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碧华伸手轻轻抚摸着依然平坦的小腹,不知不觉已经是满眶热泪。原来自己已经有了上官鹏的孩子,和他在一起那短暂而美好的时光,那些缠绵缱绻的夜晚,那些两心相印的**,彷佛又回到了身边。这个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她曾经拥有过的千般恩爱,万般怜惜。是他亲手把他种入了她的身体里。就算他不要她了,可是他的骨肉却正在她的腹中。这个小小的生命,有她一半,也有他的一半,这一刻碧华突然觉得自己离他是那么的近,似乎两个人是一体,血肉相连、呼吸与共。想到腹中这个小小的生命,碧华忽然重新燃起了希望和勇气,她在心中暗暗想道:“无论如何,阿九对我终究还是顾念旧情的,他应该不会用强,暂时终究是逃过了一劫,惟今之计,只有默默等待,寻找机会返回离国。去找孩子的父亲当面问个清楚,他到底是要我和孩子,还是要娶那位郡主。”打定主意之后,碧华不再以泪洗面,而是慢慢的平静下来,阿九命人送来的食物,她也肯尝上两口。阿九见她态度大变,只当她已经认命,不由得万分欢喜,他并不限制碧华的活动,她的船舱门口也没有安排人把守,大概是觉得碧华一个弱女子,在船上根本就无法逃走。他每天陪着她,给她讲他在西楚的见闻,有的时候陪她到甲板上走走,或者派人上岸去为她搜集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千方百计的博她一笑。但是碧华知道,自己如果对他假以颜色,日后更不好收场,所以对他总是冷冰冰的,阿九也不着急,总想着终有一天能够换得她回心转意,在这样的僵持下,他们的船慢慢向西楚行去。……海客乘天风,将船远行役。譬如云中鸟,一去无踪迹。碧华站在甲板上,呆呆望着玉带河两岸的景色,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李白这首《估客乐》。一件白色的披风轻轻落在她的肩头,一个声音道:“在看什么?”碧华低声道:“这里很美。”阿九细细的打量着她,几日下来,虽然好汤好药地伺候着,她还是消瘦了,原本圆润的脸颊尖了下去,越发透出几分清丽。他笑了笑:“你知道吗?西楚的风光更美,等你到了那里,我带你去大漠上骑马,春天马上就要到了,草原上会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有蓝色的菖蒲,粉红的野蔷薇,紫色的鸢尾,还有黄色的油麦花……很多小动物都在花丛里穿梭,有狐狸,有兔子,还有刺猬……你甚至不用下马,坐在马上,就能够将那些花儿伸手揽在怀中……”碧华问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阿九道:“我父王说的。”碧华轻轻道:“你父王他,能够接受我吗?”阿九不以为然地道:“你不用担心,这十几年来,我只求了他这一件事,他怎么会不答应?”碧华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阿九,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其实根本就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心里有别人,我不会全心全意的对你,这样的感情,对你不公平。”阿九缓缓摇头,目光坚定:“我不在乎。当初听说你去世的消息,我差点要疯了,我对自己说,如果你活着,我一定要带你走,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带着你的尸体去西楚,和我永远在一起。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我要感谢老天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好好来爱你。”碧华怔怔看着他,忽然有两行晶莹的泪珠,缓缓滚下她的面颊。他伸出手,拭去她面颊上的泪珠,柔声道:“从前我没有能力带你离开,可是现在,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碧华一侧身,躲开他的手,低声道:“我要进去了。”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走进舱中。阿九呆呆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忽然就沉重起来。……这天夜晚,碧华心神不定,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名照顾碧华的侍女蹑手蹑脚走进房间,听见她仍在辗转反侧之声,靠近床畔低声道:“姑娘,少主适才来过,见姑娘安睡着,又回去了。碧华轻轻应了一声。那侍女又道:“姑娘饿不饿?奴婢命厨房送点夜宵过来吧?”碧华正闲得心中发闷,于是对她说道:“不用了,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说说话么?”这几天碧华一直冷冰冰的,谁都不理,难得今天和颜悦色,那侍女急忙将灯盏移过,转轻坐在床榻前的小几上,对碧华道:“奴婢给姑娘讲故事吧……”碧华借着灯火微光,见她年约三十开外,相貌清秀、举止温柔,料想她是阿九一直随身侍候的婢女,于是对她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侍女道:“奴婢叫英娘。”碧华道:“英娘,你能给我讲讲你们少主的故事么?”