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薇被女儿小狗似的一咬,也不敢将她抱近了,眼泪汪汪的把她放远了些。幸好这小丫头如今正是好动的时候,一放开她,就挣扎着想站起来。软榻上铺了厚厚的褥子,她扶着墙壁站起来了,一双小胖腿却是没力,不多时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咧了咧嘴,眼睛中露出水花了,崔薇看她这样子,忍不住想笑,聂娇一看她笑出来,原本要哭的,也跟着咧嘴傻笑了起来,看她这模样,崔薇气也消了,笑得更加厉害,小姑娘估计也觉得这样好玩儿,故意又挣扎着站起身,接着又坐在地上,嘴里发出大声的笑,一边又拍着手,嘴里不住道:“娘娘娘娘娘……”小孩子现在是学说话的时候,虽说有些口齿不清,也不知道自己喊的这个字是个什么意思,可依旧是让崔薇心里软成了一团,早忘了刚刚小丫头咬自己时的气恨模样,又看着女儿笑了起来。聂娇一笑,连带着被抱在奶娘怀中本来十分乖巧的聂霖也有些不安份了起来,挣扎着也想下去玩耍,一边嘴里也喊着娘娘娘,崔薇笑着让奶娘将儿子也抱过来,一旁碧柳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将到嘴边儿的话吞了回去。两个孩子一过来,像是将这原本清冷的房间也跟着热闹了起来。聂秋染临近午时才过来,一来就看到崔薇正刚将坐下来的聂娇扶起来,小孩子这样站起来坐下去已经大半天了,同样的动作却依旧是笑得欢畅,他们精力也好,像是比赛一般,你来我往的都坐了起来。许是看到熟悉的人过来了,聂娇激动的从崔薇怀里挣扎着要朝聂秋染扑过去,嘴里一边道:“娘娘娘娘娘……”陪着女儿大半天了,又之前才被她咬过,可聂秋染一过来便扑过去了。崔薇心里有些吃味儿,看聂秋染伸手将女儿接了过去,一边就轻拍了她屁股一下:“你这小没良心的!”聂秋染笑着抱了女儿躲到一边,小孩子估计以为是在与她玩耍,笑得十分欢快,嘴里不住叫娘,聂秋染有些无奈的替女儿擦了口水,这才纠正道:“是爹。”“嗳?娘娘娘!”小姑娘先是歪着脑袋看了聂秋染一眼,一双纯净大眼睛里满是信任与无邪,先是有些疑惑的跟着聂秋染学了一声,接着又坚定的叫了一声娘。崔薇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女儿虽说对聂秋染亲近一些,不过抱着她爹却嘴里喊着娘聂秋染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了。聂秋染有些无奈的看了崔薇一眼,一边又纠正了女儿好几句,但聂娇都坚定的唤了娘。聂秋染有些无奈的将孩子交到了奶娘手上,这会儿正是孩子要吃东西的时候,一般大户人家里养孩子都要奶娘奶到两三岁的时候,偏偏不知怎么的,崔薇不准奶娘喂一双孩子了,反倒要让厨房准备一些软烂的食物喂孩子,兴许是有盐有味儿,两个孩子也吃得欢快,最近确实长得重实了些,聂秋染也就由得她高兴去了。等到孩子一被抱走,屋里顿时就冷清了下来,聂秋染坐到了崔薇身边,还没有开口,崔薇便在闻端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儿,顿时眉头就皱了皱:“什么味道?”“什么什么味道?”聂秋染扬了扬眉,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一边也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却没闻出什么味儿来,崔薇却是脸色一下子就有些不对劲儿了,伸手将聂秋染推了开来,想到了刚刚碧柳说的话,顿时心里一个咯噔,看聂秋染表情有些不对劲儿了,知道自己刚刚将他推开的动作他心里有些不满,连忙便坐起身来,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将刚刚的事儿混了过去,一边就问道:“听说你刚刚是会客了?”崔薇自己是从不用香熏,因为那东西太香了,闻久了也头晕,再者又有孩子了,她自然是更少用这些东西,而聂秋染身上刚刚竟然沾了香味儿,她心中不免开始胡思乱想,莫非聂秋染是因为最近守着她一个人久了,如今有了出息,便开始心里花了起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有些止都止不住,但崔薇好歹还是知道夫妻间不该这样在没影儿的情况下便胡乱张口说话,破坏了夫妻感情的道理,因此忍着不说,准备先问问下人,免得冤枉了聂秋染,让他心中不满,若他没有这个意思,自己先提了,说不得他倒是想了起来。