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好,那银子你们便推了吧?”崔薇冷冷的看着崔敬怀开了口,头一回发现老实人也能气得人暴跳偏偏拿他半点儿办法都没有!崔敬怀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脸色通红。他还是知道羞愧的,可偏偏正因为他一表现就能让人知道他是在羞愧,便证明刚刚崔薇说的都是真的,那才是让人气得要死的。崔薇脸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难看得要命:“碧枝拿十两银子出来给游大夫,让游大夫帮忙牵线给找个大夫治,我这儿的御医可不是哪个人都能牵得动的,他老人家可是当初扁鹊一脉的传人,在大庆朝中也是鼎鼎有名的,这行医治病可不是儿戏,人家说万一倒霉了,说不得喝水都能塞牙缝,我又不是儿子,想从我这儿讹银子,还偏生找了个这样好的理由,你可不要逼得我到时连银子也不出了。”这会儿哪怕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崔薇是火大了,崔世福本来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话到嘴边儿又吞了回去,他不是这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呢?反正话都说出口了,而且若是真能另找大夫看看,说不定对于杨氏也是一件好事儿,否则万一真像唐氏说的,要是杨氏有个好歹,说不定这两天就去了。因着有这个想法,崔世福也不想再多提了,反倒憋着气站起身来:“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多坐了,只是三郎那儿,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还是劳烦你给他送个信儿过去,只让他回来见他娘最后一面……”“三哥在西凉那边,我前儿就发了信,估计也要一个月回来吧。”崔薇淡淡回了一句,便连话都不想说了,倒是崔世福听到这儿,顿时急得险些跳了起来:“西凉?那不是蛮人的地方吗?你怎么让他去那里了?”虽然知道崔敬平是崔世福的儿子,他肯定是要担忧儿子的,但这会儿崔薇心里凉下来,可没有要替哪个担责任的意思,自然也不用乖巧懂事,因此直接便一句话道:“当初搅黄了他跟秦家姑娘婚事的不是我,哪个人逼得他没了法子去西凉,便找哪个人去呗!”当初搅黄了秦淑玉跟崔敬平婚事的可不止是一个许氏而已,还有一个想要提前既得个官家媳妇儿想得面子,又想要有里子,因此提前想去相看媳妇儿顺便教训她的杨氏。崔世福一听到崔薇这样说,顿时便焉了,知道自己刚刚听到崔敬平信息是有些着急了,他这会儿说话快了,看女儿脸色冷淡也有些后悔,但偏偏又下不来台,只得嗫嗫的动了动嘴唇,半晌之后拉不下脸面,到底忍下了到嘴边儿的歉疚,拉着儿子出去了。游大夫在一旁尴尬的不好意思说话,崔薇却是看着崔世福父子走了,才勉强冲游大夫挤出一丝笑容来:“让游大叔看笑话了,劳烦游大叔了,虽然我也不是多善心的人,但崔家那边的事情还劳烦游大叔多费心一些。”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刚刚崔世福父子明显是听了有心人的话开始怀疑了,可偏偏崔薇这会儿的身份了,还对自己这样客套不说,对于杨氏也还仍一如既往的关心,甚至轻易便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可以想像杨氏这趟伤势便是万幸治好了,崔薇恐怕也得花上百两银子不可,他这没本事的大夫都拿了二十两,更何况其它,心里又叹息起崔家养了这个姑娘真是赚到了,但崔世福等人却仍不珍惜的念头来。“聂夫人说哪里话,那小民就告辞了,崔老夫人那儿,小民下午便出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拿的是崔薇的银子,这二十两足够他衣食无忧的活上十年,便是不做事成日里等着吃喝都够了,他自然要替崔薇办事,至少要将她好名声传出去了。崔薇点了点头,让人将游大夫送了出去,这才看着聂秋染叹息了一声。那游大夫果然下午时分便找人借了马车,听说是去县里找大夫去了。村里人都知道这是崔薇出了银子让他去县里找的大夫,光是给游大夫银子崔薇便给了二十两。