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真有副好嗓子,唱功也不错,若是真化了妆,戴起行头来,一定不次于京城名伶赵初儿。妖孽啊,生的妖孽!论起诗来,这人也很了不得。每天对着我的肚子吟颂古诗,吟上好几十天,竟然没有重样的。只是当他吟出“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时,让我一怔。他却趁机把我从软榻上抱起,放在自己的膝上,口中吟道:“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我才意识到,这个道貌岸然的“好阿玛”,如此配合地念古诗,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他的爪子爬上我的肩颈又顺而向下,再向下时,这个醉心子女胎教的“好阿玛”,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与“流氓”二字划上了等号。这个有辱斯文的下流家伙,竟然当着孩子的面吟颂艳诗,调戏老婆!我只好用尖叫来回应他。他以为又如以前一样吓到了我,惊得手一松,我便顺势从他的膝盖上滑下,几步跨到门前,回身笑道:“这里浊气太重,我要出去散散步!”便转身出门。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可真叫好看,是那种狐狸偷鸡没偷成的懊恼和反被戏弄的不甘。这段时间我常把刀白光叫来,在畅绿轩的小厨房里鼓捣些吃食。主要是因为每隔几天便大量送来的芒果根本吃不完,我只好让刀白光把它们做成各种口味的菜品,让包括胤禟在内的更多的人吃,或者干脆做成芒果酱储存起来。我寻着后世的记忆做的芒果海鲜沙拉是最成功的芒果菜品。这道菜要用到野生海虾虾仁、芦笋、甜豆、甜杏仁等原料,但最关键的还是制作的芒果沙拉酱。将已经变黄的芒果的果肉搅打成酱,再倒入牛奶、蛋黄酱、柠檬汁和糖便调好了。这道菜做成后大受欢迎,胤禟不但自己大吃特吃,还带进宫去给他的额娘品尝。宜妃也喜欢得不得了,转手便献给了康熙。康熙尝了龙颜大悦,直夸此菜品另辟蹊径,口味独特,专门下旨让宫里的厨子到们府来跟我学做此菜。此菜制作简单,我稍一指点,御厨就学会。其实这菜只是开辟了一种做菜的新思路,里面的诀窍如窗户纸,一捅就破。据说这位御厨也是个爱琢磨的人,回去后对沙拉酱的口味大加钻研和改良,做出了很多后世也没有的新鲜菜品。芒果酱的制作就全靠刀白光。我提出想把吃不了的芒果做成芒果酱后,他也小小地为难了一下。土司的儿子平时也不会沾手厨**物,不过他可以去信向家里人寻问。问来了做法,刀白光就在小厨房里亲自实践给我看,还都不许我插手。所以往往是我悠然地坐在一边,看着刀白光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地忙碌。刀白光是个聪明开朗的少年,当他的芒果酱完全做好了的时候,我们也已经聊得很熟了。我问了刀白光他们康土州的确切位置,知道那里离昆明都很远,倒是离暹逻、也就是现代的缅甸、泰国一带较近。那就是靠近滇西南的边境线了。我暗记于心。好不容易发现了芒果的产地,我当然要记下,以后得了自由好到那里去吃芒果。康土州从明朝时起,就由刀白光家世袭镇守,他家在当地可是根基深厚,只手遮天。该是胤禟回府的时间。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到现在都没停,窗外银装素裹,一片莽莽。因为地上积雪路滑,每天例行的散步都在小荷和小绿的极力劝阻下取消了。唉,怀孕真是件麻烦事,若是以往,我怕是早就跑到院子里玩雪玩得不亦乐乎了。这倒好,一整天被那两个丫头管着,连一步屋门都没迈出去。房门忽地开了,外面的风雪一下子从门口灌了进来。胤禟身穿紫貂裘衣,头戴黑色貂裘帽,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先在靠近门的毡垫上蹭一蹭鞋底,跺了跺脚才迈步走到屋子中央。我迎上前去,要帮他脱掉裘衣、裘帽,他却拦住了我道:“别,我从外面来,身上冷,你等会儿再过来,别让凉气冻着你。”我一笑。只不过怀孕了而已,哪有这么娇气?话却没出口,依言退到一边。让下人帮他换了常服,又特别用温水浸了手,他才走近我,把我抱在怀里,问道:“我说孩子他额娘,今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羹汤补药?”我点点头,有,都有,我很乖!他在我脸上吻了吻道:“让我闻一下,就知道你有没有乖乖听话?”他边说,边嗅,边吻,从我的额头嗅到嘴角,也不顾下人们站在屋角不自在地低着头。我挣扎道:“有啊,有啊,我很听话,你看,喝那些东西都把我喝胖了。”“真的么?”他停止了嗅吻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我。