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杰洛斯特和克里斯汀“明克街已经沦陷了。”街道上,踩着已经分不清是什么物种的尸体,伊斯塔对身旁的杰洛斯特说道:“城防军第三分队正在边缘打游击,需要支援。”“打不进去的。”摇了摇头,杰洛斯特当机立断地回道:“让他们加入周围圣殿骑士团防线,将那些怪诞困死在明克街道之中,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其他防线的压力。”“那就是在放弃明克街道。”“是的。”面对伊斯塔的质问,杰洛斯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如果你想在三十分钟后得到利尔街道覆灭的消息,你可以现在去支援明克街。”“我知道了。”没有争吵,也没有喊出军人的荣耀就是不抛弃任何一个人。权衡利弊之下,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伊斯坦便做出了决断:“所有明克街周围人员立刻后撤,进入利尔街道防线援助圣殿骑士,重复一遍,立刻后撤,支援圣殿骑士!”在获得了确切的答复后,杰洛斯特蹲伏着,伸出手似乎在摸索着什么一样。过了一会,他的胳膊停顿在了一块赤色的血肉之上。“不对。”皱起眉头,杰洛斯特从胸前的特质口袋中掏出一个蓝色的药瓶,打开盖子浇在了血肉的上面。看着血肉逐渐浮起的淡银色,杰洛斯特摇了摇头后凝重地说道:“这些怪诞有问题。”“什么问题?”望了一眼身后进行短暂修整的城防军,伊斯塔扭了扭有些发涩的脖子,“都是怪物,打死就打死了,还能有后患不成?”“我怕的就是这个。”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杰洛斯特眉头紧缩,“我感觉,这些怪诞似乎并不是一味地杀戮。”“他们也没有一直在破坏。”环视着周围保存还算完整的城市,伊斯塔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方才发现了怪诞在突破一个居民楼的封锁后,在他的道路上有两个平民正在撤离。以那只怪诞的速度和力量完全可以顺手杀了两个平民,但问题就在于,那只怪诞完全无视了他们。巧合吗?“他们似乎一直在找一个微妙的平衡。”眯起眼,杰洛斯特双眸之中浮现出银色的圣痕,他想要从这些痕迹中寻找到蛛丝马迹,但虚假之神毕竟也是一个古神,更是杰洛斯特的创造者,片刻之后,杰洛斯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放弃了这个想法。“走吧。”长叹一口气,将巨弩背负在身上,杰洛斯特此时的箭矢已经快要用尽,不得不临时制造一些来应急。他分辨出方向,准备向着另一条街道进发。嗡空灵的,嘈杂的嗡名声响起。时间,凝滞了。先是黑色的球体,它蕴含着吞噬光芒的深渊,只有拳头大小的它漂浮在半空之中,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是一道黑色的、宛如液体凝固的诡谲触角。杰洛斯特无法用言语去形容,那黑色触角上的旋罗纹路的疯狂与魔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轻轻地触碰了面前毫无察觉的士兵。下一秒,那名士兵仿佛魔影剧中失真的画面一样,浑身被无法直视的光晕污染,转瞬之间,士兵消失在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只是第一个。然后,黑色的触角撕裂开来,它们如同不存在于世界上的鬼魅一样,直接出现在了所有城防军的身后。他缓缓举起手,黑色的球体长出了无数或哭或笑、或狰狞或痛苦、或是疯狂的脸颊,很快,他出现了。缓缓地站起身,虚假已经膨胀成蔽日怪物的身体上布满了令人疯狂的纹路,他的头颅幻化成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残缺羊头。他站在数百名城防军的背后,身上那些不同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圣洁的光芒。撕下自己头上的两只羊角,不顾头顶流下的腐蚀血液,虚假缓缓开口:“杰洛斯特,我最完美的造物。”将羊角倒悬,虚假被骨骼与血肉充斥的身体缓缓下压,此时的杰洛斯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能力,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仿佛古神般的怪物俯下身去,将那盛满虚假之血的羊角垂下,放在了他的面前。“喝下,我的血液。”“我将让你,成为无上的虚假之神唯一的代行者。”啊…在这里等着我呢。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不是个正常的人类。虽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但在短短的一分钟里,杰洛斯特心中浮现出了无数的思绪。他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是个普通的幸运儿,突然得到了神赐级别的职业力量。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务都有着它的代价。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猎魔人职业,竟然是眼前的怪物赋予的。一瞬间就想通了自己的身份的杰洛斯特在心底苦笑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被称为怪诞猎人的他,竟然是怪诞源头的制品。确实很荒诞。他说的对啊,我就是他创造的。他怎么会说谎?看着面前半个人高的羊角,杰洛斯特感到了一阵心底的荒谬,这一瞬间,他似乎在与自己互相撕扯一般。诡异,太诡异了。可他说的是对的。他说的,必须是对的。水母从半空中消散,缓缓离去。“做好准备了吗?”虚空中,周离站在众人之间,没有鼓舞,也没有激昂的演讲。他只是视线扫过所有人的面容,最后定格在自己身旁的艾露玛身上,沉声说道:“记住,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那你呢?”林紫看向周离,她那双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与期望,周离没有告诉她们计划究竟是什么,只是将每个人应该做的嘱咐了下去。