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0 父亲的遗物(1/2)

“来了？”“嗯。”“疤哥那边？”“...疤哥死了。”“节哀。”下午的空气泛着燥热，空气中泛着沙尘味儿，陈安摇了摇头，看向眼前这座全軟都最高大的建筑。有着白玉般的石砖组成墙面，代表着奢华与尊贵的色彩。盘根错杂的浮雕与花纹彰显出位格的高达大。这座象征着尊贵与权力的府邸，本该作为暗界的道标，以绝对的公正与光明，带来现实与暗界的稳定，作为“官方”，更该是这混乱扭曲而疯狂的世界中...仅存的秩序。只是...陈安披着黑色的斗篷，隐藏在兜帽中的眸子，悄然看向这古铜色的大门。这座府邸中的城主，一手主导了这几周发生的扭曲与疯狂。一路上，陈安看到了一个个骤然倒地的内城人，也听到了不远处传来那狂热的呢喃。卜筮中的一幕幕，正在上演着。人心惶惶...丧失希望...大势所趋...还有那个让陈安至今不明所以的男人背影。但...不论如何，现在他能做的，只有阻止这个素未谋面的顾索，顾城主。“走吧。”陈安深吸口气，平复着斑驳而复杂的心情，目光炯炯的看向赵四。赵四平静的点了点头，伸出那洗的发白的棕色长袖衬衫的袖子，悄然推开了古铜色的大门。门内，金碧辉煌。空旷的殿堂内，在正对着大门的位置，是一把犹如龙椅般的椅子。椅子上镶嵌着红色的绒布，金色的纽扣，银色的绸缎。此刻，一个面容枯槁，穿着棕色皮毛大衣，须发皆白，长发在头顶用一根毛笔扎起来的老人，正坐在那里。老人的面庞很消瘦，上面布满了不健康的老年斑，他的眸子深邃，鼻梁微微凹陷，嘴唇很瘪，像是没了水分。“你们来了。”顾索的声音苍老而温和，此刻在大殿内回荡。他知道我们要来？陈安心中一紧，可看着一旁的赵四面容平静，他的嘴角也多了一丝冰冷。命运的指引会带领我们，走向命中注定的未来...陈安心中默然。当陈安赵四二人走进大堂之时，那门后的古铜色大门“砰”的一声自动合上了。这一下，仿佛隔断了这间大堂与外界的联系！恍惚间，陈安似乎看到了一缕缕不够清澈，如丝如缕，像是绸缎般虚无的气息，从外面的各处透过屋子的墙壁...一路朝着那老人飘荡而去！“仪式已经开始了。”赵四神情凝重道。陈安点了点头。这就是“每个軟都的人，被改变的命运”而带来的媒介力量？陈安不知道这是什么，但随着这些丝丝缕缕的飘荡，那老人的气息变得愈发深邃了起来！其实，按照常理来说，陈安在等待着顾索的演讲。寻常的反派，在这种关键时刻，总是会高谈阔论一番，比如顾索如何知道陈安和赵四的到来，命运的种种...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是，当陈安看到顾索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竖琴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灵性带来的危险预警，疯狂的发出警报！顾索苍老的手指在哪金色的竖琴中不断波动，他的的面庞微微涨红，浑浊的眸中散出精芒！此时此刻，一只庞大而扭曲，有着十六条布满符号与丝线的蛛腿，身躯上满是黑色羽毛覆盖，头部被密密麻麻的白色瞳孔的眸子布满的蜘蛛...骤然浮现！那蜘蛛仿佛从无形的灵界穿越而来，通体虚幻而扭曲，带着疯狂与阴暗！“命运蜘蛛？”赵四的脸色有些怪异，他伸出手，遮住了陈安的眼睛：“别看，这是天使级的虚影...他发挥不出真正的力量，但也足矣令你疯狂。”陈安则是面色苍白，额头不断涌出冷汗！他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听到耳畔传来阵阵晦涩难懂的呢喃，脑袋里像是变成了一团浆糊，被搅动的要爆炸！那剧烈的混乱感令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他猛的一拳砸在一旁的墙壁上，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小丑面具已经浮现在了脸上，随着白，黄，红三色油墨的浮动，陈安感到些许淡漠与冷静，可那对于心中的疯狂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赵四见状，神情再度凝重了几分。他伸出手，按在陈安的肩上，陈安顿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冲刷着自己的头脑，那疯狂与混乱的感觉，耳畔传来的呓语声缓缓消沉。“命中注定的敌人...”顾索看着这一幕，苍老的眸子闪过凝重。我早已看到...在成为主教之日，我将有一劫...