两夫妻现在成婚已经不是一两年,孩子都有了,聂秋染平日对崔薇也是体贴入微,她早有了与他过一生的心理准备,可不想因为这事儿两人生了疙瘩。聂秋染点了点头,表情微微顿了顿,似是挣扎了一下般,只是一瞬间而已,又恢复了刚刚的笑意,没有多说什么。他的动作虽然细微,但崔薇与他夫妻几年,对他一些细小的习惯也是心中了解,恐怕他自己没有发现,但崔薇心头却很是清楚,见到这情景,心下不由生疑,却按捺下了没有多说,反倒是笑道:“早晨时秦姑娘过来果然是说了这趟陆劲被皇上任了主官一事儿,你猜得倒是对。”她说完,到底是觉得心里异样导致语气有些生硬,聂秋染这人十分精明腹黑,她也不想让聂秋染看出端倪来,连忙又故意与他说闲话:“我瞧着秦姑娘那模样有些不对劲儿,不像是刚成婚的人,反倒像是十分愁苦般。”聂秋染一听这话,顿时便笑了起来。陆劲这人前世时名声便十分响亮,但除了他是个性格古板严肃,不通情达理且又铁面无私到十分程度外,最有名的,便是其孝顺名声。陆劲孝顺寡母,上一世时在整个大庆朝都是十分有名的,此人自小失了父亲,由母亲带大,自小教他性情刚直,要做个严肃忠贞之人,而此人也确实如其母候氏所教一般,性格正直,眼中揉不得沙子,可同样的,他也是一个事母至孝的人。一般来说一个孝子在大庆朝中名声该是十分好听才是,而其寡母候氏年轻时便失了丈夫,守寡多年将儿子带大,到如今都未曾改价,而其儿子又有出息,身为朝廷命官,皇帝本该给她颁发一座贞洁牌坊才是,可上一辈子候氏到死都未能得到一座贞洁牌坊,原因便在于她一面在为丈夫守贞一生虽有美名,可同样的,她在世人面前也有恶名,那便是她对儿媳妇,实在到了苛刻异常的地步!上一世时嫁给陆劲的女子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儿,陆劲出身贫微,后又因名声,没哪个官宦之家愿意与他结亲,人人都厌恶他只为忠贞而不管自家的名声,都怕遇着像这一世时的秦固一般倒霉的事儿,就怕做了亲家,一个不小心便被他大义灭亲了。而陆劲到最后娶的姑娘只是小康之家的女儿,嫁到了陆家之后,陆母自小失了丈夫,对唯一的独子虽然管教甚严,可同样也看得如同眼珠子般,对于其他要嫁给自己儿子的女人,本能的有种仇视感。陆劲三十多岁才成婚,除了有他名声之外,同样也有陆母的原因之一,上一世时最出名的,便是陆母心疼儿子,两母子在陆劲四五十岁之后才同睡一张床。陆母候氏不准儿子与儿媳同房,如此一来儿媳自然不可能生出孩子来,陆母偏偏又恨儿媳不能为陆家传后,上一世时陆劲第一个妻子便是以无后为由,将其休弃,一个顶了不能生出孩子的名声,那妇人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便是想要再嫁,也没哪个愿意娶一个不能生出孩子的妇人进门儿,那妇人在气愤之下,又被娘家人逼迫去死,临死前四处与众人诉说陆劲恋母扭曲一事儿,陆劲一把年纪竟与母亲同睡一张床,纵然是母子感情深厚,在此时也是个丑闻,那妇人说完此话,报复陆劲之后,自杀而死。自此陆劲名声大受打击,因此官位也被贬,后来还受皇上斥责,被贬到一个偏远小县做了县令,只是其母亲刻薄虐待儿媳之事,当时却经由那妇人在整个上京中传说。听说陆母候氏不止是要求儿媳做牛做马,且不准儿子与儿媳同房,又要要求儿媳恪守妇道,规矩繁多,不止是对于正室,连对陆劲的小妾候氏也多有折磨,将陆劲的妾也折磨死几个,只是此时做妾的地位一般都很低,便是折磨死了,也不过是个物件儿,妾不属良民,便是死了也无人问津,因此陆劲后来之名不止是官员害怕,还有一些闺阁中的少女也对其唾弃不已,后来又曾娶妻,但同样又休弃两次,再娶时,妇人自尽而死,陆劲也因此而背了一个克妻之名,最后孤单一生。聂秋染心中看出了崔薇有些异样之处,像是隐隐在排斥自己般,但他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早晨时还好端端的,这会儿便变了模样。他心中有些疑惑,但又听崔薇说起陆劲之事,只当妻子早晨时是受了秦淑玉影响,心情有些不大愉快了,也没有多想,又将她拉进怀里,这才笑道:“陆家连个下人都没有,如今陆劲又娶了媳妇儿,万事都得要她亲自动手,上得服侍婆婆,下还得侍候丈夫,她哪儿能好得起来,你要有功夫,也别搭理她了,还是想想咱们下午时去哪儿玩耍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