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郝老板吧,我是窦萌妮的哥哥,想了解一下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被打得昏迷住院,做哥哥的很着急。”马小乐问道。“哦,你是窦萌妮的哥哥。”郝仁愣了一下,回了一句,“这样好不好,明天你到酒吧找我,因为现在我手头上有点事情,分不开神,不能跟你解释清楚。”马小乐真是有点按捺不住了,但是郝仁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还得忍住,毕竟他说了,要明天上午谈,并不是避而不见。而且,听郝仁的口气,似乎也想平心静气地解决问题。其实马小乐太想破口大骂了,员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当老板的还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刚才,他分明听到电话那头,旁边传来的是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有事分不开神,都他娘的尽是些逼事。可是马小乐知道绝对不能骂,而且连态度也得装个好出来,要不啥医疗、赔偿的,会很难。跟郝仁打过电话,马小乐坐进汽车,花了好一阵时间,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尔后,才来到医院。窦萌妮还没醒过来。魏倩在,窦成芹刚回去,说是做饭了。“魏倩,你先去吃点午饭,”马小乐掏出一百块钱。“不用,我有钱。”魏倩道,“窦阿姨也说过,她来的时候带饭过来。”“哦,不用那么麻烦,你先出去吃。”马小乐道,“吃完回来换我,我到她家去一趟,交待一下。”“好吧。”魏倩看看马小乐,“要不要给你带?”“不用,等会我自己解决。”“好吧。”魏倩说完,匆匆下楼去了。半小时后,魏倩吃了碗米线上来了,让马小乐有事先走,她巴望着马小乐赶紧找到关系,好帮窦萌妮讨回公道。马小乐离开医院,没心思吃饭,去了窦成芹家。窦成芹在家里正愁眉苦脸,魏小梦在闷头吃饭,神情悲戚。窦成芹一见马小乐来了,忙问他怎么样。马小乐不想告诉她没找人,但又不想骗他,便说找了,但不一定立马就帮上。“找了就好找了就好。”窦成芹稍稍有些释然,“这年头,办事要不找找关系,就没得好办的,就是正正当当的事情,费时费力不说,还不一定能办成。要说是别的事,我也不求你了,麻烦你这么多也过意不去,但窦萌妮这孩子的事,还真得指望你,要不凭咱这样的,怎么能去找人家理论。”“窦大姐你就别说了,窦萌妮这事你也别担心,该有啥赔偿的都会有。”马小乐道,“这事完了,我帮她找份工作,好不好不讲,但肯定比现在好多了。”“你说我说什么好呢。”窦成芹看着马小乐,“我什么都不说了,石头块子还能垫个桌腿,以后你要有用得着我们的时候尽管开口,谁要说半个不,就没有人性!”“说那些干啥,窦大姐我跟你说,就窦萌妮这事,如果有人要问我是谁,就说我是他哥,不能说别的,要不对我不好,知道么?”马小乐没忘尽量避免可能会带来不利的地方。“行,虽然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你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窦成芹使劲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唉,现在这事越来越不好了,也怪我多嘴,上午打了个电话给我哥,说梦妮出了点事,结果他下午非要来看看。他来有什么用,弄不好还会添乱子。”“也没啥。”马小乐道,“自己女儿出事了,当然得来看看。”“唉,也只好这么想了。”窦成芹还是叹气,抬头看看桌子上的小闹钟,“我得赶紧去医院给魏倩送饭去,回头还得去车站接我哥。”“魏倩已经吃了。”