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晴顿时哇哇大哭起来。丁三夫人无奈地答道:“说是那晚出雎鸠宫的时候,摔在地上,被冻泥块蹭破皮了。大夫说因为有泥屑渗进肉里,这疤痕恐怕很难消掉。”小丁氏懵了,喃喃道:“摔在地上?怎么会摔在地上?晴儿,你跟娘说,是谁害你摔倒的?”丁三夫人欲言又止。慕容芷撇了撇嘴:“你这么小声她哪里能听到?郎中说她的左耳聋了,现在只有右耳朵能听。”小丁氏往后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丁三夫人嗫嚅道:“那**被带走,晴儿哭闹着要找你,姑母打了她一个耳光,生气之下手重了,左耳朵流出血,人又摔在地上擦伤了脸,就……就成这样了。你也别太担心,高神医已经回京了,慕容府约请了他给晴儿和芷儿诊治。不过这几日高神医都约满了,要八日之后才能排到。幸好是南宫府老夫人跟高神医打了声招呼说给芷儿诊治算南宫府的,否则可能要排到半个月之后呢。”慕容芷冷哼一声:“为了自己再要一个儿子,把我们全都害惨了,大哥还好,祖母说等以后新夫人进门,就把大哥过到新夫人名下,只有我跟晴儿最惨,你造的孽全报应在我们身上了,现在你可满意了?“这段时间的慕容芷受尽委屈,哪里还是原来那个娇纵的慕容府大小姐?慕容大人严令她们姐妹俩在自己院子里养伤,免了请安不说,除夕的年夜饭都是姐妹俩在自己院子里单独用的。府里的下人们向来是看风向行事,现在,就连最低等的粗使丫鬟、仆妇都害怕被她这个灾星给触了霉头,躲得远远的。有一次慕容芷“睡着”的时候,听到自己身边的妈妈和送饭来的婆子聊天,说小丁氏先是害甄子柔,后来又三番两次算计甄子柔的儿女,偏偏那对龙凤胎是有福的,所以小丁氏造的捏,都报应在她自己的两个女儿身上了。那七葛huā的味道根本都没有人能闻得出来,偏偏那么巧与丽妃娘娘的“赤丹”相克,还克掉了娘娘肚子里的双胞龙胎。慕容芷一想,可不是?上次在南宫府,娘和玉姨娘明明让人把福宝最喜欢的味道喷在夏书瑶的那朵月季huā上,结果那朵huā却跑到她的身上,这不是报应是什么?慕容芷的话和慕容晴的哭声就像无数根针扎在小丁氏心头,小丁氏眼神呆怔,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说话,也没有哄哭泣的慕容晴。丁家几人见她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宽慰了几句就走了,小丁氏犯的可是皇家的大忌讳,他们怎能表现得“依依不舍”?一不小心被罩上一个“勾结前朝余孽”的帽子,没地找哭去。如果不是皇上特意交代了一句“允许丁家人探视”他们连来都不敢来。临走之前,丁三爷塞了一个满满的荷包给牢头,让小丁氏在最后这半个月里能过得好一些,砍头前一晚能吃顿好的。直到人都走*了,牢头“嘭”地一声锁上重罪犯囚室的大门,小丁氏才双手掩面大哭起来。她还是输了,输得彻底,下到地下去,甄子柔也不屑再跟她斗吧?她把甄子柔赶出慕容府,自己成了慕容大夫人,可是以前不屑甄子柔的慕容紫烨却开始对甄子柔心心念念,有一次喝醉了趴在她身上竟然叫着“柔儿”。她怂恿慕容紫烨害死了甄子柔,可是她也只是多活了三四年。甄子柔好歹是“伤心欲绝、追随亡夫病死”的,而她却是犯了死罪、死无全尸,以后有没有人敢祭奠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甄子柔的子女日子越过越好、贵人越来越多,连太后娘娘都对他们另眼相看。而她的儿子连最后一眼都不来看她,以后还要认别的女人为母亲。两个女儿未满十岁,俱已毁容,一个背上“灾星”的名声,一个成了半聋子,再加上有她这样一个犯死罪的娘,小丁氏已经可以想见她们以后悲惨的日子。报应?真的是报应吗?小丁氏突然“吃吃吃”笑了起来,从头上摸下一根银簪子,那是丁三夫人刚刚插在她发髻上的。除夕那日被拖进来,她身上值钱的首饰发簪就都被拔走了,她只能拿一支竹筷子将头发簪住。刚刚三夫人拜托了牢头,让小丁氏能戴着这根银簪子上法场,好歹死得“体面、好看”些。牢头掂着手上荷包的份量,一口答应了。再怎么样,丁家也是官家,这么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也不好得罪恨了。“报应,报应”小丁氏喃喃道“甄子柔,我把命还给你,你放过我的两个女儿吧。”……当天傍晚,牢头派人来送饭时,小丁氏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早就断了气。