一时间村里有说崔薇孝心的,也有人说聂秋染如今发达的,崔薇对于外头的人议论纷纷的却并不管,下午时刘氏却过来了,她是过来道谢的,上回崔薇离开时给了她一个玉葫芦,回头她便给儿媳妇带上了,后来没过多久便查出她儿媳妇怀上了,刘氏心里认为这都是崔薇的功劳,因此知道崔薇回来,便抱着自己的孙子过来给崔薇道了谢。留了刘氏坐一阵,她自个儿也不好意思久呆,只坐了半盏茶功夫不到,便要离开了。崔薇拿了些零嘴儿点心等物给她带走,又将自己儿子的衣裳挑了大些没穿过的送了几件给刘氏,倒是将刘氏喜得找不得方向了,崔薇送的这些东西样样看着都不是精品,以往刘氏便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崔薇待她这样亲厚,直让她心里感激不尽的回去,自然回头没少又说崔薇好处。也不知道是不是杨氏命硬,亦或是崔薇给的银子起了用处,还是游大夫从城里找来的那个大夫倒真是有些本事的,不知用了什么方儿,竟然让杨氏的情况渐渐好了些起来。虽然不至于一下子便能让她下地了,可至少不像前几天时昏睡着,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反倒偶尔能清醒一些,自个儿能吃些东西下去了。她醒来之后崔家那边也没有过来唤崔薇过去瞧瞧,他们不喊,崔薇倒是乐得清静,众人本来都当杨氏这样严重的情况,本来命该被阎罗王收去的,可没料到她竟然还能熬得过来,说杨氏命大的有,更有说杨氏寿数不到的也有。杨家的人已经在崔家守了好多天了,自然对此是欢喜不尽,而崔家的人也高兴,唯一不痛快的,恐怕便是罗氏了,拉长着一张脸,成天见谁都没个好脸色,恐怕就是个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婆婆渐渐痊愈一事儿心头不高兴。还差两天便要过年了,听说杨氏自个儿也能坐得起身来,勉强吃得进东西了,崔家那边没有动静儿,也没有唤崔薇过去瞧瞧,崔薇自然也不过去看。既然回都回来了,她肯定是要准备一下过年的东西的,这几天里王家那边以及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都送了拜礼过来,镇上的人也送东西过来了,一大早的还没过年,县太爷便亲自坐了马车过来拜见聂秋染,上回替杨氏请大夫一事儿到底是将聂秋染回来的消息传了出去,如今大庆朝当官儿的当个不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的,便是不知道下一任皇帝该谁来当,都得记得聂秋染的名字。连县太爷都亲自过来拜年,整个小湾村顿时都轰动了起来。家里地方不大,崔薇懒得看县太爷那张讨好的笑脸,想到当初崔敬忠曾打了主意想将自己送给这老头儿作妾,虽然如今没有得行,但她看着那张笑脸总觉得心里像是被堵得慌,因此一大早索性带了儿子出门儿转去了。最近天公作美,虽然已经早到了冬季,但连半次雨都没下,一大早还难得起了太阳,聂霖去年还在京中过的,看惯了下雪的情景,今年虽然没有雪,但早晨路边的草叶儿上还沾着霜,崔薇牵了儿子的手走在田梗上,两母子竟然在田坎边上发现了鱼腥草的痕迹。照理来说这会儿不该是鱼腥草生长的季节,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年根本不太冷的原因,田梗边上依旧冒了不少的鱼腥草出来,乡下人管这个叫折儿根,崔薇看到这边田坎上有一些,连忙惊喜的蹲了下来挑了嫩的摘了一些。“娘,您摘这草叶子干什么?”看她蹲下来了,小孩子也连忙跟着蹲了下来,一边仰着小脸好奇的问。聂霖刚刚满过六岁,倒是比小时脱了些婴儿肥,但看上去仍旧是肉呼呼的,冬天里穿着又存,他一蹲下来便跟个肉团子似的,圆乎乎的,看得崔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娘采点儿鱼腥草,等下回去给凉拌上,很香的!”对于母亲总是能做出一些好吃的,聂霖还是很兴奋的,一听到有吃的,索性伸出手去帮崔薇采了起来。看他探着小身子随时像是要落下去的样子,崔薇深恐他摔田里去了,这会儿东西天寒地冻的,要是滚进水里去,万一身上被沾湿了,要是着凉就不好了。两母子正说着话,不远处背了背篼的罗氏以及抱着儿子的唐氏两人走了过来,远远的看到这两母子在时,唐氏连忙抱着儿子便先朝这边过来,罗氏也木着一张脸跟在她后头,还没走到跟前儿,唐氏便已经大声道:“呦,瞧瞧这是哪两个贵人呢,怎么现在家里没吃的了,也要像咱们一般采田坎边的野草吃了?”崔薇一听到这声音便懒得理她,低垂着头没吱声儿。唐氏眼中闪过怨恨之色来,连忙又大声道:“聋了还是哑了,问你呢,你是不是死人啊,连话也不会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