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道:“蒋书记,今天我们在兴隆号上不但查获了多辆黑车,而且还查到了价值五百万元的走私红酒,这算不算大案?”蒋洪刚显得有些吃惊道:“这么严重?”张扬道:“我真是有些纳闷,我们打黑除恶有什么错?现在我们查获了大批赃物和走私货物,当领导的非但没有嘉奖表扬我们,反而对我们群起声讨,这是不是有些不正常?我想问问,究竟是结果重要还是规则重要?”蒋洪刚道:“人生只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游戏,有大有小,但是每个游戏都会有规则,你违反了规则,触怒的首先就是规则的制定者,张扬,我想,我不用提醒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即使你的腰杆已经足以抗击暴风骤雨,可是你身边的那些树木未必和你一样经得起考验。”张扬抿了口酒,品味着蒋洪刚的这句话,他低声道:“蒋书记,我来北港之前就听说北港走私犯罪猖獗,这件事是不是事实?”蒋洪刚叹了口气道:“这两件事已经成为困扰北港发展的毒瘤,就算割掉了毒瘤短期内也无法彻底清除,因为……”他停顿了一下又道:“病症早已扩散了。”从蒋洪刚的这句话中张扬充分感受到了他的无奈。两人接下来再不谈政务,只是闲聊了几句,八点半的时候,张扬提出告辞。开着乔梦媛的那辆奔驰越野刚刚离开市委家属院,张扬的手机响起,他拿起电话,听到了那个他一直期待的神秘声音。“张书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张扬将车靠在路边,观察了一下周围,低声道:“让你说中了,这一杆子没有打中阎王。”对方笑了起来:“狡兔三窟,没那么容易被你打掉。”张扬道:“袁孝工是不是也有问题?”对方道:“张书记,没证据的事情我从不会乱说,今天我打这个电话是想提醒你,你已经触怒了某些人,他们很可能会对你下手。”张扬道:“谁这么大胆子?让他放马过来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张书记,我劝你还是小心为妙。”张扬道:“你手里究竟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兴隆号的事情是袁孝农所为?”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张扬的问题:“北港是个大泥潭,在这里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已经很难,很多人会被淤泥吞没尸骨无存,知道马千里吗?”张扬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去了解一下,对了,张书记,别忘了我的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结束通话之后,张扬直接打给了程焱东,让程焱东查查马千里这个名字,程焱东那边愣了一下道:“马千里是北港前公安局长,三年前得血液病死了。”张扬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相信对方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个名字的,难道说马千里的死因有疑?他低声叮嘱道:“好好查查马千里的事情,这件事一定要隐秘进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程焱东嗯了一声。张扬道:“袁孝工有没有难为你?”程焱东道:“他跟我讲了一通大道理,我告诉他党指挥枪,我必须听党委书记的。”张扬闻言大笑了起来。此时此刻,袁孝农和袁孝兵、袁孝商三兄弟都聚在天街喝酒,袁孝农的心情非常的恶劣,老三袁孝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哥,钱财乃身外之物,平平安安最重要。”袁孝农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道:“你说得轻巧,我和老四一共损失了两千多万,这还不算那条船,麻九跟了我十几年,现在他为我顶了包……”袁孝农说这话的时候感到一阵内疚,他伸手去抓酒瓶,却被袁孝商一把摁住:“二哥,你喝多了,别再喝了。”袁孝农怒视他道:“滚开,我的事情不要你管!”袁孝商道:“二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生气发火也于事无补?当初兄弟们是不是劝过你,黑车不能碰,尤其是豪华车,能够买起数百万豪车的人,谁没有点能力?可你偏偏不听,只盯着那点蝇头小利,现在麻烦了?啊?”袁孝农粗暴地推开他的手臂,抓起酒瓶仰着脖子灌了一气。袁孝商本想去夺酒瓶,却被老三袁孝兵的目光制止。当兄弟的都了解这位老二,对钱看得很重,这次损失这么大,袁孝农是真心肉疼。袁孝商在心底又埋怨了一句,小农意识。袁孝农重重将酒瓶顿在茶几上,斜睨四弟袁孝商道:“老四,我知道你埋怨我,我说过,这次的损失我扛了,你损失多少,我补给你多少!”袁孝商摇了摇头道:“二哥,你误会我了,咱们是同胞兄弟,五百万不算什么?