等死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所以在刑部大牢里,尤其是重罪犯囚室,在被砍头前自杀的人数不胜数,牢头看多了都麻木了。当下只是撇了撇嘴,往上面报,待负责小丁氏案子的人来检查过,拿一张破草席卷了,直接丢去了乱葬岗。得了信的丁家人长长吁出一口气,他们可不希望等到小丁氏被押到法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砍头的那一幕。丁府的大管家找了两个粗使婆子,给了她们十两银子,趁黑将小丁氏给简单埋了,连个木牌都没有立。丁家是偷偷埋,玉林镇上的夏府却是偷偷挖。他们正月初一就找了红梅和达信牙行,正式办完所有手续,接手了西塘街上的小院。心里那个激动啊,恨不得当时就拿起锄头挖。无奈大周的风俗是正月头(初一到初九)不动土,他们又不能只在杂物房挖,怕被人猜疑到什么。一直挨到正月初十,也就是今天,一大早,夏霖宇兄弟就在小院子里设香炉祭拜了土地爷,然后开始对小院进行全方位大规模修整,听说是要按照大师画的风水图重新布局。隔壁的李婶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既然说这个院子的风水好,自然就是人家夏捕头夫妇原来的格局规划得好,现在都破坏了,还能沾什么光?不过院子是人家的,风水好不好的也不关她事,只要不要挖到隔壁来,李叔李婶也不稀得与夏府的人打交道。街坊们跟李叔李婶一个想法,倒是没有什么人凑近来围观,这让夏府的人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怎么赶人呢。动土后,第一个目标方位自然是杂物房,夏霖宇兄弟俩亲自守在一旁,随着一筐一筐的土挖出来,他们的心脏都快承受不住〖兴〗奋和激动了,一直等待着锄头撞击到硬物的声音。好不容易听到“叮咚”一声响,指挥着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对着那东西的四周锄去泥土,却是一方硕大的石磨。……从辰时中挖到酉时出,近五个时辰,几乎挖出两三个地窖的深度和大小了,别说两大箱的银子和药材,连一块银子都没有看到。所有挖出的泥土都让心腹奴才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生怕里面混着烧黑的银疙瘩,可惜,除了泥土还是泥土,最标准的泥土……看着一筐筐的泥头抬出紧闭的院子,偶尔有街坊笑道:“夏府不是在挖井吧?那院子里有井啊。”终于,夏霖宇兄弟瘫软了,他们又是白忙活一场?白huāhuā的银子呢?贵重的药材呢?被书杰挖走了?不可能!听说他们盖杂物间时为了安全,直接将原来地窖的位置填了,所以才盖那么快。而且若是有两个沉重的大箱子挖出来,哪里会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说了,如果有那两箱东西,他们当年哪里需要去做豆腐卖?谁都知道,最初开始做豆腐摊子的时候,书杰每天早上也要辛辛苦苦去送豆腐的。从书晴提醒说银子不会被烧没开始,他们兄弟更是紧盯着小院这边,可是从来没有发现任何“动土”的迹象。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地窖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银子、药材。回头想想,从头开始,所有人都是猜测,并没有任何人能确定当年姚千贯确实给了夏霖轩一箱银子一箱药材,都是大家猜的。若不是甄家人都赶到玉林来,夏霖宇兄弟也不会就认定地窖里有两箱东西。甄家?夏霖宇兄弟突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甄家早就转移了那两箱东西,然后怕他们闹上公堂,故意跟他们虚晃一枪。是啦,就是这样,俩人总算理出头绪,不过已经太迟了,他们现在跟夏霖轩那一支只是族亲,凭什么去跟甄家闹?而且时间这么长了,有什么证据?懊悔、恼恨、茫然,夏霖宇兄弟垂头丧气地回到夏府,他们已经快要入不敷出了,又要卖掉大半奴仆才行。除了奴仆和一个供一家人粮食的小庄子,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卖的了……夏老夫人看到两个儿子有气无力地回来,也是止不住地失望。她闭上了眼睛:“她的嫡子嫡孙,真的不如卑贱的庶子庶孙吗?她当年真不应该让夏霖轩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