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本来自认自己是聂秋染的母亲,可没料到却连几个她以为该捧着自己,讨好着自己的婆子们都敢打她,这与她想像中的情景根本不一样,回头就气不过,梗了一晚上没睡得着,早晨起来时就知道崔薇一向早晚要出来散步的,专门在那儿等着了,就想让她出来给自己一个公道!崔薇听她连番咒骂着,冷眼望着孙氏,也不与她搭话,她自己是跟孙氏同村过几天,深知她的为人性格,对她所说的话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没往心里去,孙氏就是这样一个人,要是与她计较,恐怕气死自己都不值得。崔薇冷淡淡的不在意,她身边的丫头们听着却有些受不了,两个前几日才跟崔薇一块儿出门去大理寺,护过她的两个丫头如今被提了一等丫环分别叫碧柳碧枝的,连忙就站了出来挡在崔薇面前道:“老夫人,您说这话可是不吉利的,如今夫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你们两个小蹄子给我滚开!”孙氏一个耳光便挥了过去,两个丫头没料到她说动手便动手,顿时被打得一个踉跄,刚勉强站稳,那头孙氏已经伸手抓了崔薇的胳膊,两只手死死将人给拉住,像是深怕她跑了一般:“你跟我一起出去,让人家知道我是大郎的娘,是把他拉出来的亲娘!”对于聂秋文的婚事没着落,其实孙氏更气愤的是人家不相信聂秋染是她生的。崔薇胳膊被她抓得生疼,身体本来如今就笨重了,孙氏伸手过来时她竟然没有避开,一下子就被她拉住了,挣扎了几下,孙氏两手更用力了一些,怕是把胳膊都抓的青紫了,崔薇吃疼,这会儿才不敢动了。“你跟我走!”孙氏拉着崔薇便要下凉亭,一旁丫头们见到这样的情况,顿时吓了一跳,不住尖叫,有人伸手拉住崔薇另一只手,有人也去掰孙氏的手,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孙氏本来是个乡下妇人,力气也不小,比起这些平日里在院中侍候着端茶递水的丫头们来说,她一个能抵两个,再加上如今众人顾及着崔薇的肚子不敢用力,孙氏却是毫不在乎,她对于崔薇肚子中的孙子根本没什么期待,应该可以说她对于聂秋染的孩子没什么期待,又不是她心爱的聂秋文的孩子,她这会儿当然不在意,便能使出浑身力气去拉。几个小丫头看将崔薇扯得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不敢再与孙氏抢,都连忙放了手。孙氏一旦捉到人,得意的便看了手头一眼,拉着崔薇便要往外走,崔薇这会儿却是觉得肚子隐隐有些疼痛了起来,双腿间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肚子整个都像是晃荡了一下。她脸色发白,这会儿浑身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肚子身上,哪里还是孙氏敌手,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没有站稳,那头身子一下就往地上栽。孙氏一瞧她扑过来,深怕她将自己压在地上自己要吃苦,连忙就下意识的推了崔薇一把,也幸亏如此,避免了肚子着地,虽然身后几个丫头已经赶紧伸手出来将人给接住了,但这番晃荡下来,崔薇肚子中的疼痛却是越加剧烈了起来。“肚子疼,请大夫!”她强忍了疼痛,冷冷回头看了孙氏一眼,等她熬过了这一关,将孩子生下来,她要让孙氏付出她今日吃过十倍苦的代价来!孙氏被崔薇瞧得心里一个激伶,连忙拍了拍手,嘴里一边道:“不关我的事儿,自己不当心,要是我聂家的子孙出了什么差池,我要你拿命来赔!”一边说完,一边也不顾崔薇,顿时撒脚丫子跑了。几个丫头被气得心口一阵阵疼痛,这会儿也顾不上与孙氏计较,众人忙回去找婆子过来抬崔薇的,或请大夫,或唤稳婆,又派人出去给聂秋染报信儿的,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一番晃荡,崔薇肚子疼的厉害,发作起来也很快。早晨时都还没有什么感觉,可刚刚一被孙氏推开,她肚子里的疼痛简直止也止不了。稳婆等早就是已经准备好了的,毕竟崔薇肚子大了,聂秋染想着她时常都要生,因此将稳婆早就请了回来,侍候的丫头们也找了,这会儿崔薇一发动,宅子里开始是慌乱了一会儿功夫,后来又跟着稳定了下来。孙氏小心翼翼的跟在院子后头,她今日惹了这样大的事儿,以她对聂秋染的了解,她是跑也跑不脱的,因此想跟过来瞧瞧情况,顺便在聂秋染回来时先给他告个状,免得到时崔薇与他一说,自己要倒血霉!这会儿众人都慌乱着,也没哪个人有功夫来拦着她了,孙氏倒是自个儿顺利的进了院子,一边小心翼翼的在院子中走来走去,有些害怕崔薇告状,又有些幸灾乐祸她出了意外,就这么在院子里晃荡着,众人来来往往的慌乱异常,也没哪个人有闲功夫来注意她,聂秋染急得要命的时候回来时,正好就看到了孙氏一副着急异常的神色在院子中走来走去。