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永平侯府正院书房的密室里,灯火通明。书文激动地左瞧瞧右看看,对着那门就研究了一通,他都不知道义父书房里还有密室呢。不过这密室也太简陋了吧?一个书柜,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呃,桌子上还有一个杯子,对,就一个,显然是义父的,他们都没有了。见书文盯着那个杯子撇了撇嘴,还叹了口气,书杰好笑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子:“没人让你进到这里来喝茶的。”南宫淼本来很紧张,粉拳在袖子里一直是捏着的。义父怎么让她和瑶儿两个女子都进来密室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正常情况下,一般是不会让女子进密室的,大部分人家的姑娘媳妇根本都不知道自家府里有没有密室、或者密室在哪里。这会儿被书杰兄弟俩的互动逗乐了,倒是没有再那么紧绷着。书瑶比南宫淼和书文多知道一些事,自然也会多想一些,突然被带进密室,她担心的是,姨母陌娘是不是在路上出了问题?金喜达对书杰轻轻点了点头,书杰将云德清的身份和他向皇上请求“倚功换恩”的事说了一遍。书杰睁圆了双眸,直接蹦起来:“真的?真的是舅舅么?舅舅这么英武?”书杰拍了拍书文的脑袋,对一脸雾水的南宫淼解释了一下甄子柔的身世秘密:“这事对我们家来说,是个天大的秘密,容不得一丝不慎。但是义父说的对,你现在是我们两府的当家主母,万一府里发生什么事,义父和我又不在的话,你就是那个拿主意的人,还是得心里有数。”毕竟,知道这个秘密、或者说牵涉到这个秘密中的,除了云家人,还有甄府的甄老夫人,至于甄府其他人知不知道,他们还不能确定。南宫淼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倒没有惊慌,只是在感慨云家父母呵护女儿的心和甄府那些人的无情无义。“那……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借口给二舅父送一些衣物、棉被、吃食什么的,那个复查要查多久?舅父就得一直这么被囚着吗?”南宫淼忿忿的是,皇上既然允了复查,囚着人做什么?弄的像罪犯一样。不允出京不就行了?“就是就是,”书文连番附和,“我听说囚牢里很可怕的,吃的是馊食,然后阴冷潮湿,要是查上一年半载,不是要豁出半条命去?”金喜达笑道:“结果出来之前,囚着只是一种震慑。囚禁之处跟其他罪囚是分开的,衣食等各方面都不会苛待,甚至还有活动健身的院子,其实也就是软禁而已,你们不用担心。皇上惜才,云德清刚刚立了头功,又是樊老将军一力举荐之人,皇上已经表了态度,囚室看管之人心里有数,不敢慢待的。”书瑶从震惊之中醒神过来,秀眉微蹙:“义父和大哥告诉我们此事,是担心有人阻碍复查,甚至拿云家和我们家的‘亲戚关系’做文章,所以我们最近一段时间要特别谨慎?”金喜达赞许地点点头,看着书瑶的眼里满是欣喜,这孩子从小就机敏懂事,如果是男孩,以后……呃,女孩也好,也好,呵呵。金喜达脑海里突然跃出当年甄子柔娇俏地扬起头的模样:“女人怎么了?这世上的女人机会比男人少罢了,否则照样出一大片女状元、女将军。”书杰一向以这个妹妹为傲,在他眼里,书瑶本就是与众不同的,打小主意就特别正,并没有太惊艳,倒是又给了书文一个爆栗子:“听见没有?尤其是你,别给人说几句或者激一下就把谨慎、沉稳什么的都丢到白猴山去了。我们跟云家现在就只是远亲,而且因为甄府的关系,还并不怎么看重这门亲戚。加上你们年龄小,爹娘又不在,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这门亲戚,记住了吗?帮助舅舅的事有义父和我,你们从现在起,无论是在府里还是府外,一个字都不能提、也不要问,还要对提起相关事情的任何外人都报此警惕之心。”南宫淼和书瑶连忙点头应下,这事确实非同小可。“知道了啦。”书文不服气地摸了摸额头,“这不是在家里嘛?在外面我可沉得住气了。”这话一出,连平日最宠着、护着书文的南宫淼都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前几日这“可沉得住气的人”还在书院跟人打架了。不过,是对方欺负同窗,书文打抱不平就是了,在场的先生和同窗都站出来给书文作证。书文脸上挂不住了,耳根子都红了:“嫂子……”“没有没有没有,嫂子突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没有在笑你说的话,没有。”