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商已经抄近路疾行,然后到了刑部衙门门口,还是一眼看到了那道被人群远远避开的孤冷身影,以及匍匐在他脚边虎视眈眈的白色猛兽。“刑部办案,还请少宫主给予方便。”裴元瑾一入镐京,该知道的,该提防的,都已准备了起来。因此他虽然足不出户,但特征早已被各方打听得一清二楚。廖商之所以来去匆匆,也是怕他从中阻挠。裴元瑾缓缓转身:“把人留下。”廖商道:“职责所在,还请少宫主行个方便。”在他眼神示意下,刑部衙门里又跑出一群捕快,将裴元瑾里三圈外三圈的团团围住。裴元瑾扬眉:“想拦我?”“我自然知道我们这些人加起来也不是少宫主的对手。”廖商冷静地说,“少宫主艺高人胆大,我们挡不住,永丰伯和他的族人却没有您这等身手。劫狱的后果,您想过没有?”傅希言旁观到这里,知道廖商这次的行动不是虚张声势、装模作样,而是动了真格,连忙在裴元瑾开口前开口:“我相信以廖捕头的办案能力,应当不需要屈打成招。”廖商暗暗松了口气:“傅大人放心,此案牵连甚广,涉案人数多达三百之巨,南虞故布疑阵也未可知,我等必会仔细排查,不枉不纵。若傅大人形端影直,大可不必担忧。”傅希言说:“好,那我就见识见识廖捕头的办案手段。”他对着裴元瑾微微摇了摇头。裴元瑾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正当廖商心惊胆战地以为这次绝难善了之时,他突然一个纵跃,消失在人群之中。白虎跟着起身,朝着廖商发出警告的一吼,随即在路人惊呼躲闪中,飞奔而去。廖商感激地看了看傅希言,道:“傅大人请。”傅希言微笑着下马,泰然自若地走进刑部大门。与都察院大牢相比,刑部大牢更阴森幽黯,进门就能闻到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刑讯室在牢狱的最深处,往里走时,还能顺便参观牢房里血肉模糊、哀哀欲绝的犯人,仆役用水泼地,拿着大扫把刷刷刷地清扫地上血迹。血水一路蔓延到傅希言的脚下。廖商不着痕迹地观察傅希言,他面不改色地大步跨过。傅希言一边走,一边想:只要我不看,他们就不存在……啦啦啦,啦啦啦,我什么都看不见啦。这就是个密室逃脱,假的假的,没什么可怕的。刑讯室没有窗,关上铁门后,仅有桌上一盏小油灯照明。廖商坐在油灯后,脸上暗下明,看着颇为诡谲。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光是坐在这里,就会两股战战。傅希言心里也有些发慌,可他毕竟看多了电视剧的刑讯手段,知道心理战也是其中一种。既然廖商答应不会严刑逼供,那自己两世为人,完全不必怕这些手段。想着想着,气息便稳定了许多。廖商看着进屋之后,从露出微微紧张,到很快恢复平静,内心也有些许佩服:“傅大人好像不怕?”傅希言说:“我成为巡检使之前,是都察院司狱。实不相瞒,坐在这里,还有几分亲切。”廖商道:“我刑部大牢的花样可比都察院要丰富多了。”傅希言并不想在这方面与对方一争长短,识趣地说:“幸好我这人实诚,廖捕头有话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廖商说:“傅大人去过东市的钱庄?”“去过一次。”“存钱还是取钱?”“都不是。”傅希言说,“我去买消息。”廖商眼睛微微眯起:“傅大人倒是直言不讳。”傅希言微笑道:“我说过,我这人很实诚。”“傅大人问的是什么消息?”“问他们一些武功秘籍的下落。”傅希言其实也不大记得自己当初说了哪些,《九阳神功》《独孤九剑》《辟邪剑法》之类的胡报了一通。“傅大人从何处听来这些武学?”“当然是裴少主告诉我的。”傅希言面不改色地拉裴元瑾挡枪,“他说这些传说中的武学威力无穷,可惜下落不明,不知是真是假。我一时好奇,便去钱庄问问。”“一般人不会去钱庄打探消息吧。”“廖捕头应当还记得张大山曾下毒害我的事吧?那事由陕西巡检使魏岗经办,我们就此相识,他离开之前,私下送了我一枚铜板,说每月逢七逢八之日的午时,去找招牌上绘有白泽图案的当铺与钱庄,就可以花钱买到任何想知道的消息。”廖商道:“魏岗为何要给你铜板?”傅希言叹气:“我当时也很是不解,还以为是自己天资卓绝,让魏岗内心折服,才送了这天大的好处给我。现在想来,他应该是另有图谋了。”铜板是魏岗给的,铜板出了问题就说明魏岗有问题,傅希言不会傻乎乎地替他遮掩。但陈述时,绝不能暴露傅轩和魏岗的暗中往来,不然傅轩比他更难以澄清。廖商说:“我记得那时候你还是锦衣卫,身负护送三皇子去洛阳的任务?”傅希言道:“廖捕头好记性。”