英娘微笑着帐幔放下,说道:“好的,奴婢就给姑娘讲讲我们少主的身世吧!”她隔着薄薄的轻纱对碧华说话,声音娓娓动听:“我们少主的生母胡贵人原本是草原上的牧羊姑娘,十六年前,我国陛下在草原上偶遇了她,就带她回宫,过了一年,便生下了我们少主,因为他上面有三位哥哥五位姐姐,排行第九,所以有个乳名叫阿九……”碧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英娘接着说道:“胡贵人性情温婉,心思机敏,陛下非常地宠爱她,她在后宫中的地位也渐渐显赫。王后对她极为忌惮,在少主刚满一岁的时候,王后诬陷胡贵人与侍卫私通,陛下非常生气,一怒之下将胡贵人赐死……”碧华听她说起阿九的身世,不由问道:“那阿九呢,他怎么会流落到永宁去?”英娘的语气微带感伤,说:“胡贵人的贴身丫鬟柳莺害怕王后会加害少主,于是偷偷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少主一路逃离了西楚,来到永宁安身。”碧华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你们的陛下为什么又要找回这个儿子?”英娘道:“因为我们西楚连年和四邻各国征战,所以诸位皇子多有战死,也有皇子被人暗杀,或是为了抢占先机,所以干脆弑父谋反……到最后竟到了后继无人的地步,陛下这才想起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儿子,后来有一次,王后又去陷害另外一位妃子,事情败露,被人揭发,当年的事情才真相大白,陛下赐死了王后,下定决心要召少主回西楚。”碧华轻轻叹了口气,原来阿九也是宫廷斗争的受害者。她低低道:“你们陛下冤死了阿九的母亲,害得阿九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道阿九就不恨他吗?”英娘轻轻叹了口气道:“奴婢想,少主应该是恨陛下的,不过少主说,只要陛下肯满足他的一个心愿,他就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碧华怔怔道:“他的心愿是什么?”英娘意味深长的看了碧华一眼,道:“他的心愿,难道姑娘还不明白吗?”碧华愣了半晌,低声道:“我已为人妻,又怎能做你们少主的妻子?”英娘道:“这个姑娘无需担心,少主已经说服了陛下接受姑娘,在我们西楚,女子再嫁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决不会有人计较姑娘的过去的。”她见碧华沉默不语,忙低声道:“奴婢不说了,姑娘困了,请早些歇息,奴婢明日一早再来侍候姑娘。”她将门轻轻带上,碧华依然毫无睡意,她独自坐在窗前,遥望着窗外的清明月光,想起身在千里之外的上官鹏,又是好一阵黯然神伤。将近三更时分,碧华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响动,正在疑感之际,又听见一下类似的响声。碧华心中疑惑,连忙起身,推开窗子,一个黑衣人一下子跃了进来,碧华吓得大惊失色,还来不及开口,一只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逼在了屋角。碧华大骇,不由得拼命挣扎,黑衣人一把扯下蒙在面上的黑巾,看着她愣愣道:“孙小姐?”碧华身子一震,停止了反抗。捂在她嘴上的手微微松开,碧华仍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吃惊的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如同沙漠里快要脱水而亡的行者,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大片救命的绿洲,她又惊又喜地道:“薛将军?”“是我!”薛怀恩一瞬不瞬的看着碧华,眼里闪动着惊喜的光芒,喃喃道:“孙小姐,你、真的是你吗?”碧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是我,我没死。”薛怀恩点点头,他打量了一下船舱内的环境,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碧华道:“一言难尽,我是被人软禁的!”“软禁?”薛怀恩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谁干的?”碧华一怔,她低声道:“是……西楚人,薛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薛怀恩低声道:“我在京城得罪了一位京城权贵,被她派人一路追杀,为了避难,我才逃到这艘船上,我上船后,发觉船上的水手居然都是些武功高强的西楚人。我不知道他们偷偷潜入离国想干什么,所以潜伏下来想弄个究竟,没想到在船上发现了你。”碧华点点头,这时,船舱外面传来一阵响动,随后听到英娘的声音:“姑娘睡了吗?”碧华看了薛怀恩一眼,他身形一晃,躲入到黑暗之中。碧华也连忙回到自己的**,伸手拂落锦帐。英娘不见碧华应答,怕有变故,便进屋来看视,她转过屏风,又轻轻叫了声:“姑娘?”碧华在**微微打了个呵欠,问:“英娘,刚才是什么响动?”她的声音慵懒,似是刚刚从梦中惊醒。英娘道:“不知是不是有耗子呢。”碧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似又重新睡去了,英娘见她无话,也退出去自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