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崔薇的性格崔敬怀是很了解的,平日不声不响,就光受王氏欺负,单从今日下午时王氏那理所当然吩咐的语气便能听得出来她平日在家里是个什么模样,崔敬怀心中‘腾’的一下火气便跟着窜了上来,抢先崔世福一步推开了家中虚掩的大门,果然便见到院里站的几个人,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崔大郎离得又远,便看得不怎么清楚,可是却能知道王氏又是跟崔薇掐起来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大人怎么总爱跟孩子吵架,自己在外头忙得累死累活,她在家中闲得没事儿干便扯出妖蛾子来。崔大郎二话不说扔了箩筐便要去抽王氏,那头崔世福进来见儿子脸色不对劲儿,也怕这两口子刚成婚没两年便开始闹上,旁人看了笑话不说,夫妻总是要过一辈子的,家庭以和为贵才最重要,一旦闹起来,那便是败家之兆,下头还有两个小的未成婚,崔敬怀夫妻若是不好,往后也容易给两个小的造成不好影响,因此崔世福连忙就将箩筐也跟着放了,拉了儿子的手,一边就冲院子里喝了一句!一听到这父子俩回来了,杨氏松了一大口气,她刚刚不觉得如何,可这会儿一旦放松下来,却才发觉到自己刚刚被女儿看得小腿肚子紧张得都抽了筋了,一见丈夫回来,连忙就道:“当家的,你赶紧来劝劝,薇儿……”杨氏话没说完,那头原本瘫软在地上似是打嗝打得快断气的王氏却突然间大嚎了起来,声音竟然压过了屋里头哭得厉害的崔佑祖,厉声道:“杀死人啦,杀死人啦!”王氏这样一边嚎叫着,一边要转动身体,将自己的伤处给崔家父子两看,谁料她吓得早已浑身没了力气,紧张过后的僵硬一旦放松下来,这会儿坐在地上连动个指头都困难,哪里又能转得动身体,只是本能的哭着这两句,吼得崔敬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那看她的目光跟要生吞了她似的。“这到底是怎么了!”崔世福这一刻只想揪头发,自己家里人口虽然称不上简单,可也没有复杂到哪儿去,比起旁人家生个七八个孩子的,他家四个只成婚一个还算少的了,可为什么家里这些人就是不能安稳下来!他走近了才看到女儿手上提着的明晃晃的菜刀,上头还染了些血迹,崔薇脸颊上印着一个五指印,已经肿得老高,这样的情景倒不像是平日只斗嘴吵架了,崔世福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看着这场景说不出话来。崔薇倒是看着崔世福这表情心中有些难过,她刚一张嘴,谁料嘴里牙齿便是一松,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了几下,便跟着落到了口腔中,一股血腥味儿染得满嘴都是,她原是开口说话的,这口血水混着牙齿便跟着喷了出来:“爹……”她一开口,那血水一下子顺着下巴就往下流,众人都看得清楚,崔世福也吓了一跳,只当她是受了什么大伤,也顾不得瘫坐在地上的王氏了,一把朝女儿冲了过来,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是咋了?好端端的怎么吐了血了?胸口疼不疼啊,阿淑,你还不赶紧去找大夫!”崔世福回头冲妻子吼了一句,杨氏顿时才回过神来。刚刚她只看到王氏赏了女儿一巴掌,那手劲儿是用得有些大,可也没见着打到肚腹或是胸口哪儿啊,不过刚刚王氏追进了厨房中,也不知道这贱人下狠手打崔薇没有,一想到这儿,杨氏顿时也有些发慌,连忙答应了一声便要出去。崔敬怀看着妹妹吐血的样子,顿时这会儿心中杀了王氏的心都有了,王氏嫁进崔家一年多来,他每回都看在儿子份儿上对她忍气吞声,没料到她现在竟然敢下这样的狠手了,崔敬怀一言不发,眼睛便在四处开始找东西。王氏感觉出不对劲儿来,用尽了吃奶的劲儿转头见到崔大郎这样子,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夫妻一年多,她也摸透了崔敬怀性子,平日不声不响的,但他若是大发雷霆还好,那么发泄了那股牛脾气后头的事儿便算完了,可他若是一言不发,那表明事情便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了,王氏这会儿哆嗦着,看崔薇吐血的样子,心里既感痛快又感害怕,深怕崔薇有个三长两短的,恐怕自己今日这条命当真要搭上了!不过她心里也纳闷儿,自己不过是打了崔薇一耳光,怎么就闹得她吐了这样大一口血!王氏心里头不踏实,那头崔敬怀已经找了个洗衣捶满身煞气朝她走了过来!今日吃了这样大的亏,被人砍了两刀不说,还要被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王氏顿时三魂七魄各自吓掉了一半,嘴里连忙便哭嚎了起来:“是我受伤了,崔薇那死丫头拿刀杀我啊!她要杀死人啦!打死人了啊!”王氏这会儿见自己逃不得好,也顾不得脸皮了,顿时张开嗓子便大声嚎叫了起来,声音直传向四面八方,恐怕对面坡上的人家也能听得清楚。崔敬怀原本愣住的神情因为她这一喝变得又充满了戾气,咬了咬嘴唇,狠狠一木棍便劈头盖脸的抽到了王氏身上!挨了几下打,王氏在极度的惶恐之下,竟然也感觉不出有多疼了,像是钝木的感觉,她只感觉到脚后跟与手臂钻心似的疼,一边哆嗦着,一边却连瘫在地上起身躲的力气都没有,只趴在地上,嘴里一边哭着,一边求着饶,声音便渐渐小了下来。崔世福也看得出来王氏是对自己女儿下了狠手,不然以崔薇这样柔顺的性情,若不是被逼到没路可逃了,哪里就会拿刀砍人,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王氏若不是打她狠了,她哪里可能会去动刀子,要知道这丫头胆小得很,平日就连虫子都害怕的。再加上众人刚刚都看到崔薇吐的那口血,心里顿时都认为王氏被砍的活该,打的也活该!因着这原因,在崔大动手打人时崔世福难得没有开口去劝阻,反倒是冷眼望着,一边抱了女儿在怀里,深恐她哪儿伤着了,便要将她带去县城里大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