顾索闭上了眼睛，心中默然。作为一名命运路径的恐惧级异变者，他早已可以窥得命运的几分奥妙，看的不真切，可也能够预料到一些模糊的未来。令他不安的是，那原本仅仅是“扰乱主教之路”的丝线，在这两人出现的这一刻，却骤然变成了巨大的危机！“就像是有东西屏蔽了我对命运的感知...”顾索看向那两人，其中一个要疯狂的看起来很一般，另一个却令他看不透。轻吸口气，顾索骤然睁开眸子，这一切说起来慢，实际上仅仅是一两秒钟间发生的事情！随着眸子的睁开，那恐怖的，有着黑羽覆盖，千百眼球凝头，十六条扭曲如丝线，庞大到要撑满整个府邸空地的虚幻蜘蛛...迈开了巨腿！作为“竖琴师”，顾索可以将这一生中与自己的命运有关的一切事物，用音乐具象化出来，变成诡异造物！而这命运蜘蛛，曾是他有幸目睹的，最为恐怖的存在...那是...一尊天使啊！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试探，直接上来就亮出了自己最恐怖的诡异！“杰克杰克...”赵四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怪异的音调。“小洋娃娃。”这一次的声音稚嫩，带着幼嫩的童音，像是一个女娃娃在他的喉咙中发出的一样。“红舞鞋。”这一次的声音高贵而优雅，像是一位美丽的少女的呻吟！与此同时，刚刚缓过神的陈安，猛的看到那蜘蛛扑过来的那一刻...从赵四的阴影中，蠕动的出现了一个拿着棒子的小男孩，一个抱着长发女人的头颅哭泣的少女，一个拿着斧头的男人，和一个穿着猩红色高跟鞋的少女！这些诡异的怪物完全由模糊的黑色阴影组成，唯独那少女的红舞鞋殷红如血！前两个陈安认识，是喊“狼来了”的杰克，以及“妹妹背着洋娃娃”童谣中的小女孩和爸爸。那都是令他感到无法抵抗的恐怖存在。可不知为何，看着那双猩红的红色高跟鞋...陈安却下意识的咽了咽吐沫。赵四朝前迈了一步，他猛的长大了嘴巴，那庞大而虚幻的“命运蜘蛛”的虚影造物，竟是直接化为抽离的漩涡，被他猛的吸入口中！与此同时，顾索的神情骤然巨变！“怎么可能！”顾索的心中满是难以置信！那是一位“天使”的虚影造物啊！他顿时感到不妙，这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可他毕竟是城主...城主府，也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府邸！只见顾索缓缓按动椅子上的一个开关。下一刻，这大堂两侧石质的骑士雕像，犹如从虚空中浮现！“历代軟都的英魂们，我以軟都城主之名，唤醒您们，为我而战，为了軟都的和平而战！”顾索苍老而温和的声音染上些许肃穆。左右共十四个骑士石像，男女容貌各异，却皆是在这一刻动了起来！“你也配？”陈安见状，不禁心底泛起怒火。是你亲手毁了軟都，是你投靠了隐秘组织，为了自己成为主教！现在，你要让这些为軟都而献身，为对抗隐秘组织而死去的英魂...助纣为虐？！此刻，杰克手中的棍子已然狠狠地砸在了其中一个英魂的身上！砰！的一声，那棍子砸出黑雾，险些崩坏！而那有着银白色铠甲的英魂，却面庞呆滞而勇武的攥住了杰克的脖子！另一边，那抱着女人头颅的小女孩开始哭泣，骑士英魂的动作变得迟缓...那手持斧头的男人狠狠地砍掉了一个女人英魂的脖子！他似乎只找女英魂打！那穿着红舞鞋的少女，则是慢悠悠的蹲下身子，将红舞鞋摘掉，又疯了一样的朝着一个英魂扑了上去。她扑到骑士英魂的脚下，狠狠地将靴子按在了骑士英魂的脚上，那红舞鞋恍惚间像是散成了红色的雾气，下一刻在那英魂的脚上重组！可周围的英魂...却足足有十四个啊！并且陈安注意到，顾索手中的竖琴不见了，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像是依靠自身的灵性与位格进行激活与输送！“能不能直接杀了顾索？”陈安轻喝道。赵四的眸子微微一凝，道：“做不到，这些骑士会组织我们的。”陈安咬了咬牙，他依靠小丑给予的“肢体掌控”不断躲避着骑士的攻击，在杰克和斧头男人的身后穿梭。随后，他猛的将手伸进衣服中，掏出了一个皮质的口袋！嗖！飞刀，顷刻间来到了顾索的眼前！下一刻，飞刀刺入了顾索苍老的面庞。顾索的脸颊处淌了血，可他依旧一动不动，面容苍老而平和。“他在进行仪式，仪式完成后，作为主教...他将舍弃人类的躯体，他现在依靠的是外面的仪式念力而活，不在乎肉体的损伤。”赵四看了一眼陈安，平静解释道。“舍弃人类的躯体？”陈安神情一震。“嗯，主教也被称之为半神。”赵四点了点头，他的双手略微舞动，那些影子怪物仿佛再度充满了力量！而那穿上了“红舞鞋”的骑士英魂，竟然开始了不自觉的跳舞，并且是优雅的芭蕾！那红舞鞋骑士不断地转着圈圈，手中的长剑在旋转中...