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再次碎裂。陈安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跪在了地上,周遭满是黑暗的深沉,他感到自己好似堕入了无穷的深渊,内心深处的希望与热诚,被名为真实的冷水浇灭。他颤抖着抬起头,看到了一对西裤,那是一个男人,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正平静的看着自己。下一个瞬间,陈安发现自己变得很小。年龄上的小。自己好像成为了四五岁的孩童。“陈安,你希望死么?”“死是什么?”陈安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开始说话,他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控制的,可又真切的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周遭,黑暗逐渐驱散,这里似乎是一座殿堂,高大的石柱外,是翠绿的花园。男人微笑道:“死,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不会再感受到情绪,不会再有痛苦,不会再看到一切,你瞎了,聋了,永远的失去自我了。”“陈安不希望死。”陈安发现自己的声音稚嫩,并且变得焦急。“世界是残酷的,你不希望自己死,就有人会死。”男人站起身,摸了摸陈安的头。这一刻,陈安自己的意识中才发现了周遭那股真实感的来源。这似乎是自己小的时候,在伏农时的记忆。他努力的抬起头,看向男人的面庞。虽然年轻了许多,但陈安还是认了出来,这男人是,陈无道。下一刻,陈无道的面庞,不知何时来到了陈安的脸前。这意味着,陈无道在用一个极为扭曲怪异的姿势,站在那里,俯下身,又斜着头,看向陈安的瞳孔。“爸爸也不希望死。所以,请你快一点成长。然后,替我去死吧。”不!不!不可能!不陈安捂住了头,骤然跪倒在地,他的四肢在发抖,只感到心脏传来剧痛,那种绝望与痛苦的浮现远远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一个个珍惜的人儿,在此刻,仿佛将他们最真实的模样彻底展现了出来。陈安一直都知道,世界本就是残酷的这个道理。可当那层遮羞布蒙的久了,也就让人习惯了那蒙着布的模样,甚至于天真的认为,布已经和肌肤长在了,黏在了一起。可现在,那层布却被人硬生生的撕扯下来了!让陈安看到了那遮羞布下,血淋淋的,真实。恍惚中,陈安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周遭,是一片黑暗。忽然,宜佳姐走了出来,摸了摸陈安的脸,轻笑道:“玩具。”紧接着,是丁萍,她轻轻地露出天真的笑,道:“谁才是白痴?”随后,疤哥,他笑的很轻蔑:“猪猡。”下一个,是阴巧仙,她冷漠的看向陈安,嗤笑道:“蠢货。”最后,是陈无道,他冷淡的看向陈安,嗡动着低沉道:“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五个人,包围住了陈安,他们的神情各异,却都在此刻的黑暗中显得狰狞而恐怖。陈安的脸色逐渐扭曲,他举起拳头,低吼着“不可能。”然后一拳拳砸向这些身影。可拳头砸在上面,就像是碰到了水面,那些身影荡起涟漪,拳头就穿了过去。笑声,浮现在陈安的耳畔。有宜佳姐嘲讽的笑,有丁萍憨厚的笑,有阴巧仙嫩嫩的笑,有疤哥低沉的笑,以及陈无道,无声的笑。笑声重叠,叠加,犹如阵阵波浪从四面八方袭来,让陈安头晕目眩,脚下发软,身躯左摇右晃,他感觉自己像是喝多了酒的醉汉,摇曳在疯狂的霓虹灯下,找不到回家的路。忽然,陈安的耳畔浮现出极为缥缈,遥远无比的微弱声响,他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努力的聆听着。那声音很小,可在下一刻,又变得大了一些,不,与其说那声音变大了,不如说是变得杂了...就像是原本是一个人的呢喃,在下一刻变成了许多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那声音似乎是“谢谢你。”谢谢?五人的身影逐渐朝着陈安逼近,陈安看到他们张开了嘴,似乎说着些什么恶毒的话,可陈安却下意识的选择了忽略,他用尽全力聆听着那遥远的呢喃。“谢谢你,谢谢你...”“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是你拯救了我们...”“是你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谢谢你...”“是你拯救了軟都。”我...拯救了軟都?陈安张了张嘴,瞳孔中满是迷茫。軟都事件,那么多人的死亡,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宿命?我是恶人,是有罪之人。拯救了軟都的,是疤哥,是王紫嫣...是丁萍,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该是自己啊可,为什么自己,听到了那些人的感恩?