别说是五百万,就算是五千万,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从中得到教训,以后做事要谨慎一些。”袁孝农怒道:“不用你教训我!”袁孝商道:“二哥,这次算我们幸运,当初未雨绸缪,把船只登记在别人的名下,如果有任何证据表明船是我们的,货是我们的,我们就全完了!做这行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稍有不慎,全盘皆输。”袁孝兵道:“这一点上,我赞同老三的看法。”袁孝农道:“都是我错!我该死行了吧!”袁孝兵和袁孝商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显得有些无奈,这位二哥的确不让人省心。袁孝农咬牙切齿道:“他张扬有什么了不起?别人怕他,老子不怕他!省委书记女婿又怎样?得罪了我,我一样让他付出血的代价!”袁孝商闻言大惊,他慌忙道:“二哥,你不能胡来啊,现在风头正紧,你千万别干傻事!”袁孝兵点了点头道:“二哥,我们是求财的,没必要跟他斗!”两人都是一样的心思,生怕老二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什么错事,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袁孝农怒道:“全都是孬种,这是在北港,难道我们兄弟被别人欺负了就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别人会怎么看我们?以后谁还看得起我们?”袁孝商苦口婆心道:“二哥,你千万不能胡来,咱们虽然损失不小,但是只要风头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可以将钱赚回来,这里是北港,不是滨海,他这次踩过界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而且这次事出有因,是因为你受了乔梦媛的那辆车,所以才把他招来的,不然他的手怎么都不可能够到北港来。”在袁孝商看来,这次的事情全都怪老二。张扬什么人他们都知道,那货一向是个横着走的主儿,他不去惹别人就是好事了,老二居然主动去招惹他,这不是犯贱吗?袁孝兵道:“二哥,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老四说得没错,从一开始,咱们就不占理,你不收那辆黑车,就不会惹火烧身。”袁孝农道:“我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兄弟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袁孝兵道:“退一步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钱财乃身外之事,不过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我总觉得有些奇怪,我们做事一向谨慎,消息是怎么被他知道的,而且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当时张扬的目的性很明确,直奔7号码头,登船之后,直接就找到了32号货柜,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袁孝商道:“我也觉着很奇怪,肯定有知情人泄密,问题很可能出现在我们的内部。”袁孝农充满杀机道:“只要让我查出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袁孝商道:“二哥,我认为,咱们现在要以静制动,什么都不能做,张扬那个人不好对付,一旦被他盯上了,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现在既然麻九已经顶包,这件案子就算结了,损失咱们认了!”袁孝兵道:“如果有人出卖我们,他出卖我们的目的何在?从中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袁孝商道:“两种可能,一种是仇家,一种是竞争对手,我们这两年的生意,不知有多少人暗自眼红。”袁孝农道:“是不是老丁,我听说他和张扬走得很近!”袁孝商道:“不好说,大家都不干净,如果一家出事,另外一家也不会好过,这就是常说的唇亡齿寒。”袁孝兵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看着一块肥肉,谁不想独吞?”袁孝农又灌了几口酒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袁孝商道:“二哥!”袁孝农道:“你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现在风头这么紧,我没那么傻,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喝完那瓶酒,将酒瓶推到一边,摇摇晃晃站起身道:“我先走了,明儿是初一,咱们兄弟去齐云寺上香,去去身上的晦气。”袁孝兵道:“好主意!”两兄弟望着袁孝农离去,房门关上之后,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