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李世民来看,魏王做事实在小气,且毫无成算。万金虽贵,但用来换回一个继承人儿子,外加一个猛将心服口服,又兼之向天下买马骨,有何不可?偏他却舍不得。此人难成大事!李世民心里边给他盖了章,脸上倒不显露。而魏王自知自己此番食言于人,颇不体面,为他挂上印鉴之后,双目便紧盯在对方脸上,此时眼见对方殊无不悦之意,神色自若如前,不由得暗松口气,倒是对这军汉更平添三分好感。知进退,明得失,又不过分贪婪,果真是上天赐给他的良将!魏王有意施恩于下,李世民假意逢迎,再有诸多幕僚在侧言笑,一时之间,倒真有些宾主尽欢的意思。不多时,竟又有歌姬女乐前来侍奉取乐,饶是帅帐之外战事未歇,这方丈之内却是春光融融、歌舞升平。李世民脸上言笑如常,心下叹息之意愈重,既无治军之能,又无抚人之道,魏王这方势力绝对不会长久存在,该当尽早脱身才是。两个柔弱无骨的美人跪坐在魏王身边为他斟酒,魏王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李世民身上,端起酒樽徐徐饮了一口,含笑着向他示意:“长生,你观此二女如何?”李世民心下微凛,目光迅速在那二人脸上一扫,笑道:“都是绝代佳人。”魏王抚掌而笑,欣然道:“既如此,本王便将此二女赠与你为妾侍,如何?”两个美人听得神色微变,又不敢出言反抗,只得恭顺的垂下脖颈,等待既定命运的到来。李世民如何肯收这二女在身边?莫说二人姿色只是平庸,即便当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经由魏王之手送出,他又怎么敢将其留在身边。再则,本就计划着趁早脱身,此事越是隐秘越好,身边陡然间多了两双眼睛,反倒不便。他心知这是魏王想要拉拢自己的意思,送人到自己身边,一是为了监视,二来,也是为了向世人展示他对自己的看重,只是自己此刻却不能顺势接下……“请王爷恕罪,您一番美意,标下恐怕只能辜负了!”李世民起身行礼,不等魏王因自己的推拒而变色,便继续道:“标下在陇右道时,与诸位兄弟结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战场厮杀,也是兄弟们鼎力相助,方才有如此功勋。”“美人虽好,却也不过二人,标下若是一人独享,又如何对得起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请王爷宽恕,勿要只加恩于标下一人,也与标下的兄弟们同享荣光,加官进爵,让他们与标下一道,共同为王爷的千秋大业效力!”魏王听他推拒,先是心生不快,觉得此人不识抬举,亦或者根本就是没看上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想趁早跑路,再将这一席话听完,却是心下大悦!当老板的最喜欢什么样的员工?能力过硬、人品过硬,且足够忠心的那种!尤其是忠心这一条,甚至可以排在能力和人品的前边。此人独得官爵,却还记得结契的兄弟,可见有义气。又主动为兄弟们索要官职,的确是打算在这儿扎根的,可见其有忠心。如此忠义两全之人,他怎能不喜欢?当即再度举杯:“长生慷慨义气,世无其二!”李世民为此激动的涨红了脸,声音颤抖着举杯,豪气千云:“愿为主公效命!”这场战场上进行的宴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结束,离开的时候,李世民脸上已经带了几分微醺。魏王体贴的派了人领着他去新分到的军帐之内歇息,李世民再三谢过,进去之后立马瘫在塌上,几瞬之后,鼾声如雷。前来相送的人这才将帐帘掩上,返回复命。他走了大半晌,帐子里的鼾声才逐渐停止。李世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个魏王啊……本事没多少,疑心却重。”空间里的老伙计们却没理会,好像看到了什么惊世奇景似的啧啧出声。李世民心知是白绢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仍旧保持着瘫在塌上的姿势,不屑一顾道:“呵,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空间里几个人瞥了他一眼,把白绢的内容念给他听。“邬翠翠爱了小王爷整整十年,为了这个男人,手段尽出,变得几乎都不像自己了。”“而小王爷,却像她爱他一样的,执着的爱着另一个女人。”“最后,邬翠翠用手段成了他的妻子,得到了他的人,却没得到他的心。”“叛军作乱,天子西狩,他跟随父亲带兵平叛,邬翠翠牵肠挂肚,背上行囊出城去寻他,不想却落入敌手。”“尤且还记得,那天的风很大,日头很烈。”“她跟他心爱的女子被挂在城楼上,敌军狞笑着问他,小王爷,你是要你夫人,还是要你的余姑娘?”“邬翠翠几乎麻木的看了过去,最后果然得到了一个不出她所料的结果——他说,我要盈盈。”“邬翠翠的心,就在那一刻死了。”李世民:“……”李世民:“????”鲤鱼打挺他忍不住道:“我怎么听着这个故事有点耳熟?”刘彻发出一阵嘎嘎怪笑,开始在群里呼叫阿瞒。李世民这才想起来,曹操从前经历过一个有些类似的世界。