马小乐道,“我来之前到医院换她出去吃了。”“那你呢,在我家随便吃点吧。”窦成芹话音刚落,魏小梦就站了起来,飞快地盛了一碗米饭,放到桌子上,看着马小乐。马小乐本来不想吃,但看到魏小梦的样子,只好坐下来,他觉得要是离开了,魏小梦会很失望。说实话,菜不太合口,大白菜烧豆腐,油很少,盐倒不缺,很咸。“幸亏咸,要不还真是不好下饭。”马小乐暗道。一碗米饭很快下肚,魏小梦把手伸了过来,“叔叔,我帮你盛。”“不了,叔叔办中午才吃了东西,不是太饿,一碗就饱了。”马小乐笑了笑,魏小梦也笑了下,左脸颊上露出个浅浅的酒窝。“窦大姐,你哥啥时到,我去接他吧。”马小乐站起来,问正在洗衣服的窦成芹。“你不认识他,恐怕接不住。”窦成芹道,“我就行。”“那我带你一起去,开车子快一些。”“也好。”窦成芹道,“早点接来安顿安顿,也让魏倩那丫头回去歇息歇息。”不一会,窦成芹洗完了衣服,时间也刚好,便和马小乐一起去了车站。路上,窦成芹告诉马小乐,窦萌妮家在县城郊边,其实就是农村,他哥窦厚成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头脑并不开通,就知道死趴趴地种地,所以家里一直是穷巴巴的。马小乐没说什么,只想着明天见了郝人该怎么说。很快就到了汽车站,大门外,一个东张西望的朴实汉子,很扎眼。“是梦妮他爸!”窦成芹说道。马小乐将车停下,窦成芹赶忙下来。窦厚成的脚下有两样东西:一个蛇皮袋,装满了大米;一个是竹篓子,里面是两只老母鸡。这母鸡在家还在产蛋呢,可听到窦萌妮住院了,也得抓过来,炖几碗汤给她补补。马小乐看到这一切,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一上车,窦厚成就问啥时能见到闺女。窦成芹说很快,不过也不着急,先到她家站一下。窦厚成说行,刚好把母鸡杀了,炖碗汤带过去。说完,掏出烟抽起来,当然,没忘了客气,问马小乐抽不抽。马小乐说不抽,窦厚成笑笑,说不抽就不抽吧,不是啥好烟,烈得很。烟味果然很呛,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尤为刺鼻,马小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哥,你别抽了,呛人呢。”窦成芹说。“哦,好好好。”窦厚成看了眼马小乐,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位大兄弟是……”“就是救小梦的大恩人!”窦成芹道,“恐怕这回,又得麻烦他……”窦成芹想说又得麻烦马小乐帮助窦萌妮了,可这么一说,就表明窦萌妮出的是大事,她上午在电话里可没说多严重,只是说窦萌妮出了点事。可是现在,瞒也瞒不住了。“哥,梦妮出事了啊。”窦成芹叹了口气。“我知道啊,你不是说过了嘛。”窦厚成似乎并不是太担心。“出大事了!”“大事?”窦厚成一愣,这才紧张起来,睁大了眼问:“到底啥事?”“她上班的时候,和顾客发生了矛盾,被打了。”马小乐见窦成芹难开口,便插了话。“就这事?”窦厚成道,“那人家客人有气也难免,打两下就打了,难道还打得不轻?”“嗯,是不轻,很重。”“多重?”“还,还在医院昏迷着。”“这……”窦厚成的脸一下拉了下来,变得苍白,“这,这谁打的,梦妮还是个丫头呢,咋下这么狠的手?”看着悲愤交加又不知所措的窦厚成,马小乐心里别提多难过了。窦成芹一旁安慰着,“哥,你也别急,不会有事的。”“我能不急嘛!”窦厚成眼眶湿润,“梦妮这丫头挺好的啊,她爱打扮爱漂亮,可从来也没瞎混过,咋有人会这么狠心呐!”“现在急也没用啊。”窦成芹道,“先去家停一下,吃口饭就跟你去医院。”“还吃啥啊吃,赶紧去医院吧,我得看看去!”窦厚成很焦躁。马小乐也说不上什么,他知道,此刻只有去医院才能让窦厚成好受点。车子速度不慢,十几分钟后,便来到医院。窦厚成站在窦萌妮的病床前,显得很呆滞,就像霜打过的茄子,“瞧瞧梦妮,就跟睡着了一样,等她醒了就带她回家去,城市是好,可不是咱们来的地儿。”