划破了一个又一个骑士英魂的身躯...“黑童话...他也是命运路径的异变者，是惊悚级的...”顾索看到这一幕幕，不禁微微一怔。这条路径的异变者极为罕见，軟都竟然有一位...他从来都不知道。见到了熟悉无比的路径，顾索浑浊的眸中泛起些许追忆。在遥远的过去，自己还小的时候，似乎听到过父亲给自己讲述那些黑暗而惊悚的故事。自己当时还会被吓得哭出来...其中似乎就有着“狼来了”“洋娃娃”与“红舞鞋”。神情微微一怔，只是那些事情过于遥远，父亲也早已在自己年幼的时候死去，现在...自己如果挺不过这一遭，也要到了死期。时间太久远了么？我已经连父亲的面庞都想不起来了...顾索心中微微自嘲。随后，他正了正身，看到那英魂们虽然暂时是优势，可他脑海中关于命运的危机感，却愈发强烈了。这个能够吞掉“命运蜘蛛”虚影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命运蜘蛛的神话真身”作为天使...那是整个暗界都几乎见不到的存在，若不是自己年幼时曾见父亲展示过，自己也根本无法晓得世上有这样恐怖的存在。一股不安感，在顾索的心头蔓延。他尝试着琢磨命运的丝线，却发现自己的命运似乎必将走向灭亡！“不...谁也不能阻止我成为主教。”顾索温和的声音不再温和，而是变得嘶哑而带着些许疯狂，他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的站起了身子！随后，他珍重的从棕色大衣的内兜中，取出了一枚棕红色的小巧烟斗。烟斗很漂亮，有着四轮金色的换装镶嵌，红木的外壳被保养的锃光瓦亮。“二位...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来头，但今日，我必然要成为主教，如果你们离开，我愿意既往不咎。”顾索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下来，可却依旧带着嘶哑，苍老与些许疯狂！赵四瞥到了这一幕，他的神情忽然间有些恍惚...些许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似乎被唤醒了。“那烟斗...有些眼熟。”赵四自言自语道。陈安深呼吸，看着周围一个个消散的英魂，又看到顾索手中的烟斗，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从心底翻涌而出。顾索带着追忆的声音缓缓响起：“封印物-无编号-死亡的归宿，这是我伟大的父亲所留下的遗物...也是我最为珍贵的存在...只可惜，使用后它将破碎，我也将再也无法回忆起我尊敬的父亲。”说着，顾索苍老而枯槁的面庞上，竟是眼眶微微泛红。这一幕看的陈安有些诧异。这个没有人性，不配当城主的畜生...也有温情的一面？而陈安没看到的是，一旁赵四的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赵四的神情怪异，深深地叹了口气。“那烟斗等同特殊的“2级封印物”效果可以直接抹杀任何非主教的存在，将他引导向死亡的命运归宿，不能让他用出来。”赵四平静的声音浮现在陈安耳畔。“我要怎么做？”陈安急促道。赵四摇了摇头。顾索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两人，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惨笑，紧接着，他将烟斗对准了赵四，这个可以口吞“命运蜘蛛”的陌生人。我不是我的父亲，我也无法发挥出烟斗的全部威力...但用来对付一个特殊的惊悚...也够了。顾索心中默默道。可是...下一秒...在沉重的叹息声中，赵四招了招手。顾索的身子猛的一个踉跄！他目露惊恐的看着手中的烟斗...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不受自己控制自己也根本抓不住的...朝着那男人飞了过去！下一刻，烟斗来到了赵四的手中。陈安已经呆滞了。看着手中的烟斗，赵四的眸子里罕见的出现了些许温情。他抬起头，看向顾索，语气平静道：“谢谢你，帮我将它保管的这么好。”“你！”“你！”顾索与陈安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个字！“你和顾索是什么关系？”陈安瞪大了眼睛，看向赵四，急促的问道。一个难以想象的猜测，在陈安的心底缓缓浮现。赵四的嘴角露出极为寡淡的笑意。他遥遥看向顾索，眸中露出更为寡淡的温情。“他应该...叫我一声父亲。”