我点头,“真的,你看,腰又粗了!再穿上棉服就要成狗熊了。”我跟他比划着已显粗壮的腰身。他哈哈地笑了起来,说道:“桃儿就算变成狗熊都是最可爱的那一只,爷不会嫌弃你的!”“可是别人会嫌弃!都快成大肥婆见不了人了……”我小声地嘟囔着。“哼,谁敢嫌弃我家桃儿?爷跟他没完!”他佯怒,又看着我逗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只要爷不嫌弃桃儿就成了,别人嫌弃不嫌弃的,有什么要紧,哦?”扑哧!我真的被他逗乐了,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可笑。这么个在外人面前威风八面、没事耍酷的九爷,嘻笑起来竟也如此滑稽。“过几天就该过年,除夕夜跟我到宫里去过吧!”胤禟抱着我坐下后,忽然说道。除夕夜?宫里?想起去年和完颜氏跟着胤禟出席宫宴的情景。曾大出风头来着,还曾得颗珍宝级的黑珍珠。可惜,被胤禟抓回来时,那珠子就跟的银票起被没收。现在身边件宝贝都没有,想跑都没钱。唉!我对胤禟摇了摇头。胤禟看了我的神情问道:“为什么不愿去?”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说道:“肥成这样,多难看,没脸见人了!”胤禟唇角一勾,说道:“只是这个原因?那好办!”他对下人们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小绿和小翠就带人捧着几个大包裹进来了。这是什么?我好奇地注视着她们把一个一个包裹放在我面前。“打开看看!”胤禟含笑说道。我解开第一个包裹,一套玫红色的薄棉裤袄。第二个,一套翠绿色的薄棉裤袄。第三个,一件大红色滚白边带兜帽的披风。我奇怪地看着胤禟,这些衣服平时很常见,他干嘛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拿给我看?胤禟拿起那套玫红色的裤袄,对我道:“去试试这衣服,看合不合身?”我依言到屏风后去换上。衣服很合身,好像正是为此时的我量身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阅读!)c做的,而且很轻薄,穿上不显臃肿,要是再套上件宽大的外袍,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怀了孕的样子。可这么薄的衣服一定会冷的。我走出屏风给胤禟看,胤禟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挺合身!暖和么?”胤禟一问,我才注意,貌似挺暖和的,虽然这么轻薄……“里面是什么?怎么比一般的棉衣轻薄还很暖和?”我问道。胤禟躺到软榻上双手枕在头后,惬意地道:“猜猜看,猜中了有奖!”比棉花还轻薄又暖和,那只能是动物的毛皮。想起前段时间与他的一段对话,我心中一动,惊喜道:“里面填了鸭绒?”胤禟微笑点头,道:“聪明!过来,让爷奖赏你一下!”他对我伸出了一只手。奖赏?我走上前,坐在软榻旁。“爷要赏桃儿什……,啊!”还未等我坐稳,他便一把抱住我,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道:“爷的赏!”这算什么赏嘛!我蹙眉捂着被他亲到的地方,看着周围下人貌似视而不见,却个个低着头的样子,脸更是红了起来。胤禟看哈哈大笑,道:“桃儿,这个样子最可爱!”“哼,爷老没个正经!”我轻轻捶了他一下。那天我只是提了一句鸭绒轻便保暖,并没指望他上心。没想到他不但上了心,还真让人做成了。“至于怎么做成的么?”他指几件衣服,回答的问题道:“到金陵找几千只鸭子,把绒毛剃光填到里面,就做成!”说得好轻松。可我知道在古代这种自给自足、没有大规模禽类养殖场的小家经济下,要一下子集中几千只鸭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还要解决些制作鸭绒服的技术问题,恐怕要反复试验很多遍,才能做出成品来。中间的曲折和麻烦,可不是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能得出来的。“爷是何时让人做的?怎么都没见裁缝来量身?”尤其现在我的身材变化如此之快,要做合身了也着实不易。胤禟哈哈一笑,吟起了一首诗:“托买吴绫束,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这家伙!最近老是嘻皮笑脸地吟艳诗,还吟上瘾。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浮浪之徒。这就是皇室精心培养出来的宗室子弟?那些请来授课的名臣大儒们平时就教了些这个?真是有辱斯文哪!年夜宫宴我本不想参加,有了去年的经验,我怕今年又不得安生。