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望却是不敢松懈,他只知道东家对他们好,他自然不能辜负李洪对他们的厚望,只求日后学有所成,能够回报东家。因此,别说是休息,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懈,就这学习的尽头,放在后世,妥妥的一个省状元的苗子,就便是现在,若有名师教导,拿一个真状元,也不是未尝不可。姚广孝看的惊奇,不再纠结于自己的题目,而是拿起李望的试卷看了起来,几分钟后,面带微笑的说道:“不错,又快又准!”其余四个孩子有些艳羡的看了李望一眼,只不过李望却无动于衷,一心放在手中书本之上。姚广孝见状,突然起了考教的性子,便开口问道:“我上午教你的《历代蒙求》可曾背下来了?”这些孩子们的课程,李洪暂时只教导数学,文化课则由姚广孝教导。姚广孝教课,自然不可能是从《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正经蒙学开始教起,而是直接从小四书开始。所谓小四书,分别为《性理字训》、《名物蒙求》、《历代蒙求》还有一本《史学提要》。这小四书中《史学提要》或许是最简单的那个,以四言韵语,贯穿诸史,自上古以至宋末,便于初学者记诵。而《名物蒙求》大概相当于这个时代的百科全书,其中内容包括山川林泽,物产资源,也包括六禽、六兽、六畜的名称。《性理字训》则听名字便也知道,便是将程朱理学的那一套简便了一些,把仁义礼智等封建道德说成是永恒的天理,属于人性所固有,人们应该绝对服从理性,将这种思想灌输给孩童。而姚广孝教导的《历代蒙求》则是小四书中最难那一本,其书名取自《易经·蒙卦》中的一句:“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和史学提要同样为一本历史教材,但是所讲的却十分深奥,从开天辟地的神话时代到元代的历朝兴衰,每个朝代皆述其开国与亡国之君,再提及其间有作为的皇帝。其实小四书也可以称之为蒙学,但绝不是给连字都还未认识几个的学童学习的,但是姚广孝却不在乎这么许多,而且一上来便是选择了最难的《历代蒙求》。反正《性理字训》李洪是绝对不可能让姚广孝给他们讲的,且姚广孝自己本身在接触物理之前就不信奉那一套,而《史学提要》则和《历代蒙求》的内容有相互重叠的地方,姚广孝自然而然的会选择《历代蒙求》。只不过姚广孝实在是有些太过想当然,只当全天下的孩童都和自己一般,不说是过目不忘,却也能无论什么书多读过两边,便能理解,再看几遍,便可以倒背如流。李望听见姚广孝考教,立刻站起身来,张口言道:“太极既判?高下定位,轻清为天重浊为地,中处者人必主之君,三皇五帝世质民淳,伏羲画卦更造……更造……”前面李望背的还算是顺畅,可多念了两句,便开始磕绊住了,一张小脸突然变得煞白,倒不是害怕姚广孝责罚,只是觉得自己还做的不够好。姚广孝见状,虽然失望,但是也觉得不好强求,毕竟才刚刚教了一上午,正想要勉励两句,却突然听见身旁“哇!”的一声,却是李望还没怎么样,正在做题的李雨突然把笔一扔,嚎啕大哭了起来。小孩子的情绪,谁也无法捉摸,姚广孝考教的是李望,背不出来的也是李望,但是李望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别人情绪崩溃了。李望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而李雨同样也只是比他大上一岁,而之所以名字在客行殊望雨的最后一个,只是因为其是个女孩,只有雨字最为恰当。李雨哭的厉害,姚广孝却丝毫没有去安慰的意思,而是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毕竟在历史上是一人掀起了靖难之役的黑衣宰相,一个满脑子想着造反的野心家,很难要求姚广孝有一个哄孩子的心情。因此姚广孝不但没有丝毫劝慰的意思,而是皱着眉头冷声喝到:“想要哭就去外面哭,哭好了,再进来把题做完!”姚广孝的这种教学态度,放在后世,多半要被扣上一个铁石心肠的帽子,但是在现在,却是在正常不过了。那李雨哭泣的声音更大,却还是乖乖的一边哭,一边朝着门外走去,其余人下意识的看着,上方的姚广孝则突然喝了一声道:“自己的事情昨完了么?”这一下,无人再敢说话,纷纷乖乖的低下头做题。一直在院子里的李洪默默的看着这些,倒也没觉得姚广孝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终究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李洪也没义务还要管着这些孩子们的心理健康问题。只不过李洪还是有些好奇,这李雨做题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此时李雨已经去了院子里的一处假山边,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李洪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淡淡的问了道:“怎么了?”哭声突然戛然而止,李雨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洪,搞得李洪反而浑身不自在。他怎么了,李洪自问自己不说是玉树临风,却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句风度翩翩,怎么这小屁孩看见自己却跟见了鬼一样。而后又是“噗通”一声,李雨突然就这么直接跪在了李洪的面前,一顾不上擦干眼睛里的泪水,直接不停的在地上磕头说道:“东家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你的重托,我……我……求求你东家不要将我父母赶走好不好……”李洪听的一头黑线,甚至有些好奇这些小屁孩的父母在来这里之前,到底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啊。“我不会将你父母赶走,你且先起来,和我说说,那位姚先生是在考教别人,你为何哭的如此伤心?”李洪只得耐着性子问道,那李雨见李洪似乎没有生气,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又是泥土又是泪水的,明明挺清秀的一个小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大花脸,看的李洪有些好笑,用袖子从假山旁的人造池里沾了些水,轻轻擦拭着小姑娘的脸蛋。而李雨只是吓得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毕竟李洪在这些佃户的眼里,那便是在世菩萨一般的存在,他们这些小孩在耳濡目染之下,同样也是十分崇敬李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