两世母子,对于孙氏的性情聂秋染是极为了解了,孙氏如今看似像在为崔薇担忧,可实则聂秋染对这个母亲极为了解,她此时恐怕不是在为崔薇着急,更重要的,有可能是为自己或是聂秋文着急了。聂秋染冷冷看了她一眼,这会儿也顾不得再与孙氏搭话,一进来便抓了正端了热水剪子进屋里的碧柳问道:“夫人现在怎么样了?早上时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会儿就发作起来了。”“夫人早上险些摔了一跤……”碧柳这会儿急得上火,一眼就看到一旁的孙氏,顿时瞪了眼睛正要告她恶状,那头屋里已经有人高声唤了起来:“热水!”“哎来了。”碧柳这会儿也顾不得与聂秋染再多说了,连忙端着水盆就走了。孙氏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聂秋染这会儿一听到险些摔了一跤,顿时眼珠都红透了:“怎么会摔着,怎么会摔着?”孙氏听出他话里的寒意,顿时激伶伶打了个寒颤,心里却是迅速思索对策起来。不知怎么的,这个大儿子从小就跟自己不亲,可偏偏他又比聂秋文有出息,让孙氏既是怕他,可又却偏偏不得不靠着他,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聂秋染本来对她便不亲近了,要是知道崔薇生产跟自己有关……孙氏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会儿哭丧着脸开始想起法子来。但她本来为人便粗暴直接,很少有能动到脑筋的时候,让她打架哭骂恐怕孙氏称为第一手,让她想法子便难上加难了。这会儿孙氏心中如遭火焚,屋里崔薇却是也疼得直倒抽冷气。她虽然知道生孩子会痛,但却不知道痛起来是这样的锥心之感。也不知她是不是心里有些恐惧了,稳婆在与她说话,她偏偏却是听不到,注意力全集中到自己冰冷的下半身与肚腹间一阵接一阵密密麻麻的剧痛来。屋里传来隐忍的细小呻吟,越发听得让人揪心。一盆盆充满了血腥味儿的热水被端了出来,直看得聂秋染心中胆寒,他本来以为自己有了孩子该是大喜的事儿,可如今崔薇躺在屋里头,她平时这么怕痛的人,如今竟然痛得喘息声都急促了起来。聂秋染这会儿心里的滋味儿十分复杂,他这会儿是真后悔了,早知道不要这么早就让她有孩子,使她现在吃这样的苦头,聂秋染拳头紧握着,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一向冷静理智,可这会儿听到屋里崔薇细碎痛吟,竟然觉得心中难受。“夫人,夫人,用力!”稳婆心中也是忐忑不安,崔薇怀的是双生子,一个不好,喜事便变丧事,大人小孩儿都有可能不保,她这会儿也是捏着一把冷汗,可不知道是不是崔薇身体一向好,生产时年轻又轻,竟然到这会儿没有痛晕过去不说,还能咬着牙用力,而且这会儿才发动没多少时间,竟然生产如此顺利,也没有难产的症兆,孩子也乖,胎位也都是正了的,稳婆心中涌出一丝欢喜来,想着自己今日兴许是可以拿到赏银了,自然更加激动了一些。随着屋里崔薇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外头本来就已经有些紧张不安的聂秋染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上一世时虽然也有媛姐儿,但并不是亲眼等着她出生,如今这样的折磨可是两世为人头一回遭受,滋味儿实在不好得很,他听着崔薇声音里含着的痛楚,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心口顿时一阵钝痛,一边站起身来就要朝屋里跑。孙氏看着儿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儿。少有哪个当娘的看到自己生的儿子对别的女人如此看重牵挂,比对自己还在意时还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孙氏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儿,与崔薇间的关系又不是多好,这会儿一见到聂秋染的举动,孙氏顿时便怏怏的要拉住他:“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的事情,你着什么急,哪个人不挨过这一遭,劳不着你心疼。”她一说到这儿,又想起自己除了生聂秋染时聂夫子还在意过之后,后面连着生了三个儿女,可是聂夫子却根本不在意,崔薇凭什么能得丈夫另眼相看?说不得她只生了这一胎,往后结果也和自己一样,不会得男人另眼相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