我现在挺着个大肚子可绝对不想出风头。可胤禟说这一年一度的除夕宴他必须出席,留我自己在府里冷冷清清的,他又不放心,所以,便只能带上我一起去。那,去就去呗!我没让小荷把我像以往一样打扮起来。事实上,自从被胤禟抓回来,我就一直素面朝天。已经被他发现我最真实的一面,我便不想再伪装。现在怀孕了,更不愿让那些含铅的东西危害到孩子的健康。所以,这次我只让小荷给上了点自己用牛奶、珍珠粉和少量蜂蜜兑的面霜,涂了一点点口红。脸上不很白,但胜在水嫩自然。里面穿着那套玫红色的羽绒裤袄,外着水红色的夹袍,出门又披上大红色的羽绒披风,我今天真是从里红到外。不过,穿着轻薄的羽绒衣裤,还真不太显臃肿了。胤禟看了,抱着我说:“桃儿是爷见过的最漂亮的孕妇了。”外面停了两辆车,胤禟抱着我上了第一辆车,第二辆车上坐着的是嫡福晋栋鄂氏。多日不见,她的身材倒恢复不少,不复当初的肥胖。夫妻俩礼数周全地见面,相互之间却是冷冷的。就是相敬如“冰”?我站在胤禟身后,都感到两人间的丝丝冷意。不过到了宫里,在众人面前,这两人就一下子都变了个样子。胤禟温和,福晋柔顺,真正成了皇家夫妻相敬如宾的典范。估计是胤禟不愿被他额娘念叨,而栋鄂氏也丢不起那个人。所以两人一下子进入角色给众人演了出夫妻相处和谐的好戏。皇家人生活得好累!我有些同情地看着胤禟。这个男人从小就生活在虽然富丽堂皇,却如戏台一般虚假的宫庭里,早就学会了把喜怒都隐藏在心底,难怪他总是一副城府深深的样子!只是在貌似强大的外表下的灵魂,又是怎样的孤寂冰寒?这是种属于皇家人独有的孤寂!它是每个皇家人心底最隐密的情感。忽然开始理解了他的某些行为。有些理解他为何总是那么霸道,只要喜欢就不管不顾地抢了来;为何会时而性如烈火,爱到极致又恨到极点,时而又温柔多情,体贴甜腻得直让你想不顾一切地沉溺其中。这种极端的双重性格恐怕是皇家人的普遍特征,只不过在有的人身上表现明显,而在有的人身上更隐蔽些罢了。难怪他们可以边与人把酒言欢,边又暗下杀手,置对方于死地!些在普通人看来高难度的动作,他们做来却极其自然。这个让人永远也看不透的男人啊,其实只是皇宫中培养出来的最标准的孩子!也许是我眼里的目光透露了太多的情愫,胤禟看着我呆住了。我们两个就在这一片灯火辉煌中脉脉相对,周围的人声好像都已不存在,彼此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道刻骨铭心的深情眸光。“我说九哥,你和小九嫂天天对着看,还这么看不够?连兄弟们叫你都听不到?”老十在我们身边突然探过头来说道。啊?我和胤禟都愣了一下,目光扫向周围,见许多人都在看着我们。我有些尴尬地垂下睫,却在垂睫的一瞬间瞥见一道冷冽的目光。胤禟却比我镇定得多,他大大方方地看了看周围,转身问老十道:“怎么回事?”老十道:“刚才太后提起去年除夕过得有趣,母妃们就提起了小九嫂和四哥的比赛,都起哄让小九嫂今年再表演一段。”原来是这样。这些无聊的女人们又想找人寻开心!都是胤禟!不是他去年非让我上去现,人家又怎么会记住我?我瞪了他一眼。胤禟面含笑意,对着那群女人们行了个礼道:“谢谢太后和各位母妃们的抬爱,桃儿能为大家表演也很荣幸,只是现在桃儿身子不便,我看今年还是免了罢!等明年桃儿身子方便,再给大家表演。”我在心里暗暗点头,我家男人说话大方得体,既护着我,又不得罪人。可是,还是有人厚着脸皮不买账。“要等到明年啊,那今儿晚上可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个位份较低的人,我不认识她,只是那似乎从鼻腔里发出来的软糯娇媚的声音,却让我听着耳熟。在哪里听过呢?却又想不起来。“是啊,一年就这么一天,却还过得如此无聊!”这次说话的人我认识,是坐在四阿哥身边的年氏。我心里暗恼,我是专门给你们寻开心的么?胤禟放在膝上的左手握紧了拳头,手上的青筋暴了起来。“别多嘴!”四阿哥瞪了年氏一眼,训斥道。那声音不高,但也足以让大殿里的人都听到。声音里蕴含的怒火,与他刚才扫过来的那一眼中的冰冷,形成强烈的反差。年氏打蔫儿地耷拉下了脑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八阿哥试图引开话题,他提起钦天监刚刚测得三月将发生日食的事,只有老十、十四几人应和,太子却面无表情爱理不理的,其他阿哥见了,便也都保持沉默。两派现在已经势成水火了么?难怪今年夏天要发生那么大的事了!我心中暗暗思忖,不希望我成为他们间夺位之战大规模爆发的导火索。八阿哥这边也冷了场,气氛越来越尴尬。康熙面上仍然平静,眸光却越来越冷,里面怒意隐隐。我悄悄把手放在胤禟握成拳的手上,轻抚着他手上那道道青筋。他侧头看向我,我却转头对着众人朗声道:“桃儿身子不便,不能如去年一般给大家表演,当真遗憾!可今儿是除夕,桃儿想给大家表演一个小节目,只是为图个喜庆,不知太后和皇上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