可是这回这个……真他妈应了那句话,幸福的人生千篇一律,抓马的人生各有各的抓马!他从头开始喷:“什么情况啊,还‘爱了那个男人十年’,满十年期之后才成的婚,所以到底是多大开始爱的?”“法定婚龄不就是十五六吗,怎么着,五六岁就开始爱了?俩人年纪加起来有我鞋码大没有啊?!”朱元璋咋舌道:“不止呢,婚是成了,但是只得到了对方的人,没得到对方的心——咱就是说,这不挺正常的吗?”“你使手段嫁给一个有心上人的男人,还指望他对你一心一意、掏心掏肺?怎么着,全天下都围着你转呢!”李元达满头黑线:“丈夫在外打仗,你老老实实呆在后方就得了呗,牵肠挂肚,所以背上行囊去找他——怎么着,你是天基武器吗?你到了战场,马上就能扭转局势?你能上阵打仗吗?有自保能力没有?”“什么?你什么能力都没有,出门就会被抓,然后被用来威胁自己丈夫一方——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真该死啊!”嬴政冷漠的做出了最后陈述:“恭喜小王爷,恭喜余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刘彻洋洋得意的拿出了第二张白绢:“没完呢,后边还有!”他倒是没卖关子,不等其余人问,便念了出来:“再度睁开眼睛,邬翠翠却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年前。彼时她已经是李天荣的妻子,对方仍旧对余盈盈情根深种,而此时的她,却已经无心再去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她主动提出了和离,然而不知为什么,曾经厌恶她至深的丈夫反倒表现的有些迟疑。”“邬翠翠带着嫁妆和成婚时娘家给的陪房前去投奔兄长,路上却遇见了一个神情桀骜的少年奴隶。前世身死之后,她的魂魄在这片土地上停留了数年之久,这少年的面容,隐约同若干年后问鼎中原的那位霸主重合了起来……”“邬翠翠从奴隶主手中买下了他,从此成为了这头野狼唯一承认的主人,而从前弃她如敝履的丈夫却在这时候追了上来,狠狠的掐住她的腰,眼眶猩红的说,我不准你嫁给别人!”“邬翠翠冷冷的看着他,历尽艰辛从他手中逃离,不想却又一次重蹈覆辙,落入敌军手中。”“面对敌军的要求,这一世,他冒着大败的危险选择了退兵,翠翠,宁可负天下,我也绝不负你……”皇帝们:“……”李世民:“……”非静止画面。“冒着大败的危险选择了退兵——雾草!”李世民忍无可忍:“真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你老婆搞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让手下人跟着抗事啊?!”朱元璋火冒三丈:“卧槽?干什么啊,打仗呢,当过家家玩呢!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说退兵就退兵?之前死的人算什么?战局因此失利又算什么?你女人搞出来的烂摊子,凭什么要别人拿命填啊?!信不信我他妈分分钟哗变给你们这对狗男女看啊!”“这位李姓本家,你这样可要不得啊。”李元达不由得叹了口气:“要不你就好好做主帅,对将士们和战局负责,要不你就好好做丈夫,归隐山林,与妻子长久相伴,两头咱选一头占不是?”“最他妈可怕的就是你这种骑墙派,最后主帅当的拉胯,丈夫也没担当,最后士兵哗变送你们夫妻俩一块上路,黄泉做对鬼鸳鸯,美滋滋!”嬴政反倒哼笑起来,了然道:“反正不管人家怎么折腾,最后都是皇后命就完了。”刘彻默默的给白绢上的内容贴了标签:“重生,虐恋情深,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李元达有些受不了的摆了摆手:“够了,味儿太冲了。”李世民倒是根据已知信息开始盘算:“你们说,现在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空间里几人对视一眼,齐齐道:“第二世!”李世民轻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说完,脸上的笑容便收敛起来,神色也有些复杂。这个世界的背景……倒是同安史之乱后的大唐有些相像呢。同样是李唐,同样是国中内乱,天下西逃,大好河山四分五裂,民不聊生。而原主姓李,名长生,却与皇室没什么牵连。他只是个纯粹的,天资不俗的军汉罢了。也好。谁说就一定要继续本朝国祚呢,以他的本领,重开山河又有何不可!只是在此之前……李世民少见的踌躇起来,低声同老伙计们道:“你们说,观音婢如今在哪儿?她会在这个世界上吗?”他托着腮,无限遐想:“老朱遇见了马皇后,彘儿遇见了卫霍,我应该也会遇见观音婢叭?”其余几个皇帝纷纷点头:“很有可能!”只有刘彻说:“我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悬,唔!你萌干森么……”嬴政反手把他胳膊架住,朱元璋利落的把他嘴堵上了。“马德,烦死了!”李元达没好气道:“就你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