赵四平静而温和的说道。陈安猛的吸了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好了，难怪顾索可以召唤出“命运蜘蛛”的虚影...赵四说过，这千百年来，他死亡与失忆了无数次，陷入了自己的命运轮回之种，作为曾经的“命运蜘蛛”他许多东西都不记得了。在现实，在暗界，他或许都留下了子嗣，只是自己为什么死亡，又曾经走到了何等地步，他都不记得了。而顾索，则是呆呆地望着赵四...半响后，猛的跌跌撞撞的跪了下来！他苍老而浑浊的眸子噙满了泪。“父亲...你...你真的是父亲...？”顾索难以置信，颤抖着，断断续续的呻吟着。赵四朝前走了两步，看向顾索，平静道：“应该是的。”看着眼前的父与子，一个是枯槁的几乎要死了的老人，一个是面容中年的平凡上班族，如果不是知道内幕，陈安真的很难联想到这两个人是父子的关系...那现在是不是大团圆了...赵四应该有别的方法帮顾索成为主教吧？等等...陈安忽然有些迷茫...那...軟都发生的一切，丁萍的仇，疤哥的仇，找谁报？在赵四的庇护下，自己怎么杀得死顾索！他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嘴，看向眼前的两人。顾索颤抖着身子，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满是老年斑的枯槁面庞上，泪眼蒙蒙的看向赵四。“父亲...你去哪了...你怎么变成了惊悚...我...”他说着说着，几乎是哽咽着。赵四朝前走了两步，温和的看向顾索。“抱歉，孩子，我之前也不知道我是你父亲，许多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赵四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他扶起颤抖的顾索。此刻，年龄相差极大的两人，拥住了彼此...“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顾索苍老而干瘦的手掌死死的按着赵四的后背，他的神情亢奋而欣喜。人家都是老来得子心情激动，顾索的老来得父...却也激动的差不离了。“父亲，记忆孩子帮你慢慢找回...我也长大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我讲给你听...只是...”顾索的语气哽咽，他拥住赵四，深深地诉说着。只是...这一刻。陈安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顾索那在赵四背部的右手...干枯的五指不知何时并拢了起来，随着一阵钢铁般的色泽出现，竟是化为了一根倒钩！钩子，眼看就要死死的刺入赵四的背脊！“赵四先生，小心！”陈安猛的惊呼道！“只是...您也不能组织孩子成为主教啊！”顾索苍老的声音猛的激昂而疯狂！他的眸子通红，嘴角露出狞笑。可陈安的话刚刚说出口，他就瞪大了眼睛...因为，杰克与斧头男，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顾索的头顶。他们的影子身躯从赵四的眼前蔓延开来，变成细条的丝线，支撑着他们的上半身，在顾索的脑袋旁，一左一右...一棍，一斧。下一秒，黑影组成的棍子与斧头，狠狠地砸在了顾索的头颅上！砰！犹如西瓜猛然炸裂开来，鲜血四溅。赵四缓缓的松开了搂住顾索身躯的双臂，任由顾索苍老的身躯滑落到地面上。“子不孝，我的错。”赵四平静的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擦着脸上溅上的血迹。陈安的喉咙微微动了动，他轻吸口气，看着眼前的赵四和地上的无头老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原来赵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过顾索。杰克与斧头男，早就蓄势以待。而顾索也是如此，知道敌不过拿回烟斗的赵四，直接出演了一处苦情戏。还真是...父慈子孝啊...陈安心中默然。不过。周围的丝丝缕缕的气息骤然中断，飘散在空中，变得杂乱无章了起来。顾索死了，仪式被成功破坏了。至少，他们成功了。陈安笑了笑，攥紧了拳头。就在这时，那两人背后的，一直关的死死的古铜色大门。却骤然发出“咔咔咔”的声响...门，开了。“陈安，做的不错，你没有让我失望。”一声嘶哑而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