“洛阳没有‘白泽’图案?还是你没有机会使用这枚铜板?”“其实我在洛阳已经用过了。”傅希言配合得不得了,让人不自觉地就相信了他的诚意,“我毕竟是个年轻人。年轻人总是好奇心旺盛,新到手的礼物怎可能按捺得住不用一用,刚好遇到逢七逢八的日子,我就去了。”“你也去买消息还是卖消息?”傅希言愣了愣,好奇地问:“怎么?那地方还能卖消息?那我爹睡觉时说的梦话能值多少钱?”廖商身体感兴趣地微微前倾:“你爹梦里说了什么?”“这我哪知道,我又不跟他一起睡。我只是打个比方。”廖商察觉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立刻收敛神色:“也就是说,你第一次去当铺是买消息?买的什么消息?”看来他知道自己去的是洛阳当铺,傅希言心中一凛,暗道:对方果然掌握了很多信息,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他支着下巴,佯作思索:“让我想想,时间有些久了,我得想想……啊,我记起来了。我在洛阳也曾遭遇一次刺杀,然后我问当铺,是谁刺杀我。”廖商问:“是谁刺杀的你?”傅希言叹气道:“那当铺掌柜说,我这个被刺杀的人都没看清楚谁是凶手,他一个坐在当铺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廖商愣了下,顿时对傅希言当初听到这个答案时的无奈与郁闷有几分感同身受。“你只问了这个?”傅希言道:“你知道我问那些武功秘籍,东市钱庄的人是怎么回答的吗?他说没听过。你想想,你若是去一个地方买东西,一次两次都买不到,还会不会继续去呢?啧啧,我也不知这当铺钱庄哪来的脸居然拿‘白泽’当招牌。”廖商说:“你的意思是,你去了洛阳的当铺,镐京东市的钱庄,一共两次,都没有问到自己要的消息?”对方在强调次数。为何要强调这一点?难道是对方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撒了谎?对方能查到这么多人,也许是因为掌握了账本名单之类的东西。傅希言心念电转,一拍桌道:“哦,对了,洛阳还有一次,我走投无路,破罐破摔,跑去问他有没有什么礼物价格不贵又体面。他就告诉了我‘瑞雪神牛’的下落。这次倒还不错,元瑾吃得很满意,后来还自己跑去买。”他故意将裴元瑾扯出来当大旗。廖商顺他的意,问道:“傅大人与少宫主相交甚深?”傅希言笑了笑道:“深不深的,你不是在门口都看见了吗?”廖商说:“江陵知府已然招供,带‘白泽’的钱庄和当铺都是南虞细作的据点。你频繁出入,难逃嫌疑。不如实话实说,谋求戴罪立功的机会。”傅希言说:“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廖捕头不要忘记我的这份功劳。”“和你接头的人是谁?”“洛阳接待我的是当铺掌柜,东市钱庄的接待人我没见着,被挡板挡住了。”“你卖过什么消息给南虞?”“廖捕头有空不如逛逛西市的香奥达,这店算不上日进斗金,却也让我实现了购物自由。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缺钱。”“陈文驹逃狱,你是内线?”“陈文驹没能逃出生天,我也算是劳苦功高吧。”“南虞十六起刺杀,为何独你安然无恙?”“其他人身边若有储仙宫少主,也能安然无恙。”两人一问一答,速度极快,都是不假思索,但廖商愣是没找到破绽。傅希言不着痕迹地在腿上擦了擦微湿的手掌,微笑着问:“廖捕头还有什么想问的?”廖商望着他,缓缓道:“今日我去贵府,有个人与你在门外交谈,是谁?”南虞谍网被查,按理说北周应该欢天喜地,庆贺从此高枕无忧,可事实上,北周朝堂,自建宏帝起,从上而下,都是忧心忡忡。因为当他们撬开江陵知府的嘴,查处这些当铺钱庄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本本写着官员名字的名单账册。与其说他们查到了南虞谍网,不如说南虞功成身退,送了他们一份疑似北周叛徒的名单。敌人送来的名单,叫人如何敢信?可偏偏,他们又不得不查。之前,北周想要趁南虞内乱浑水摸鱼,以莫须有之罪名落井下石,而南虞的反击却更加犀利干脆,堂而皇之地告诉北周,不必栽赃,刺杀是吧,老子认了,而且老子干的比你想得更多,你又能怎样呢?这一巴掌,打得建宏帝脸面无光,早朝发了一通大火,下朝后,又将文武亲信叫来训斥了一通,最后,还单独留下了宰相蒲久霖和刑部尚书沈岚。