没有人会因为周离的谜语人行径不满,相反,他们知道,这是周离准备将一切抗在他肩上的表现。“我?”周离闭上眼,长舒一口气。下意识的,他垂在身旁的手轻轻握住了温热小巧的手掌。感受着艾露玛的温度,周离睁开眼,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期待吧。”没有看向彼此的双眸,但周离知道,艾露玛从未与他有过任何的游离,接下来,就是他们的舞台了。“期待,艾露玛和我的战斗。”服下了古神的血,会发生什么?“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你们这些人,说不。”艰难地抬起头,张开嘴,杰洛斯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开口说道:“你让我喝,我就喝?我很没面子的。”“你要成为我的代行者,喝下去,你将获得我的眷顾。”虚假的声音十分空灵,却带着令人痛苦的粘稠。这种矛盾的感觉仿佛冰与火交杂在了一起,让人无法忍受,却也无法认知。“我,拒,绝。”大脑不断地颤抖,仿佛脑仁也在抖动着一般,杰洛斯特知道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能直视虚假的本体都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神,他每一个字说出来,都会经历针扎一般的刺痛。“你不会拒绝的。”似乎有些焦虑,又令人十分信服,虚假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遭到过人类的背叛,这与我无关。”“他们背叛你,是他们的决定,这一次,我没有欺骗人类。”他说的是对的。杰洛斯特面部抽搐着,他知道,虚假说的没有错。当年的他与克里斯汀杀死了瘟疫骑士与死亡骑士,遏制了召唤怪诞的《一千零一夜》的进攻,这本来应该是载入史册的壮举。但是,就在英南展开对《一千零一夜》最终的战役之前的一场会议上,书出现了。他没有欺骗任何人,他只是将自己能够制造职业者的力量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然后,英南政府少见的下了决断。原本用来杀死福音书的最后一战,改为让《一千零一夜》假死后成为福音书的战役。这个时候,已经只身来到了福音书本体所藏匿的山洞中的杰洛斯特收到了来自人类的袭击。从来都只会与怪诞战斗的杰洛斯特猝不及防下被刺穿了胸口,随后在数十名法师的齐力之下埋进了山洞之中,成为了这场耻辱会议的牺牲品。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无耻的、让人发指的背叛,这种行为就连马格南三世都不屑去做。因此,英南政府和约旦将这场会议封为禁令,迫使所有参加过会议的人签订最高等级契约,一旦泄密将会收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杰洛斯特并没有死去。政府的命令太过仓促,那些临时得到通知的法师没有做好心里准备,不忍心曾拯救过约旦的英雄死于同伴的背叛。所以他们在埋葬杰洛斯特的时候悄悄改变了力量的流向,随后用土人制造杰洛斯特的假尸体,这才让杰洛斯特得以幸存下来。在活了下来之后,一向张狂肆意的杰洛斯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他无数次的想要向英南复仇,想要对那帮英南官员复仇。正常来说,接下来应该是是烂俗的“复仇者在复仇的过程中逐渐找回自我,放弃复仇拥抱光明”的正能量故事。可惜,杰洛斯特或许会选择放弃复仇,但有一个人不会。克里斯汀。“果然,你在这里。”被恐怖压力凝固住身躯的杰洛斯特听到了身后的声音,他浑身一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压制在了原地。在他的身后,一身红色军纹盔甲,手持利剑与塔盾的克里斯汀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摘下被鲜血凝固的头盔,带出一片猩红的血色。克里斯汀被厚布遮蔽的双眼微微抬起,声音不急不缓:“怎么?被吓住了?”“你,试,试?”对于自己的这个老友,杰洛斯特又好气又好笑的回了一句:“你陪我送死,是吧?”“差不多。”感受着面前恐怖的虚影,克里斯汀叹了口气,略带无奈地说道:“就当我和罗亚上一次欠你的。”杰洛斯特自然知道克里斯汀指的是什么。在那场会议中,有几个人的反应极其强烈,除了狂战士工会会长拍怒斥众人,拍案离去之外,反应最强烈的就是杰洛斯特的弟子罗亚。罗亚在那场会议上拔出了自己的长剑,若不是克里斯汀阻止的及时,可能那场会议就进行不下去了。但是,没有那种可能。深知贵族体系究竟如何的克里斯汀阻止了暴怒的罗亚,作为杰洛斯特的挚友,他从头到尾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杰洛斯特的贡献。所有人都认为克里斯汀已经成为了合格的将军,一个合格且足够冷血的政客,他们为之高兴的时候也为之庆幸。就连罗亚都对克里斯汀一直有着偏见,直到后来二者交流多了起来,克里斯汀将罗亚收为徒弟,二人才缓和了不少。“你欠我个屁。”杰洛斯特扯了扯嘴角,明明不远处就是恐怖的怪物,但他却有闲心对自己的朋友吐槽道:“你真以为我假死后什么也不看吗?十一政变死了六个英南的高级官员,每一个都跟那场会议有关系,你当我傻?”就在会议之后的十一月一号这个日子里,一场政变突然兴起,一个不起眼的激进党成员夺取了克里斯汀的兵权,带着士兵闯入了政府会议室里杀死了六个高级官员。这一政变让整个英南为止哗然,而那些与那场会议有关的贵族人人自危,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然而一直关注着城内的杰洛斯特知道,这一切都是由自己的挚友克里斯汀完成的。他知道,相对于自己的轻狂,克里斯汀是一座沉默的活火山。一旦点燃,就是毁灭的爆发。没等杰洛斯特出手,那六个高级官员就被挂在了城门上。当然,没有人是傻子,所有人都对克里斯汀报以真挚的怀疑。但没等那些贵族发起清算,克里斯汀几乎在一天的时间里拜入了掌管英南军权的大将军门下,成为了他的义子,躲过了所有的清算。但只有杰洛斯特知道,克里斯汀并不是想要躲避这场清算。他真正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逃避。他认为,自己杀死的,还不够多。“大结境确实是我自己放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