笑地说,“怪不得禽兽都恨我,想我死。”楚少阳说:“傅兄不像早夭之相。”“楚百户不必太惋惜,早夭这种事,不是我,就是你,谁能说得准呢?”“傅兄所言甚是。前方路长,自有分晓。”傅希言点头:“所以,我们还是继续说鸽子吧。”楚少阳:“……”陪着故弄了半天玄虚,还是没将这个话题绕过去。傅希言说:“那鸽子一会儿再我茶里下毒,一会儿去我房间埋伏……好像有专人操控一般。”张大山张嘴欲言,被楚少阳狠狠瞪了回去。他当然知道张大山只是让鸽子搜查房间,并没有埋伏,但问题是,他们要如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傅希言知道他们不能反驳,脏水泼得欢快:“最可恶的是我还少了五千两银票!”张大山有苦说不出。楚少阳问:“那背后之人是谁,傅兄可有头绪?”“略有头绪。”傅希言凑过去的时候,眼睛不忘偷瞄张大山,“其实我之前设了个圈套,对方没有识破,已经钻进来了。等我们回到营地,找三皇子印证,自然就水落石出。”楚少阳和张大山都知道他说的就是那封信和那张回执。若非张大山夜郎自大,以为一定能除掉傅希言,而是谨慎些,做两手准备,先按照傅希言的要求寄一封信给楚光,一旦事败,这封信完全可以拿出来当退路,如今也不会落入这么被动的地步。楚少阳眼珠一转道:“傅兄何必舍近求远?我身为百户,下属有难,难道不会出头吗?还是傅兄信不过我?”他和张大山都怀疑回执就藏在傅希言或忠心、耿耿的身上,若能让他主动交出来,自然最好不过。傅希言为难:“这话说的,我这人一向不会说谎,这不就要伤害你我感情了吗?”楚少阳故作愤怒地拍桌:“我视你为兄弟,你却防备于我!也罢,翻过兄弟情谊,我也是你的上级,我叫你交出来,你还想抗命不成?”傅希言单纯地眨巴着眼睛:“不知楚百户想让我交出什么?”楚少阳说:“当然是……”他猛然反应过来,傅希言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自己手里掌握了什么,只说对方钻进了圈套,事后可以找三皇子印证。气氛一时凝固在楚少阳的沉默中。“我看二位僵持不下,可否让我来做个中间人?”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只见被掌柜认作远房亲戚的气质老头端着菜站在通向厨房的走道口,也不知在那里听了多久。这人一定武功极高,但是……傅希言疑惑地看向忠心、耿耿。老头所站的位置正对着忠心、耿耿,不管他武功有多高,动静有多小,这么个大活人从正面出现,只要不瞎,就不可能看不到。谁知忠心和耿耿压根没理会他的暗示,而是不断地眨眼睛、努嘴巴。傅希言:“……”好吧,这下不但他知道来的是自己人,楚少阳和张大山应该也看出来了。果然,楚少阳语气不善地问:“不知足下何人,竟敢干涉我锦衣卫内部事务!”老头从容地端菜上桌,才拱手道:“山西巡检使,魏岗。”为了取信于人,把自己的官印也掏了出来。楚少阳面色一变。在北周,百户是六品,山西巡检使也是六品,但巡检使以地域为界,有检官员得失之能,相当于陆瑞春碰上了戚重,虽然平级,但前者在后者的监察范围里。也是这个时代的锦衣卫初建,功能单一,所以活得比较憋屈。魏岗走到楚少阳的对面,又向傅希言和张大山拱手:“还未请教两位……”傅希言率先做了自我介绍,轮到张大山时,他有些紧张,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时不时地瞄楚少阳一眼,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启示。但楚少阳再天赋异禀,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当上羽林卫和锦衣卫之前,就跟着师父在山上学艺,遇到这种紧急事件,也只能勉强保持自己的表情不崩,其实内心已经慌成一团,无力他顾。他没有给出意见,张大山只好自由发挥。他咬牙一想,与其让傅希言拿出回执,将自己一军,不如自己先发制人,把错认了,先一步废掉他的招数:“巡检使容禀。我的确驱使鸽子探过傅卫士的房间,但没有埋伏,更没有拿过五千两银票!我去那里是为了找一张回执。”魏岗看傅希言不说话,便问:“哦,是什么回执?”张大山说:“傅卫士被下毒后,找我寄信,我签了一张接收信件的回执。没想到裴介镇近来风云变幻,人口频频失踪,那封信也寄丢了。我知道后,怕被追究责任,病急乱投医,竟想毁掉回执……如今想来,真是鬼迷了心窍!”魏岗看向傅希言:“可有此事?”张大山和楚少阳都以为傅希言一定会趁机发难,追究信件如何丢失,谁知傅希言一脸茫然地问:“什么回执?我从来没让他写过回执啊?信寄出去就好了,我怎么会信不过张小旗?”张大山和楚少阳齐齐愣住。“不过,”傅希言激动地看向魏岗,“他刚刚承认驱使鸽子来翻我房间了对吧?所以五千两一定是他偷的!谋财害命,动机明确。这么说来,之前驱使鸽子给我下毒的人也可能是他。”“放屁!”张大山激动地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那张回执就在他身上,等搜出来,就能证明我的话是真的!”傅希言摊手:“哦?那你搜啊。”楚少阳看了眼忠心、耿耿。张大山补充说:“或是他们俩身上。”忠心、耿耿对视一眼,摊手:“哦,你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