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是沉家被派出来查看这新冒出头的神秘巨贾的探子,而他来到这里的第一感觉,那就是这物价是真他娘的高!简直比应天这天子脚下还要高,随便一家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客栈,开一间套房,一晚上的房费居然是五十文,住二十天就得用去一两白银。没办法,这里的税收很重。别说开店铺,就连在路边摆摊,都要课征重税。其他地方建货栈和仓库,是不需要缴税的,在这里也会被征重税。总体而言,这里的门店税,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五倍以上。钞关每年征收的商税,比整个河北行省的所有税收都多。仅商船过路费,一年就能收两百余万贯。毕竟是现如今北方最为繁荣的商贸城市!只可惜,仅仅只是商贸发达,手工业特别糟糕,资本主义萌芽不起来。河北、山东虽然盛产棉花,居然连成规模的纺织作坊都没有,北方数省还需要购买江南棉布。江南挥舞着工业剪刀,疯狂收割北方农民。即在北方低价购棉,做成棉布又高价卖回来,形成“棉则方舟鬻于南,布则方舟鬻于北”的商业现象。不管是生产棉布,还是倒卖棉布的江南商人,都不允许北方出现纺织基地!现在南方已经出现商会雏形,就是江苏以沉荣马首是瞻的那群商人团体,一旦肖连平把事情搞大,很可能催生江淮纺织行会。江淮布商多半会联合起来,用低价倾销的策略,把肖连平的北方纺织基地给弄死。为什么是江淮?江南商人负责产布,两淮商人负责销售。江南商人购买棉花,也是靠两淮商人收购运输,这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可即便如此,这里的商税明显也有些过于夸张,竟然能高出大明其余地方正常商税的五倍,至于是为何,自然是因为苛捐杂税了,以及官员的贪墨了。这些北方的大臣们与江南官员不同,他们不仅是封疆大吏,天高皇帝远,更是因为他们其实原本乃是元臣,只是如今科举未开,朱元章实在是无人可用,便只得让他们暂代着。而元朝时期的贪腐就已经足够严重了,他们本就是元朝旧臣,自然是死性不改。且,他们也清楚,自己这个官恐怕也当不了多久,那自然是能多捞一点是一点。那既然这里税重,却为何肖连平和吕本却觉得在这里建厂能更加节省成本。这自然是因为,李洪的纺织厂只需要依照正常的商税上缴。无他,肖连平自己本身便是从户部出身,虽说不过是一员小吏,但毕竟也深谙官场之道,打着李洪乃至于李善长的旗子在北方走一圈,这群北方的官员不把他供起来,就已经算的上是矜持了。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又怎么可能敢招惹李善长这种人物,因此自然是各种绿灯大开,给出各种特权。无他,肖连平自己本身便是从户部出身,虽说不过是一员小吏,但毕竟也深谙官场之道,打着李洪乃至于李善长的旗子在北方走一圈,这群北方的官员不把他供起来,就已经算的上是矜持了。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又怎么可能敢招惹李善长这种人物,因此自然是各种绿灯大开,给出各种特权。周福先是在城里四处又逛了一圈,因明显的南方口音,且天津城里的地头蛇似乎十分排外,周福无法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这导致周富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城里四处乱转,只求能寻到些蛛丝马迹。足足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才让周福确定了那所谓巨贾的纺织厂竟然并未建在城里,而是在城外的河滩旁。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靠近水源和码头,且这码头几乎是被天津的官员划给肖连平了,专供其纺织厂使用,甚至还十分大方的给其批了几百亩的荒地。周福在河边晃悠了好一会,突然看见不少人,集体的提着桶朝着河边走去。周福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有人回答道:“还能去做什么,自然是打水!”周福疑惑更深,问道:“那为何这么多人一齐去打水?”有人不耐烦的解释道:“这里的井水有问题,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吃不得,这河水也是,可就奇怪的是,每天都有那么两个时辰,在这个时间段里打回来的河水才能用!”周福是越听越迷湖,这打水怎么还会有时间限制。实际上,其实就是因为天津河流杂乱,且直通渤海,因此这里的水域,乃是河水混杂着海水,落潮和平静时都不能喝。只有等涨潮的时候,含盐量大的海水把澹水托起,这段时间才能打来可以喝的河水。这也是为何,天津的地理位置这么好,却直到后金时期,才第一次有了人烟。就这,许多本地人其实也不太懂这个原因,他们只会走一大远,去取河流上游未经过海水混合的河水去喝。还是肖连平在此处建厂了之后,学过些物理知识,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所以才想出来了办法,并告诉了当地人,这才有了今日这般场景。周福离开码头,朝着众人来时的方向走去,很快便看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建筑,通体灰白,方方正正,且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这厂房正是青砖加水泥建造出来的,看起来既单调又压抑,可以说是毫无美感。但是青砖水泥造出来的东西确是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那就是便宜又结实!而且冬暖夏凉,木制结构的房屋自然好看,可是却不防风,一到冬天屋内的气温和外面基本没什么两样,夏天还容易有蚊虫之祸,更别说起火的时候,木制房屋烧起来不知道有多快。一个厂房,建的那么好看做什么,自然是怎么实用怎么来!周福看着眼前这四四方方的庞大建筑,头脑有些发懵,一是他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建造出来的,二是,他也没想到这地方占地竟然这么大。“喂,说你呢,站那,看你脸生,工作证拿一下!“周福下意识的想要往里面迈去,可刚一进门,就被一个护院给拦了下来。“工作证?”周福不解其意,那护院则是眉头一皱,说道:“你不是这里的工人,那你就不能进,赶紧走,别在此处逗留,队长看见了又该骂我了!”“队长?”接连两个让周福有些不解的词语,但是看着那护院一脸要赶人的表情,急忙开口说道:“我是来收购棉布的客商,想跟你们东家谈一些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