窦厚成的话,马小乐听得很难受,他看不下去了,转身出了病房。没多久,护士就来了,让家属离开。“发生了这事,梦妮单位的领导也没个说法?”窦厚成出来的时候问马小乐,口气很无助,或者说应该是很可怜。“有,会有的,我正要去问问看呢,约好了明天去的。”马小乐道,“这事肯定已经报案,公安也会查的,不能让人随便就给打了。”马小乐尽量安慰窦厚成。“那还好,那还好,哪里能让坏人逞强呢,一定要法办他们!”窦厚成的眼里露出一丝坚定,“等去单位问人家领导的时候,一定得好好说话,人家是领导啊,别得罪了他们。”“哦,那个我知道。”“哥,你就别再说了,人家比你懂呢。”窦成芹拽了下窦厚成的胳膊,又转对马小乐道,“你先去忙吧,也不能老耗在这里啊。”马小乐确实也呆不下去,太压抑了,说他再去找找人,反正只要有什么消息会及时告诉他们的。可是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呢?回榆宁,明个一早还得赶过来,有点匆忙,可留在这里,这状态找谁也不合适,找金柱去工地吧,也行,但马小乐觉得那样会让工人们不安心,还以为他出了啥事。看看钱包,里面还有几百块,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金柱,让他带两千块钱到银龙酒店找他。马小乐在酒店开了个房间,是的好好休息休息,这两天给操劳得也不轻。金柱过来之后,问马小乐有没有啥事,马小乐说有点事,纯属奉献爱心。金柱又问需不需要帮忙,马小乐觉得好像是应该带个人,郝仁是开酒吧的,肯定不是啥正经人,万一耍起横来,他也没办法。不过想想这是关键时期,岳进鸣的提醒不能忘,要少闹腾,否则出了岔子就不好办了。“不用,没啥大事。”马小乐对金柱道,“如果用得着我就再打电话喊你。”“行,反正一切都听你的。”金柱走后,马小乐洗了个澡,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早晨八点多起来,时间还早,金夜色酒吧还不开门。马小乐下去吃了个早餐,也没回房间,直接去金夜色等郝仁。酒吧开门后,马小乐进去叫了杯茶坐下,此刻,没有耐心也得等。将近十一点钟,门口一个粗胖的男人走了进来,目不斜视,服务员们一个个都拘谨起来。凭直觉,马小乐觉得来人应该是郝仁。果然没多会,在值班经理的指引下,马小乐到三楼敲开总经理的办公室,看到的就是他。郝仁看了看马小乐,先是眉头一皱,马小乐说昨天通过电话,是窦萌妮的哥哥。“哦,你就是窦萌妮的哥哥。”郝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把和他见面的事情放在心上。马小乐尽量很客气,掏出“中华”,递了一根过去。“这烟我不抽,假货太多。”郝仁摆了摆手,从包里摸出一盒来,“你抽我的?”这话很刺人呐,假货太多,那意思就是说马小乐拿得是假中华了。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马小乐咬了咬牙根,自己掏了一根抽起来。“你下坐坐吧。”郝仁头都没抬,“我先忙几个事。”马小乐也不客气,走到沙发前坐了。不过看情势好像不太对,郝仁其实没啥事可忙,一会拉拉抽屉,一会又翻翻台历,还不时打个电话,根本就没有要和马小乐好好谈谈的意思。“郝老板,我想知道前天发生了什么,窦萌妮为什么会被打成那样?”马小乐强压怒火,尽量用平稳的口气问。“你说那个窦萌妮的事情啊,好像是她和顾客发生了点矛盾,被打了。”郝仁说完,又低头拉着抽屉,不知道在找什么。“就这样?”马小乐有些实在太惊讶了,这么大的事情,郝仁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结束了!“就这样了,还要怎么样呢?”郝仁停下手,盯着马小乐看,看似漫不经心,同时又带着点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