“朕御极以来,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建宏帝阴沉地看着低头不语的两位重臣,“你们还要劝朕隐忍不发吗?”沈岚悄悄瞟了身边的蒲久霖一眼。蒲久霖道:“这张谍网铺陈的时间越久,对我北周越是不利,及时纠察,拨乱反正,行壮士断腕之举,于国大善也。”建宏帝看向沈岚:“沈尚书以为呢?”沈岚道:“蒲相所言甚是。刑部一定会加紧排查名单,绝不使无辜者受枉。”建宏帝冷哼了一声,说:“你看的名单是三百人,可那些真正与南虞勾结、紧密相连的人,真的在这三百人的名单上吗?这到底是查出了南虞的谍网,还是南虞已经达到目的,让南虞细作深入我北周朝堂,才将无用的所谓谍网丢给我们,让我们自疑、自查、自乱?甚或者,这个大殿里,在你我之间,就有南虞细作呢?”蒲久霖与沈岚忙双膝跪地,伏于地面。蒲久霖高呼:“陛下明鉴,臣对北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所作所为皆为保我北周国祚千秋啊。”沈岚忙道:“微臣也是。”这样的场面话平时听听也就罢了,此时此刻,反倒虚伪刺耳。建宏帝心烦意乱地揉揉眉心:“都给我下去!”等两人告退,他才无奈地看向身边侍立的俞双喜,懊恼道:“朕这些年为了铲除云中王、陇南王的残余势力,消除容家的威胁,维护江山安稳,殚精竭虑,竟忽视的南虞之危!”俞双喜这一行做得久了,稍微摸清了皇帝的路数,安慰道:“攘外必先安内,陛下并未做错。”建宏帝摆摆手:“不必安慰朕。若非南虞有摄政王,只怕这乱子还要闹得更大。那三百人的名单呢,刑部是不是呈上来了?”俞双喜找出一份奏章给他。建宏帝粗粗看着,眉头越皱越紧:“许皋、常其川呵都正三品大员……于宴东、马棠、楼百战……傅希言?怎么还有那胖子的名字?他人呢?拿下了吗?”俞双喜知道他关注哪些消息,早已问过了:“昨日下午廖商亲自带人抓的。”“抓了?”建宏帝有些意外,“储仙宫没有反应?”俞双喜说:“裴元瑾当即就堵在了刑部衙门门口。不过傅希言知趣,用话逼着廖商承诺不会屈打成招后,主动让裴元瑾离开了。”建宏帝感慨:“两人关系竟如此密切吗?傅希言现在关在刑部大牢里?”“是。”“朕记得涂牧是不是也在那里?”“是。”建宏帝意味深长道:“三百人一起进刑部,怕是关不过来。你让人把傅希言调到涂牧那个牢房里去。”俞双喜有些讶异地抬头,想了想,便明白他的用意,当下应声去了,但没多久,他又拿着张拜帖回来。建宏帝疑惑:“这是何物?”俞双喜递给他:“拜帖。”建宏帝惊讶地接过来:“还有人向朕投拜帖,投到哪里?”“望仙门。”建宏帝一听这门的名字,心中就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谁投的?”俞双喜将他的预感坐实:“储仙宫裴元瑾。”裴元瑾从刑部回来之后,就召集了镐京的风、雷、电三部,此后,风部全都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电部暗中将刑部衙门团团围住,而雷部则守在永丰伯府。第二天他就派人送了一张拜帖到皇宫的望仙门,告诉对方,自己今日午时到访。虞素环见他整装待发,不由忧心忡忡:“为何一定要闯皇宫?傅希言人在刑部。”裴元瑾淡淡道:“皇宫才是源头。”“你若在皇宫动手,事情会越发不可收拾。北周皇宫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羽林卫只是拿来给外人看的明面实力,暗中还藏着很多杀人的部署。”裴元瑾道:“不一定动手。”虞素环讶异。她认知中的裴元瑾,一向是能动手绝不动口,能杀人绝不废话,这次竟然例外?裴元瑾道:“我先和皇帝见一见,见面后是战是和,看他的表现。”虞素环:“……”这唯我独尊的嚣张,的确还是裴元瑾。裴元瑾看看天色:“快到正午了。”南虞谍网告破,三百大小官员落网,傅希言在其中本不起眼,只是因着永丰伯府近日来接连的升迁,给人们以简在帝心的印象,故而颇受关注。当裴元瑾乘坐马车前往皇宫,更有不少势力派来的人明里暗里跟随。这让他想起初入镐京时的情形,那时候自己怎么做来着?裴元瑾将手伸出窗外,勾勾手指,召唤白虎。随行的白虎当即向前一跃——虎啸声起,伴随着一句清脆短促却响彻天地的“滚!”威压四方。驱散了大部分跟踪的人后,雷部继续揪拿余下的跟踪者,丢到街上示众,其他人见状,纷纷离去。此后一路,甚是清净。至望仙门前,俞双喜已早早地带着傅轩在门口等待。裴元瑾刚从车上下来,俞双喜便主动相迎:“陛下得知少宫主到访,不胜欢喜,让奴婢在此恭迎。”话说得好听,但配上他的面无表情,便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倒是傅轩主动向裴元瑾行了个礼,释放善意。