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湾村中老一辈人也有以奶养娃是滴血养娃的说法,人人都知道那东西喝了好,不然孩子怎么会喝完长得大,长得好?孙氏这会儿不说话,其实拳头已经握了起来,一边就笑道:“这可是我头一双孙子女,我这儿媳妇当真是个有福气的,一下子便抱了俩,人年纪大了啊,就喜欢这些小东西,要不这碗搁在这儿吧,我来守着,我来喂喂他们,在大厨房那边我给她炖邮些吃食,你去瞧瞧厨房里给我好儿媳妇煮的吃食好了没有。”那奶娘姜氏一听她说自己的孙子女是小东西,顿时便皱了下眉头,不过也没想到其它,听孙氏这样一说,虽然有些不虞孙氏将自己当成普通的粗使丫头使唤,但她也只当做祖母的要跟自己的孙子好好亲近一番,毕竟人家才是亲人,她也不好挡着,因此便站起身来,抿了嘴笑道:“既然这样,那奴婢便去厨房里瞧瞧,劳烦老夫人了。”孙氏不大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奶娘姜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出去了,只是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出门时也没瞧见外头的聂秋染,她又不好唤丫头盯着孙氏,人家祖母要亲近孙儿,她一个做下人的,莫非还要找人来监视着他们?若是有事儿便罢,要是没事儿,自己便是里外不是人,讨人嫌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奶娘姜氏犹豫了一下,到底也没有吩咐下人们盯着孙氏一些,自个儿走远了。但她心中存了心,也没敢离太远,只在外头略站了站,连院门也没出,崔薇这套院子极大,是五进门再加一个小的圆形拱门,总共里外六层,她平日里吃饭用水等都是院子里自己烧的,不像孙氏等人都是用大厨房做饭,虽然也是主子,吃食比下人好得多,但也不如崔薇精致。孙氏说给崔薇炖了东西,要让奶娘姜氏往大厨房那边跑,一来一回恐怕都要小半个时辰了,她哪里敢去跑,只在院里站了约有一刻来钟,便又起身回去了。姜氏回来时正巧好看到孙氏抱了一个襁褓在怀里细声哄着,手边拿了个银勺,正冲那孩子在喂着什么,从襁褓的颜色上来看,应该是在喂小郎君了。碗里本来大半碗的奶,已经只剩了约有一小层底的模样,姜氏松了口气,又转头往另外一边的小娘子那儿瞧了去,却见她嘴角边还带着一丝湿迹,衬得一张殷红的小嘴儿更加娇嫩,小脸睡得通红,显然是喝完奶又睡了。奶娘姜氏只当自己想得多了,不由暗道自己疑神疑鬼,人家自己的嫡亲祖母,莫非还会害了自己的一双孙子女不成?这会儿小婴儿已经喝得半饱了,孙氏抱起他来就在小婴儿的背上‘嘭嘭嘭’的拍了几下,看得姜氏眼皮一阵乱跳,有些心惊胆颤的朝孙氏伸出手来:“老夫人,不如让奴婢来抱小郎君吧,也免得累着了您。”小孩子被她一拍,刚喝下的奶又溢了些出来,孙氏眼里闪过一丝阴戾,想到崔薇从嫁到聂家以来便没有给自己请过一回安,也没有侍候过自己,当初更是胆敢打她,如今为了聂秋文的事儿还三番四次的推脱,顿时心里涌出一股恶意来,一边将孙子交了过去,一边就笑道:“我在乡下住惯了,一向手脚就是这样,小孩子哪里有这么娇贵的,咱们大郎也是我这么带大的,不见如今有哪儿不舒坦,也就她穷讲究。”这话里的她明显指的是崔薇,奶娘也不好去接口,只是干笑了两声,低下头去抱过婴儿,温柔的在他背上拍了起来,小孩子不多时打了一个嗝,渐渐的才动了动小嘴儿,不哭又睡去了。孙氏见到这奶娘抱着孩子的模样,一边端起旁边碗里剩余的奶一口喝了个干净:“倒了也是浪费了,毕竟是好东西。”她这样一说,那姜氏看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险些吐了出来,孙氏却是故意抹了抹嘴儿,一边就道:“两个孩子我都喂过了,小孩子刚出生,肚子胀不得,你这会儿也不要喂了,我今日一瞧他们也喜欢得很,下午要再喂时,我过来吧。”她这样一说了,那姜氏也没想到其它,只当她真是喜欢孙子,自然就点了点头,笑着还没开口,孙氏那头就已经哭道:“不过我那儿媳妇瞧我是个乡下的,看不起我,如今她发达了,我儿又有了出息,使她做了官夫人,她便嫌我这个婆婆丢人现眼了,一双孙子女肯定是不让我看的,还盼你不要跟她说才好,我就是想亲近一下我的孙儿。”