等等这一刻,陈安的眼中似乎浮现出了一缕清明。如果,自己不曾存在。自己不曾成为玩家,陈权的计划,就不会继续了么?顾索,等不了那么久,计划,一样会继续。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一个“附加品”。如果自己不曾存在,王紫嫣不一定能活下来。陈权,会有更多的计划,去安排掉疤哥。而因为自己的存在,导致大林山中只死掉了一个“刘能”,也让王紫嫣和疤哥相遇,成为了伴侣。也因为自己杀死了刘能,軟都的刘能找回了更多的力量,察觉到了顾索的命运注定才有了后来的一切。才有了疤哥的成功用出:“蠕动的月光。”如果自己不曾存在。这一切或许都将按照陈权的计划,步步进行忽然,陈安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一只手捂住了脸。露出笑容。何必呢?何必纠结于这些呢?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存在的假设,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实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軟都终究是被拯救了。所谓的无终宿命,所谓的身边人的危险与死亡,如果自己不曾存在,不曾与他们相遇,就真的不会发生了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和自己过意不去么?”陈安闭上了眼。耳畔的感谢声此起彼伏,忽然,陈安似乎还听到了什么其他的声音,这些声音在众多感谢中显得很微弱,说的话语,却与众不同。“陈安,不要丢我张大侠的脸!”“陈安,我不恨你杀了我,因为我李子目早已该死去。”陈安睁开了眼,他平静的看向眼前的五人。宜佳姐,正对自己说着些什么,陈安却向前一步,一只食指按住了宜佳姐的唇。“宜佳姐,如果你真的将我当成玩具,就不会在我发烧的时候,火急火燎的送我去医院,又陪了我一夜。”宜佳姐的身影,逐渐开始模糊。“你属于我的过去,是我那段平凡的屌丝时光的记忆中的美好,而这份美好,不容亵渎。”宜佳姐的身影,彻底消失。陈安看向了丁萍,面庞露出柔和的笑容。“我记得你的那句话,我们是人类,不是怪物,那,现在,我又怎能让我的记忆幻境中的你,变成怪物?”丁萍的面庞露出惊愕,身影开始模糊。“这个世界上很疯狂,但我永远的坚信,白痴和笨蛋,真的存在,人类的善良与勇敢,是永远的赞歌。”丁萍的身影,消失了。陈安看向疤哥:“疤哥,如果你是为了不亵职而守护的軟都,我是不信的。因为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被黑暗侵袭的人,是不会有牺牲生命的勇气的,当然,这都不足以让我相信眼前的你是虚假的。或许,你说的七十二次都的是主教级往上的仪式,也是真实的。但,如果你是那样的人,你不会在軟都时,在教我诡异知识,神教知识之前,先教我,做人。”疤哥的身影,开始模糊。“人知诡恐怖,诡晓人心毒,这不是猪猡该知道的道理。”疤哥的身影,消失了。陈安看向阴巧仙,嘴角,露出笑意。“妮子,你要是自私的话,大林山的时候,你最好的选择是让我去送命,而不是把我当成同伴,别说什么当时就我值得你信任,我那会儿什么操行我自己知道。你呀,当时装成小大人的样子,冷酷无情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傻,比谁都善良。”阴巧仙的身影没有丝毫的停顿与模糊,直接消失了。最终,陈安看向了陈无道。对于这个便宜父亲,陈安的心底实际上一直是在逃避的。他不敢去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因为觉得亏了。陈无道莫名其妙的去找倒吊的主单挑,陈安也一直是选择性遗忘这件事。他不理解,更觉得自己不配让陈无道这样做。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兀,太诧异了。陈安不明白,如果陈无道真的爱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让自己成为“造神计划”的实验体可说一千道一万,陈无道,也是自己的父亲。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不论他做了什么,不论他配不配,不论自己配不配,这都是最真实的真实。所以,陈安看向了陈无道,目光,没有逃避。他只是抿了抿嘴,看向陈无道。“我希望你活着回来,我有很多话,想问你,我不允许,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你欠我太多,你还我的,我承受不起。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但我一定要再见到你,父亲。”规则类怪谈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