裴元瑾点头还礼,对俞双喜道:“带路吧。”俞双喜看着他身后的雷部众人,道:“陛下只请了少宫主一人,还请雷部、电部众将在宫门外等候。”他特意点出了电部。裴元瑾知道北周皇宫有特别的办法,能识别隐藏身形的人,所以当初傅希言进宫,他让小桑主动现身,此时也不打算冒险试探,便道:“好。”他抬手,阻止了潜龙组现身的冲动,昂首阔步地往望仙门走去。在延英殿内等消息的建宏帝听着宫人禀报,惊讶地说:“他真的一个人进来了?”宫人点头:“的确无人随行。”建宏帝想了想:“让俞双喜先回来,尽快来见朕。”宫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俞双喜便施展轻功,先一步跑回来了。建宏帝急忙问:“我与裴元瑾同在延英殿,他若要杀我,你有几分把握能够阻止?”俞双喜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能拖延时间。陛下必须要在一刻钟内,找到安全的地方。”建宏帝脸色微变,有些后悔放裴元瑾进门:“傅指挥使在领路?”“是。”“他们二人可有交谈?”“不曾。”建宏帝起身,来回踱步道:“不知大先生何时回来?”“老夫回来了。”话音未落,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文士便从门外悠悠然走来,守在门外的侍卫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建宏帝瞳孔微缩,很快掩饰住了内心的震惊与警惕:“大先生好身手,竟出入皇宫无人觉察!”大先生道:“沟通天地便是老夫的武道。你那测重神土固然是一件宝贝,但只要事先知道它的覆盖范围,不要踏足其上,便可轻易过关。”听他一语道皇宫布置,建宏帝对他的忌惮更深,干笑道:“没想到大先生对皇宫也了若指掌。”大先生说:“我说过,我的武道本就是沟通天地,又岂会不知测重神土这样的宝物呢。”建宏帝此时还要仰仗他,自然不敢过分追究,便道:“大先生见识渊博,令人钦佩,裴元瑾闯宫一事,还请先生援手。”大先生说:“我看他不是为了杀人而来。天下门派万千,以门下弟子人数论,储仙宫当世第一。他若存心杀人,大可召集京都一带所有弟子,不会单枪匹马入宫。”“或许他想拿降低朕的防备,抓住朕威胁放人。”“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大先生捋了捋胡须,“我们何必在这里猜测,反正人快到了,你亲自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建宏帝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便道:“还请大先生与我同去。”大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张随处可见的福娃面具往脸上一扣:“去吧。”他们从延英殿出来,傅轩正好领着裴元瑾走到了殿前的广场处。建宏帝见裴元瑾看着自己既不行礼也不下跪,微微蹙眉:“来者可是储仙宫裴元瑾?”裴元瑾拱手:“还请北周皇帝下令释放傅希言。”一句北周皇帝,显然是在澄清自己与北周并非从属关系。建宏帝心中更气,要知道这储仙宫总部虽然从不交税,也无人敢去查他们的户籍,但它的的确确坐落在北周境内!他面上不动声色,故意问傅轩:“傅希言是何人?我听他与傅卿家同姓,莫非傅卿家知道?”傅轩便道:“正是臣的侄子。”“他怎么了,为何要朕释放他?”傅轩道:“他年幼无知,受人蒙蔽,曾去过东市钱庄,如今被卷入南虞谍网案。”建宏帝道:“既然去过,便不是冤枉吧?”他看向了裴元瑾。裴元瑾道:“南虞刺杀北周官员的十六起案子中,他也是目标之一。”建宏帝说:“可朕听说他毫发无伤,焉知不是与南虞暗通款曲,惺惺作态?”刚刚还问傅希言是谁,如今倒知道他毫发无伤了。裴元瑾目露讥嘲:“那日我与他同在。他若有伤,才是惺惺作态。”建宏帝道:“国有国法,若朕因为你来求情,便下令放人,如何服众?”“求?”裴元瑾头微微一歪,嘴角噙着一丝冷意,“我从不求人。”他抬手,拿下发髻上赤龙王,轻轻一挥,化作一并火红色窄剑:“这福娃就是你的依仗吧。不如爽快些,划下道来。”戴着福娃面具的大先生淡然道:“你不过是个入道境。”裴元瑾缓缓地举起手,剑指其面:“武功境界是决定胜负的一个原因,却不是唯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