姜氏自己也是个做娘的,自己也有儿女,一听孙氏这话,又看她满脸焦急的模样,顿时心里生出一股同情来,孙氏最近几天都没有睡踏实,前天晚上是气恨崔薇敢这么对自己,又恨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儿便忘了娘,昨夜又担忧崔薇将自己把她推倒在地才引起早产的事儿说了出去,因此彻夜难眠,如今两天没睡好,嘴上都险些起了大泡,看起来确实是哀伤可怜。那姜氏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孙氏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来,又叮嘱姜氏不要再喂孩子,免得使孩子吃多了嗝食,姜氏自然懂得分寸,当然也就应了,孙氏这才满脸笑容的离开。崔薇昨儿生产时看似轻松,实则也伤身子,生完孩子她便出了大半身的虚汗,又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连孩子都没怎么看,睡了一整晚,精神才稍稍养好了些。晌午时候起来时胸又有些涨了起来,她想到昨儿的事情,恨得牙痒痒的,一边坐起身来,任由碧柳端了干净的热水过来,等她拧了帕子之后,才往胸上敷了敷,又轻轻擦了几下,接过碧柳递来的玉碗,一边问道:“大爷这会儿在哪里,去翰林院了?”聂秋染因有双喜临门,一次子女双全,早早就向翰林院告了假,应该在家里陪她才是,有罗玄在那边顶着,翰林院应该没哪个会为难他的。碧柳一听到这儿,顿时笑了起来:“夫人睡迷了,早晨时主子才刚说过已在家休沐几日,陪陪夫人不说,还看看小娘子与小郎君呢,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头与聂老爷说着话。”崔薇一听到这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昨儿大爷他娘的事儿跟大爷说了没有?”她生孩子是没办法了,生完又昏睡了过去,没来得及提,这会儿才想了起来,每每想到孙氏拖着自己的情景,崔薇心里就恨得牙痒痒,也就是她命大,才熬了过来,否则本来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尤其是她双胎的,幸亏从小身体基础打得好,否则若是弱一些,真是个闺阁弱女,被孙氏那样一弄非得出事儿不可,说不得便喜事变丧事,一尸两命都有可能!“奴婢忘了!”碧柳一听到这儿,顿时愣住了,她昨儿是真忙着里里外外的,也忘了去跟聂秋染说这个事情,开始时她倒是想说,不过后来先是骇怕,又是惊喜,最后又要留聂秋染跟崔薇两夫妻相处,哪儿还记得孙氏的事儿,直到现在崔薇一说她才想了起来:“夫人恕罪。”“算了,我不怪你。”崔薇摆了摆手,想到昨日碧柳几人将她接住的情况,脸色缓和了些,幸亏昨儿她是有人接住,否则被孙氏那一拉一推的,就是她身体再好也要吃些苦头。她一想到孙氏,今儿还没见过她呢,估计自己也知道心虚了,顿时冷笑了起来:“她躲得过初一,可躲不过十五!这事儿可没这么容易完,等下将大爷唤回来,就说我不舒服!”她就不信了,孙氏这事儿是好多人都亲眼瞧见的,她赖不掉,现在跟聂秋染说了,两人夫妻几个,崔薇对他性格也了解得很,有把握聂秋染绝对不会因为他娘无理取闹而要让她多加忍耐!“是!”碧柳应了一声,屋里下人们都听出崔薇话里对孙氏的恨意,知道这婆媳二人是没办法和好了,如今大家都知道风往哪边刮,聂秋染本来对崔薇的好众人都瞧得见,这事儿孙氏肯定要倒大霉!几人连忙站起身来,有人赶紧出去报信儿了,不多时聂秋染便连忙大踏步进来,身影一下子便挪到了床榻边,跑得胸膛起伏,满头浓密长发全部梳起冠在头顶,露出的光洁额头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薇儿,你哪儿不舒服了?”妇人坐月子可要好生调养着的,否则一个不好就要落下病根儿,他一听小丫头来回报崔薇不舒服了,便吓得他心跳都险些停了一拍,浑身冰冷,血夜也似癗了般,这下子回来便伸手在崔薇额头探了探,一边伸手要去翻她眼皮儿,一边就要让她吐出舌头来:“让我瞧瞧,哪儿不妥当,赶紧让人到宫外给里头报声信儿,让罗玄请御医过来!”读书人一般多多少少的都会些望闻问切的医理本事,聂秋染看小媳妇这会儿养得面色光洁,肌肤似上好细腻的瓷器般的模样,不像是哪儿不舒坦的,但他心中却是有些放不下,深怕自己看错了,关心则乱,这会儿连平日里脸上温暖如春风般的表情都不见了,眼里有着惊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