南宫淼赶紧“澄清”,却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书瑶几人哈哈大笑……书瑶本想将四年前在玉泉峰上救了一位灰衣人、而蓝锦今日看到那位灰衣人在回京的西北军将士队伍里的事说给义父和大哥听,可是想想又放弃了,觉得说出来也没意义啊,那个人说不定都不记得这回事了,就算是记得,也没必要找上门去吧?除非那人是樊老将军,说不定还能多替舅舅说些好话。书瑶暗啐了自己一口,以前爹常说“施恩莫望报”,她倒好,还惦记上了。因为有了金喜达和书杰的郑重警示,对于突然、还是临时递进来的拜帖,书瑶和南宫淼姑嫂两人立即像小刺猬般竖起了尖刺。南宫淼看着手上的拜帖:“瑶儿,你说这慕容府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了?这于氏莫名其妙上门来不说,竟然不提前递拜帖。”她跟侯府很熟吗?别说慕容府跟永平侯府还有扯不清的官司,就是这个什么莲居士,呃,现在是慕容大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那次去玉林镇上的徐府拜访徐老夫人回来的路上,柳妈妈无意中提到莲居士,就跟南宫淼说了当年莲居士莫名其妙迁怒与书瑶的事,听得南宫淼直冒火,自然映像深刻。书瑶放下手中的笔:“或许是吧,总之不会安什么好心就是,慕容府跟甄府现在是亲家呢。”昨天圣旨才下,慕容府今天就来了,太巧了吧?他们两家可没有什么交情,包括她与于曼莲之间。不过,人既然来了,总不好拒之门外,于曼莲毕竟做过书瑶的先生。其实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于曼莲也正憋气呢,心情并不比她们姑嫂俩好。于曼莲不愿意在夏家人面前丢了傲气,本想找一个好的借口再登门,没想到昨天宫里传出复查云家案的消息。慕容紫烨坐不住了,生怕失去这个花费不少银子买来的“机会”,一大早就催着于曼莲今日务必到永平侯府走一趟。在云家有可能平反之前,他必须先把金喜达和夏书杰告了,还有那云陌。云家人云陌早就非法潜入中原,跟金喜达和夏书杰勾结、串通,然后云德清再借着军功,来什么“倚功换恩”,嗯嗯,就是这样的。慕容紫烨连“罪名”都想好了,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是仗着皇上的信任和仁慈宽厚,暗渡陈仓,藐视律法,玩弄朝廷。于曼莲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她只知道自己答应过公爹慕容尚书要到永平侯府探消息,所以,对于慕容紫烨的催促,她也没有多想,以为是公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夏家门房是一对夫妇华叔华婶,华叔看到马车上慕容府的标记,再看了拜帖,直接就委婉拒绝了:“我们家大奶奶在待客,姑娘一会儿就准备出门去威远侯府,恐怕不方便接待慕容大夫人呢,不好意思了,还请回吧。”哼哼,他已经很客气了,大爷早就交代过,慕容府的人直接挡了,不给进。华婶更夸张,直接到大门栓那里检查了一下才走过来,一脸防备地盯着于曼莲一行,好像担心她们会硬闯似的。于曼莲早就想到永平侯府不会热情接待她,但没想到,刚到门房这就被挡了,门房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直接让她“请回”,这也太明晃晃了吧?夏家三个贱种真是太张狂了!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能就这么打道回府,更不能站在这里跟一个门房闹吧?于曼莲咬着牙生生咽下怒气,看了无心一眼。无心笑着塞了一块碎银子到华婶手里:“我们大夫人是夏姑娘在玉林时候的先生,永平侯爷过世,我们夫人在京城,也不便去玉林探视夏姑娘。刚刚知道夏姑娘回京了,特意来看望慰问,婶子你还是通报一声比较好,免得传出夏姑娘不敬先生之类的话就不好了是吧?”慕容大夫人是姑娘的先生?华叔华婶还真没听说过,但是他们知道这位慕容大夫人是慕容府新娶的,看无心那样不像是撒谎,而且也没有直接放人进去,递个拜帖而已。跑几步路罢了,可不能让人抓自家姑娘的小辫子。华婶想了想,接过拜帖,在无心还没来得及得意的时候将碎银子塞回了她手上,豪气地说道:“我们永平侯府的奴才还轮不到你们慕容家来打赏。等着,我去通报一声。”于曼莲脚一打跌,差点没直接向后仰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